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夜1篇爱是血红色

林泽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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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情恰如其心,血炽如火如荼,纵入激流中心,如同进入城堡。

    ——摘自《最后的伯雷德罗德伯爵从土耳其人那里越狱》

    赖纳·马里亚·里尔克

    “不!”

    就在这时,微弱却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

    莫难睁开眼,细长的眸中,陡然射出两道惊异光芒,注视着那个面色稍稍有点儿苍白,但神情却非常坚定的少女。

    宝芙轻轻挣脱黎雪瞳,没有让她,将那只血红色的玉镯套在自己腕上。

    她摇摇头,再次轻声,但是肯定的说。

    “我不会留在这里,更不会和任何人,共享一个男人。”

    黎雪瞳盯着宝芙,绝美的脸庞上,流淌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忧虑。

    她难以置信的问宝芙。

    “独孤明是这世界上最完美,最强大的金蝉太子。我是白?v家的家主,我们两个人都可以赐给你,你连做梦都不会梦到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这也是一旁静观其变的莫难,感到好奇的。

    白?v家的家主黎雪瞳,是这世间现存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实力仅次于独孤明的古老僵尸之一。她竟然甘愿自降身份,和宝芙这样的普通女孩平起平坐,共同成为独孤明的妻子,足以令人跌破眼镜。

    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宝芙的拒绝。

    假如只要独孤明首肯,这世界上愿意成为独孤明的二奶三奶四奶甚至只是暖暖床,充当临时血囊的女人,都会多得如过江之鲫。

    而女人只要一旦和独孤明发生关系,尝到过那种蚀骨入髓的滋味儿,必定宁肯死也不会舍得放手。

    因为,僵尸是一种拥有超极性能力的怪物。这一点莫难对她的太子殿下很有信心:根据她日常伺候独孤明起居的观察心得,她的太子殿下那雪白寂静,看似莲花般的美貌少年外表下,拥有的可不仅仅只是强大的力量而已。

    只是,能够燃起他*的女人实在鲜少。

    少得差点儿曾经让她误以为,她的太子殿下志不在女人,而是男人或者别的什么物种。直到这几天目睹到独孤明对待宝芙的态度,才让莫难彻底埋葬这个残念。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顾虑到宝芙脆弱的人类身体,独孤明刻意压抑和忍耐自己的*,宝芙现在根本不可能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

    到底为什么,宝芙竟然真心想要离开独孤明。

    “因为……”这时,宝芙轻喘了口气,平复自己有些激荡的心境,微微扬起声音,“我知道,两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会是什么心情——那是因为……一个人同时爱着两个人的心情,我也知道。而那不是爱,是伤害……我不想,我爱的人受伤,因为……”

    她一口气,把这段时间积郁在自己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从她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在心中,摈除独孤明的身影;从她开始因为他的安危牵肠挂肚;从她不再抵抗他的触碰,甚至对他,隐隐萌生渴望之时,她就知道自己的心变了。

    这种改变让她害怕。

    她感到她不再是自己,而是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人。那个她,会像一条不知餍足的巨蛇,吞噬独孤明和阿灭给她的全部。

    他们的血,他们对她挚烈的付出,他们那颗看似冰冷却炽热的心。

    所以,当她在永夜岛看到阿灭和独孤明互相残杀时,她的心才会痛得,如同被劈成两半。

    她不愿意,也绝不再要看到那样的情形。

    “……因为那是罪,是我无法背负的罪。”

    宝芙认真的看着黎雪瞳,清亮的黑眸中,蒙着一层蕴湿的雾。她的头脑,从来没有像此刻,梳理得如此清晰。

    她更加能够肯定她的想法,于是她再次用清楚的声音,重复一遍。

    “所以,我不会留在明身边。”

    “噢,我可怜的小心脏啊——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在寺庙里听快要涅??的老和尚念经呢。”就在这时,一直像大家闺秀般保持着娴雅的姿态倾听的黎雪瞳,突然露出一脸快要崩溃的表情,她转过头,“你平时都是怎么忍受她的,明?”

    宝芙惊诧的看到,随着黎雪瞳的话音落下。独孤明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安静的出现在,餐桌旁边。

    他雪白的脸色,这时看起来比平常更要雪白。

    这使他那双漆黑得望不到底的眸子,显得愈发深遽而幽暗。里面仿佛翳遮着两团浓浓的阴霾。

    哐当!

    莫难痛苦的皱了皱眉,用一种依依不舍的眼神,望着地上华丽丽的珐琅茶具残骸。

    那是宝芙闯的祸。在独孤明靠近她时,宝芙下意识的朝后退去。因为慌里慌张,她撞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凭着宝芙对独孤明的了解,她已经知道,每当独孤明的眼中,出现这种阴沉难以测透的雾霾时,就预示着,他的心情很不好。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她没有受到二次蛊惑,但是她伪装成受到蛊惑的样子,欺骗他。

    就算是一条狗,也不喜欢被欺骗。

    独孤明凝视着宝芙,看到她眼中露出的畏怯。于是他停下脚步,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圆肚细颈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红茶。浅呷了一口略带涩味的汁液后,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寂然响起。

    “莫难,送客。”

    “……是。”

    莫难有些踟蹰,她不知道,该送谁走。是白家小姐黎雪瞳,还是宝芙。她们一个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另一个是欺骗太子殿下的女人。

    “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她。”就在这时,独孤明低沉喑哑的声音再次安静地响起,“如果,让我看到你再对她做任何事,我们的婚约,一笔勾销。”

    现在莫难明白了,她要送的客人是谁。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

    黎雪瞳在听到独孤明嘴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时,完美无瑕的脸蛋上,立刻流露出深深的惶恐。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着,樱红色的,花瓣般的细腻嘴唇,也微微有点儿泛白,那样子宛如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生。

    然后她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门口,只是在就要踏出门的时候,她稍微的停留了一下脚步。

    “明,枢密府的人已经见过我。”

    回过头,她望着独孤明岿然静漠的背影,唇边露出一个甜蜜而略带几分羞赧的微笑。随后她美丽优雅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外。

    莫难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她蓦地抬头望着独孤明,素日沉静的黑眸,在这时竟染上一丝嚣张的狞厉。

    “殿下!”

    “成易回来了,你去见他。”

    独孤明似乎是在制止莫难,在这个时候发问。他垂落的浓密眼睫,遮盖着眸光。谁也看不出,他这时到底在想什么。

    莫难也从空气中,感觉到成易在向这里接近的气息。她欲言又止,只是朝独孤明静漠的背影微微欠身一礼,便转身走出这座房间。

    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墙上的古董自鸣钟指针,在嗒嗒旋转,便寂静得如一座坟墓。

    宝芙本来有一肚皮的事情,想要质问独孤明,或是等着独孤明质问她,但他却始终静静坐在那里品茶,不理会她。

    从来没有经受过,这么难熬的时刻。

    她觉得此刻的他很恐怖,也很生疏。即使他骂她,或是打她也好,她就是无法忍耐,他这样的沉默。

    于是她决定先开口,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她既不瞎也不傻,刚才黎雪瞳以及莫难的异样,她都看在眼里。

    一定有事情发生。

    “明……”

    “对于一心想要离开我的女人,我该拿她怎么办呢?”

    就在宝芙刚刚要开口的时候,独孤明寂静的声音,淡淡响起。

    他伸手扯脱领带,松开了衬衫几颗扣子。似乎有些疲惫的,他用一只手支颐着额头,浓厚密垂,黑得像是在墨中浸泡过的绢丝般的发绺,滑落下来,几乎遮住他四分之三的脸庞。而他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这时透过凌乱的发丝,凝望着宝芙。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浮着微笑的雪白脸庞,像一个纯真无助的孩子。似乎在等待着,等待着有人走上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或是一个轻轻的吻。

    宝芙几乎立刻就要动摇,她几乎立刻就要对他说:她会永远留在他身旁。不管未来如何结局,也不管任何人任何事,就算是世界毁灭都无所谓,她只要一直陪着他。

    但仅剩的一丝理智,使她始终不能放纵自己,堕入疯狂。

    她和他,永远都站立在,横亘着界限的两端。

    而他们之间的那道界限,是无法逾越的,生与死的界限。她将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而他,却永远站在遥不可及的另一端,漠然俯瞰着她。

    “我不是,能配得上你的女人。”

    宝芙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句话。

    但当她凝视着独孤明那俊美饬目的脸庞时,她就是这么想的。他越是耀眼出色,她就越是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轻轻转身,她走向大门。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这座建筑中,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晓,但是宝芙想:只要走出了那扇门,就一定能找到路。

    在伸手触到门锁时,她想起另一件事。于是她停住脚步,低声说。

    “不管发生过什么事,灭都是你的亲人。”稍稍静了静,她唇边不觉露出一丝微笑,“虽然亲人也会给你伤害,但……正因为被伤害了,所以我们才会去爱。明,你一定很爱灭的。”

    这是她能为独孤明和阿灭,做的最后的事了。

    即使不能再留在他们身边,她还是希望,他们会生活得更好。无论如何,她都希望那两个人之间的心结,能够打开。

    就在这时,一道微带着凛冽的凉风,刮上她的面颊。

    在她的颈子,被五根冰冷的手指掐住,痛得几乎要断掉的同时,她的嘴唇被两片同样冰冷的薄唇封缄。令人窒息的吻,如同寒冬挟裹着冰雹的暴风,没头没脑扑向她。她的舌头尝到了腥咸的血味,那是她的唇被咬破。一阵触电般的麻:她感到她的血,在汨汨流失,被他吸吮。他吸得好狠!

    然后,就在她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被吸血而产生眩晕之际,他突然放开她。

    模模糊糊,宝芙看到独孤明那张雪白刺目的脸。他的嘴唇上沾满她的血,而他的双瞳,竟然在一霎,也闪烁出妖异的红光。

    低沉沙哑,稍带着一丝冷虐的声音,静静传入她的耳孔。

    “你是我见过的最蠢的女人,现在我带你去看那个和你一样蠢的家伙,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