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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正好。”我撇嘴,没好气地说:“倒是要问问,他怎么那么好心就放婉如回来了。”
婉如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猛地睁大眼睛,“姑娘的意思是……”
“蟾宫,稍安勿躁。”阮成青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不要妄下定论。”
“公子,是蒋甫文绑走秀月吗?因为我的关系?”婉如双眼蓄泪,身子微微晃动,“是我,是我害的秀月……”
“婉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连忙解释:“我是说他有嫌疑,我们可以问问情况,并不是说他就是绑走秀月的人。我不过是合理怀疑而已,你别激动。”虽然我心里觉得这个蒋甫文和秀月失踪的事情肯定有关,但当着婉如的面说这些真是万分不该,毕竟秀月的失踪十有*和她有关,她知道多一点,心里肯定越责怪自己。
婉如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眼泪直直掉了下来,不断地说:“早知道我就不让她赎回欠据,这样她也不会,她也不会遭受这样的苦!”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秀月的心意。”我听得着实无力,无奈地说:“你为了她甘愿做人妾,她为了你愿意卖掉自己,这样做,无非都是为了两个人能长久的在一起。现如今她出了意外,你想的不该是后悔当初回来,而是专心的找回她,这样才不会辜负秀月的苦心。”
“蟾宫说的极是。”阮成青附和地点头,“婉如还是不要心急,先看看他们来有什么事情,再做结论。”
我拍拍她的肩,劝说:“赶紧别哭了,他们马上到跟前了。”
“恩,好。”婉如用袖子擦了擦泪,强颜欢笑说:“这样可行?”
“行,记住要和平时一样。”
说话间,衙役三人已经到我们眼前。蒋甫文的视线在我和阮成青之间来回扫了几遍,一双三角眼不时闪动着精光。
“婉如姑娘,”他率先开口,语调刻意拉长,“这两位是?”
婉如努力挤出笑容,却还是有些不自然,“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朋友?”蒋甫文眉毛高挑,疑惑地说:“想必不是本地人,没见过呢,看着眼生。”
怎么着,要向婉如暗示我们是陌生人,不值得信任吗?
“这位大叔,”我甜甜地笑了起来,说:“城门是个好地方。”
他看向我,不明所以,“什么?”
我笑得更甜,心里却嗤笑不已,“城门是个好地方。”
他和一旁的随从面面相窥,衙役也禁不住开了口,“姑娘是什么意思?”
“我说,城门是个好~地方。”我学他拉长了语调,笑嘻嘻地说:“这位大叔要是天天守在城门,铁定谁都见过,也不会有看着眼生的人。”
衙役、婉如和阮成青三人都暗暗发笑,连蒋甫文本人都唇角微勾,只有随从情绪激动。
“你个臭丫头,竟然敢叫我们老爷去守门!”随从听出话里的讽刺,立刻护主地骂道:“还想不想……”
“诶,阿来,你说得什么话。”蒋甫文制止他继续说话,故作风度地说:“这位姑娘开个玩笑,你当真做什么。”他微微弯身,有礼地说:“在下蒋甫文,幸会。”
阮成青微微低头,简洁地说:“阮成青。”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蒋甫文这样,我也只能客气地回:“蟾宫。”
“蟾宫?好名字!”蒋甫文呵呵地笑了起来,“蟾宫折桂,姑娘的父母肯定是文采过人。”
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奖我的名字理该高兴,但事实上他紧紧盯着的眼神让我十分不舒服。
“官爷。”阮成青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蒋甫文看我的视线,“您来有何事?”
衙役连忙说:“昨天是你们来报案的吧,说有小姑娘失踪。”
“对,是我们报的案!”婉如立刻应声,“我的侄女秀月,前天酉时,去油盐铺时不见的人。”
“吴秀月对吧?”衙役从腰间拿出小本子看了看,“我来通知一声,衙门已经差人去找了,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婉如满心期待,“线索呢?现在有什么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衙役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衙门每天那么多事情,都得一件件来,你耐心在家等着吧。”
婉如有些发愣,“可是秀月她……”
“我说了,有消息会通知。”衙役打断她的话,将本子塞回腰间,“好了,我先回衙门了,待会还要跟兄弟们一起出去找人。”
婉如不肯放弃,仍执着地问:“那官爷,你觉得什么时候能找到人呢?”
“你们这些家属,老是爱问我们这些问题。”衙役有些动火,皱眉说:“平时自己不知道看好人,出了事就光指望我们当神仙。找得到人还好,找不到人就是我们无能!”
“不不不,官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婉如连连摇头,“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刚才不是跟我要保证吗?”衙役哼了一声,“早知道现在这么急,当初怎么不好好看紧人?”
婉如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一眨眼泪又掉下,“我……”
“官爷,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我忍不住开了口,反驳说:“家属丢了人伤心又着急,问你简单的几句话怎么了?罪大恶极吗?谁逼着你马上就要找到人了?好好回答一句会掉块肉吗?”他们办公时或许遇到过一些蛮不讲理的人,但面对婉如这种柔弱的女子时,怎么能把那种责怪的情绪发在她身上?
“蟾宫姑娘所言极是。”蒋甫文一个劲的附和:“婉如姑娘不过一时心急,路冴你不用往心里去。”
叫做路冴的衙役对蒋甫文倒是十分客气,闻言散去怒气,不好意思地说:“无理的人太多,我有些郁结。”
“正常,正常。”蒋甫文笑说:“衙门有事,你赶紧回去吧。”
“行,那蒋老板,我们回见。”路冴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脸对婉如说:“刚才不好意思。”
婉如被他的转变吓得有些发愣,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
路冴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消息再来通知你们。”
婉如不敢再多问,只得说:“官爷慢走。”
官爷走后,蒋甫文低声咳嗽了声,“阿来。”
阿来会意,殷勤的将手里提着的礼盒递到婉如面前,“婉如姑娘,这是我家老爷特地为秀月姑娘准备的补品。”说着脸垮了下来,愁苦地说:“可是听官爷的意思,秀月姑娘现在不见了?这补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阿来,怎么说话的?”蒋甫文语气不悦,对上婉如时又一脸关心,“不如我派些人帮你一起找秀月?”
“这……”婉如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
“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自然是极好。”阮成青帮她应了下来,笑说:“就有劳蒋老板了。”
蒋甫文眉开眼笑,“哪里的话,我和婉如的关系……帮忙是应该的。”
婉如脸憋得通红,“蒋老板,我已经不欠你银子了。”
“是,但人情还在。”蒋甫文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有些得意,“要是我这回帮你找到秀月,婉如你又该怎么报答我?”
婉如再单纯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由红转青,“蒋老板……”
“婉如。”我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接着笑眯眯对蒋甫文说:“蒋老板不是要派人去找秀月吗?时间紧迫,还是马上就去吧。”
蒋甫文嘿嘿笑了两声,视线不怀好意的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果有需要蒋某帮忙的地方,蒋某定当全力以赴。”
“多谢蒋老板好意。”阮成青抢在前头开口,笑容温和,眼神却有些冷意,“我和蟾宫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肯定会拜访蒋老板。”
蒋甫文似乎也接收到他不悦的信息,微微侧身避开他的视线,说:“那蒋某就先告辞。”
阮成青笑容可掬,“慢走,不送。”
蒋甫文走远后,阮成青沉下脸,淡淡地说:“婉如,我们先进去,我有些话要问你。”
“要问什么都可以。”婉如连忙请我们进门,“你们先去客厅坐着,我去沏壶茶。”
“好。”阮成青在外面看了看宅子后才进去,问:“这是你自己的宅子?”
“我哥哥和嫂嫂的宅子。”婉如叹了口气,说:“哥哥、嫂嫂过世后,这宅子就自动到了秀月名下。”
阮成青将客厅粗略打量了一番,说:“似乎值不少银子。”
婉如说:“恩,有人出过十两黄金要买下,我没答应。”
“十两黄金?”我有些讶异,“不是足够你去还蒋甫文的债了吗?”
婉如满脸愁容,叹气说:“话虽是这么说,但宅子是哥哥嫂嫂留给秀月的,我怎么能将它卖掉呢。”
“我相信你哥哥嫂嫂也希望是你一直陪着秀月,而不是这所宅子。”我对婉如的牺牲精神实在感到佩服,“你愿意牺牲自己为秀月付出,但你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婉如低着头,喏喏地说:“我确实想的不够周全。”
“所以等我们找回秀月后,不论遇上什么样的难事,你也不能再牺牲自己去成全秀月的幸福。”若是姑姑这样做,我不禁不会感动,反而会责怪她——这样自以为是的牺牲,被牺牲的人难道就感到幸福了吗?
“姑娘说的是,只要秀月回来,我就再也不会离开她。”婉如拭去眼角泪水,勉强笑说:“遇上困难,一起解决,决不擅自做决定。”
阮成青找了张椅子坐下,“婉如,秀月生病的事情,你能从头到尾说一遍吗?”
“恩。”婉如倒了两杯茶水,端到我们面前,“大概一个月前,秀月从外边回来后一直说不舒服,没多久后就开始昏睡,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原先以为她是感染了风寒,就煮了点姜汤给她喝,但过了一天也没起色。我着了急,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瞧,可他们也看不出个究竟,只说秀月的情况不乐观,怕是熬不过半个月。”
她咬了咬唇,眼眶开始泛红,“大夫们给我开了好多药方子,我一个个都试过去,愣是没有有用的。然后有一天去抓药时刚好遇到蒋甫文在巡铺,他见我落泪就问了句何事,我把秀月的病状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就替我抓了一些药,叫我回去给秀月服下。没想到他开的药真的有用,秀月喝了一天后就醒了过来,只是依旧十分虚弱。”
阮成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茶杯,问:“他有说秀月得的是什么病吗?”
婉如摇头,“没说,只说秀月出去染了不干净的东西,需要长期服用他开的药材能痊愈。”
听到这里我大概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你就一直向他买药,银子没了他就劝说可以帮你,先救秀月,银子的事情后面再说?”
“恩。”婉如后悔地说:“我哪里知道秀月一痊愈,他就开始追着要债,我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他就、他就说只要我当他的妾,他就不追求银子的事情。”
“他装模作样的本事倒不错。”秀月当时情况危急,婉如着急绝望,蒋甫文在这种时刻出手相救,简直是雪中送炭。只可惜他送炭是假,想要算计婉如是真。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被他接进府,第二天就要入门,秀月为了赎回我要卖掉自己,蟾宫姑娘慷慨解囊……”婉如疲惫地合眼,“真像是做一场噩梦。”
阮成青轻啜一口茶水,说:“能否将当日他给你开的药方给我瞧瞧?”
婉如蹙眉,“他直接替我拿的药,并没写药方。”
“哦?”他轻轻挑眉,“那你可记得他都给你开了什么药?”
“我想想。”婉如静思了会,说:“血灵芝、马元菇、山根柒、古药参、金果柚,还有,还有……”她敲了敲脑袋,苦恼地说:“还有两味药,是什么来着……”
阮成青敛眸,遮去了眼里的情绪,“可是罗敷沫和长春花?”
婉如顿时瞪大眼睛,“公子知道这个药方?”
“恩。”阮成青抬眼,若无其事地说:“见过一回。”
婉如追问:“那公子也知道秀月得的什么病吗?”
阮成青食指微微动了下,笑着说:“跟蒋甫文说的一样,就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点他倒没有骗我。”婉如松了口气。
阮成青又问:“秀月生病那天有去哪儿吗?”
“她跟往常一样,约了隔壁家的小姑娘翠摇去了城中的湖边玩耍。”婉如再次叹息,“秀月生病之后,她一回都没来看过,估计是她娘怕她染上怪病,不准她接触我们。”
我心里一动,装作随意地问:“去哪儿可以找到翠摇?我帮你去告诉她秀月的事情,可以让她带些孩子们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她家就在这条巷子外,不过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城中的那个湖边,他们一群小孩子都喜欢待在那儿。”婉如眼睛一亮,“对,我们这就去找她。”
“婉如,你得在家守着。”我连忙说:“衙门随时都会来传消息,你得在家等着。”
“恩。”阮成青说:“我们替你去找翠摇,你在家里等消息。”
婉如不安地来回走动,“可是,可是我想出去找秀月。”
“衙门已经派了人,我们也会去发动小孩子找秀月,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
“家里必须有个人在。”阮成青短短几个字下了结论,说:“你可否将秀月去油盐铺的路线告诉我们?”
“当然!”婉如找了张纸画下路线,“其实简单得很,你们照着图找就能找到。”
“好,我们去看看。”我将纸叠好握在手中,看向阮成青,“阮成青,我们现在去看看?”
“恩。”阮成青起身,“我们先出去一趟。”
“好。”婉如紧紧地看着我们,“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从婉如家出来后,阮成青就没有开过口,他步伐略快,将我甩在身后,只留了个背影给我。
我就是傻子也知道他有些不对劲,而且他这不对劲是从蒋甫文离开后才开始。可我左思右想,愣是没想出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说那天我在衙门时出口责怪衙役不立即寻人的行为无脑,被他责怪也罢,但今天我自认好言好语,并没有再口无遮拦啊。
“阮成青。”
你看,他的脚步依然轻盈,丝毫没有停顿。
“阮成青!”
他背影笔直,完全没有转身的意思。
“阮——成——青——”
他总算有了点反应,停在原地。
我加快步伐走到他身边,不解地问:“你这是干吗?我哪里惹……”后面的话却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他此刻面无表情,眼里明显有着不悦。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他反问:“你说呢?”
我连忙说:“我刚才没有冲动!”所以你应该毫无生气的点啊!
“没冲动?”他眼神微动,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刚才笑得那么甜,还记得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