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夫妻元礼安家

王老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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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柳桃姐儿听了这话如何肯依,也不把婆母娘放在眼里,上前来扒拉到一边,扯住了张五姐的前襟儿道:“我把你个有娘养没娘教的小蹄子,今儿不替你老家儿教训你,旁人倒要笑话我这个做嫂子的不会管教小姑子!”

    张五姐也不是个好惹的,反手拽住了桃姐儿的发髻叫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谁要你来教?教坏了也去做了窑姐儿不成?”两个话不投机,烧卷子似的滚在一处。

    王氏心中叫苦,又怕屋子浅窄,给老街旧邻听了去笑话自家,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哭道:“老不死的老银妇,如何养出这许多冤家来,要了我老身的老命哟!”一群婆娘闹着,四郎闯进来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吵,不怕邻居听见了笑话?”

    那柳桃姐儿逮住了话头儿,冷笑一声道:“你家里放着大好前程不去做,反倒乐意去城里当个贩夫走卒,这都不怕笑话,我又怕的什么?”王氏听见话里有话,赶忙喝住了五姐,推到一边,拉了桃姐儿问道:“老四媳妇儿,你说我们家里谁要去做贩夫走卒了?”

    桃姐儿翻楞着眼睛一笑道:“哟,怎么三哥还没对娘说么,前儿已经辞了看街老爷的差事,如今与嫂子商议定了,正要搬到元礼城中去寻差事呢。”王氏听了这话,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拉住了四郎问道:“你媳妇儿这话真么?”

    四郎道:“怎么不真,哥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那婆子听了,也顾不上家里,拉了五姐就要收拾包袱皮儿,往城里去寻三郎问个明白,四郎追出场院里头拦住了道:“哥如今退了赵家那半间土坯房,往何大郎家里住去了。”

    王氏听了个大概,答应一声,扯了五姐脚不沾地的走了。四郎见母亲前去问罪,自己也回屋里叫了浑家要上城看热闹,进了房但见桃姐儿正试穿五姐的衣裳,叫了一声苦道:“你家里又不是没有新衣裳,怎好穿了她的,回头瞧见了,又是一场好口舌,趁着这会子她们上城,咱们也快跟了去,趁热打铁,叫三哥帮衬着寻了几个秀才的书信也就罢了。”

    桃姐白他一眼道:“你忙的什么,自从过了门儿,一个大钱也不曾拿了你家的,如今老不死的和那小银妇不在,也叫咱们受用一会子,她们去了且闹呢,你何必蹚这一趟浑水。”

    说着开了五姐的首饰匣子,满破都是银的,只有一支算是黄澄澄,拿在手里一掂,份量又不对,原是个镀金,啐了一声道:“当初怎么给你穷小厮儿诳了身子去,满屋子找不出像样的首饰来。”依旧掷回匣子里头不要,又往厨房里踅摸吃的。

    见锅里还热着几块糕,也不顾烫手,捡了出来,寻着糖罐子沾了白霜吃,一面又往上房屋炕上坐着,挨个儿去开炕柜上的抽屉,俱都是上了锁了,骂了一声老不死,总算开了一个,里头只有百来个大钱,都掏出来揣在兜里。

    下了炕伸手在四郎额上狠命一戳道:“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小旋风也似的在场院里抓挠一回,见也没甚油水儿,方才叫丈夫收拾了包袱皮儿,夫妻两个也往高显城里头赶。

    却说三郎打发弟弟,来家与乔姐儿说了,乔姐儿倒劝丈夫还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好,如今贸贸然的打发了四郎,又怕他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再惊动了乡下老家儿,只怕两个要走就没那么容易。

    果然到了晚间掌灯时候,外头那看门的土兵就进来回,说是三老爷的娘带着妹子进城来瞧他,三郎此时埋怨自己办事不牢,倒是乔姐儿劝他看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先迎进来安排住下才是。

    接了母亲、妹子进房来,何大郎晚间有饭局不在家,二姑娘又坐月子,起不来炕,王氏和五姐进去问了好就出来,连个小金锁也不曾与了庆哥儿,三郎只怕乔姐儿脸上不好看,自己现拿了银子吩咐土兵去银楼里办了一套长命百岁的金三件儿,叫浑家送进内宅去方才罢了。

    王氏和五姐吃过夜饭,倒也未敢高声,先是搭讪着嘘寒问暖了一回,方才笑道:“恍惚听见你兄弟说,要辞了看街老爷的差事,往元礼去谋生计?”三郎知道定然是四郎家去挑唆的,蹙了眉不耐烦道:“书也不曾正经念了,如今连个保人都寻不着,成日里只会挑三唆四……”

    王氏也不大明白甚的书信,暂且不去问他,只唉声叹气的道:“我儿,如今你是当过老爷的人,我老身不敢说你,只是也别学那眼馋肚饱的轻狂人儿才是,你兄弟虽说浑些,好歹还知道家里出过一任小官儿,为圆了这个梦,才苦熬苦业的在学里打滚这么多年。

    如今你承蒙县丞老爷看顾,好容易选出来了,城里不显什么,到了我们屯里,吓!那还了得么?谁见了我不奉承我一句老封君,就是你妹子,这几日来说亲的人家儿也多了。怎么放着好好的老爷不做,倒要远远的去攀那个虚无缥缈的高枝儿……”

    三郎见母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自己总不好说出县尉唐家仗势欺人的事情来,一则只怕乔姐儿脸上不好看,二来家里原本也是没钱没势的,说出来徒惹母亲挂心,倒不如不说的好。

    只得笑道:“这看街老爷不过底下平头儿百姓叫着玩儿的,哪里当真是个官?别说是我,就是县丞、县尉两位老爷,我们市井小民见了何等尊贵体面,搁到稍微大一点儿的镇店上去,也跟没品级的差不多了。

    如今四郎娶亲那一注银子也伤了我们小公母两个的元气,想着做人又何必非要名利双收,咱们家原先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还以实惠为要就是了,我们原先在老娘娘庙赶过几次庙会,倒是有些赚头儿,若是往大镇店上头奔一奔,没准儿倒好宽松些。”

    那王氏是个认钱的主儿,往日也曾听见些走街串巷的挑货郎说过,那元礼城好似京里一般的繁华,遍地都是银子,只是没人去捡。如今听见儿子这般说辞,心里又是一动。

    就是吃不准如今三郎分房单过了,成日家给那小狐狸吹着枕边风,就算来日阔了,也未必就肯看顾家里,到时候自己人才两失,又不划算……

    倒是张五姐还算机灵些,搭讪着要寻茅厕,拉了母亲出来,两个往背人地方,方说道:“娘怎的糊涂了,哥哥是家里长子,养老的事情是躲不掉的,他家里越是家趁人值,您老越是老来有靠。”

    王氏只怕隔墙有耳,赶忙朝她摆了摆手,领着往茅厕里走,一面低声道:“那也未必,你三嫂是个精细人儿,三郎要是没有甚便罢了,若是来日当真发了财,吓!咱们家里这一份儿家私不叫她都搬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个人!”

    五姐钻了茅厕,一面解裤子一面笑道:“您老这真是老糊涂了,她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娘家,爹妈死绝了,妹子又出阁,自是傍着咱们家过活的,我教您老一个法子,不过一年半载的,三哥家里自然也要养下个哥儿、姐儿的,你瞅准了空子,就说小夫妻家不会带孩子,谋了进去,住下不走,叫你金孙与你亲近,离不开,不怕他们不给你养老送终。”

    王氏听见五姐这话,因笑骂道:“好个精细的小蹄子,倒会算计,我看你也不全是为我老身着想,只怕是要叫我从家里诳了银子出来,养活你那小女婿吧?”

    五姐提了裤子起来,一面拾掇裙子一面笑道:“人家好心好意出谋划策,妈倒会编排人的!”

    两个嘁嘁喳喳商量一回,方定下主意,暂且允了三郎外出谋生,就看以后端的如何。晚间何大郎来家,拜见了亲家太太,安排在客房里头,又寻了三郎说话儿,叫他只管招待母亲妹子住下,莫要见外才是。

    一家子收拾妥当,也到了人定光景,乔姐儿先去客房里头伺候婆母小姑子梳洗已毕,安顿睡下,方才来家,打发三郎烫脚,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撩水,一面说道:“今儿听见婆母娘担忧,原本也是有理的,元礼地面儿比不得高显,虽说机会多些,只怕挑费也大。”

    三郎从浑家手中接过巾子来,自己揩抹干净了,换了鞋袜道:“这个你且莫要忧心,万事有我。”乔姐儿见他说得笃定,倒有些摸不着,笑问道:“哟,怎么蹲了一趟大狱,倒好似下了一趟波斯,弄来一船的好宝贝也似的。”

    三郎见如今夜深人静,搂了乔姐儿在身边,从怀里摸出一面小旗子与她瞧,笑道:“这东西你且贴身收着,来日指着它,倒好与你买座前后五进院子,两三房下人,几个胖丫头的。”

    乔姐儿靠在丈夫怀里,低头瞧那旗号,小小的一幅,上头绣的既不是人物也不是山水,却是一朵春花,绣工也不大精致,端的瞧不出什么好处来,扑哧儿一乐道:“别是你外头拾了来哄我的吧?”

    三郎附在她低声笑道:“好姐姐,说与你知道是不妨的,只是此事是个血海也似的干系,你可千万莫要外头散去。这原是花二哥的人物字号,莫要小瞧了它,只因当日在监里,见我只怕护不住你,自怨自艾的,方才拿出这个印信来与我。

    有了这个旗号,从元礼地面儿走出几百里地去,凭你什么江洋大盗海陆飞贼,再不敢当着旗子作案,二哥又许我几百银子做个本钱,到了元礼城中就开起镖局子来,只要扬起他的字号,方圆百里的镖师趟子手,都要来投奔,卖我一个面子。”

    乔姐儿听见要开镖局子,又有些担忧道:“这信物虽是好的,那花二哥是凭着真刀真枪挣出来的名头,没听见前儿我与你说,他夤夜之间潜出南牢,也行几百里去助我之事?第二日回了监里,你还做梦呢!如今虽说练过几日庄稼把式,又没个传授,只有这个死物,怎好就开起那样大的买卖来,万一给人家挑了不是玩的。”

    三郎听见浑家忧心,因笑着解释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原不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就好似兵法一般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当头,最重信用,拳脚枪棒也不过是除暴安良的手段,若是当真想评话本子里头讲的,一见面就要打打杀杀,从古至今还能剩下几个绿林好汉呢。”

    碧霞奴听了,方才略略放心,又逼着丈夫赌咒发誓,只做掌柜的,不许跟着镖师趟子手往外头走镖去,不然就永远不与他沾身,三郎只得忍着笑起了誓。

    夫妻两个正要解衣就寝,忽听得外间“咚”的一声,倒把两人唬了一跳,旁的倒也罢了,只怕有人听了花二哥那一节故事,可就是个私通江洋大盗的罪过,三郎不敢大意,穿了衣裳趿着鞋子出去,不一时仍回来,却将个小奶狗掼在地下,苦笑一声道:“瞧瞧,都是你纵得它,有个窝不睡,倒在外头挠门,如今既然我来家,怎好叫着小畜生占住了你。”

    说的碧霞奴也跟着笑了,招了招手儿,阿寄迈了短腿跑到炕沿儿地下,也知道规矩,不敢上炕,扒住了炕沿儿朝女主人摇着尾巴撒娇儿。

    碧霞奴见了,又怜它在外头睡着可怜,正要伸手捞上来,早给三郎一把扯住了小奶狗的后颈拎了起来,方才炕梢儿上道:“叫它上炕已经不错,还想睡了我的老婆,门儿也没有。”说着,吹灯上炕,夫妻自有一番温存情谊,一宿晚景题过。

    转眼二姑娘出了月子,庆哥儿办过了满月酒,渐渐的也好带了,乔姐儿见妹子家中无事,便和丈夫商量往元礼城中去的事情。

    又是忙着摆酒请客,亲朋故旧都来践行,三郎虽然当日说的决绝,席间也少不得对杜琴官说了,他的入幕之宾多得是黉门秀士,只要一句话便赶着写了荐书来讨他的好儿,全然不是难事。

    高显这边儿收了尾,家中粗笨木器一卖,只有夫妻两口儿空着身,裹了几个包袱皮儿,不过都是换洗衣裳,细软票子,碧霞奴手里抱了阿寄,何大郎两口儿,李四郎两口儿往长亭上洒泪送别,张家一干人等连个面也没露。

    张四郎不知怎的在家发起高热来,那柳桃儿嫌弃丈夫没用,也不肯端汤奉药请太医,末了还是王氏得了消息,把五姐寄养在夏婆子家中,自己在儿子家里住下,每日伺候,这一回三郎上城,一家子都不得闲。

    两口子坐了一日的车就到了元礼城中,碧霞奴上一回进城是为了给丈夫讨个生路,沿路之上只管哭泣,哪有心思瞧些景致,如今再走这条官道,一路上桃红柳绿的正是好春光,又有心爱的檀郎伴着,与丈夫言笑晏晏,一日路程说话儿就到了。

    依旧是往那侯家老店里头暂住,那小伙计还认得乔姐儿,见这一回是夫妻两个投店,又有包袱皮儿,瞧着是个常住的,满心欢喜往里让,一面赶着乔姐儿只打听三仙姑的下落,可有给自己说个合适的姑娘。

    乔姐儿如今已过花信之年,见这半大小子,只当做是小孩子,且喜他心思单纯,因笑问道:“不知道小哥要寻个什么样儿的,奴家来日见了干娘,好与你说。”

    那小伙计脸上一红,伸手比划着道:“若是好似大娘子这般人品……”话没说完,瞧见前头走着那金刚一般的后生回头瞪了自家一眼,登时唬得魂飞天外,赶忙改了口道:“我又怎么配得上……”倒把乔姐儿逗得笑了一回。

    三郎见这小伙计也是个实在人,因赏下几钱银子,托他往热闹繁华的街面儿上头打听谁家要租两三进的院子。

    乔姐儿只怕一出手就是这样的排面儿,来日若是经营不好,怕是连花二哥襄助的几百两也要搭了进去。三郎却说这镖局子不同于旁的买卖,讲究个排场气势,若是门脸儿租的小了,只怕往来的客商瞧不上,也削了花逢春的面皮。

    碧霞奴对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一概不知,见丈夫说的有理,便不阻拦,那小伙计果然是个办事的,不出两三日就打听到了一处好门脸儿。

    原先是个大绸缎庄子,临街三间大门脸儿,里头三进院子,后一层住人,有个小花园子,当中一进是仓库,摆放各色绣品绸缎,前头一层招待来往客人,只因原先的老东家没了,只剩有个独养儿子,寡母不敢管他,成日家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又抽上了福寿膏,没几日就把个好端端的万年产业糟蹋一空。

    那旁的嗜好也罢了,单独一个烟瘾,犯上来要死要活,家中两三房下人,几个收用过的大丫头都叫人牙子打发了还是不够,到底把个正房大娘子卖到窑子里做了姐儿,老丈人家里听见这事如何肯依,带着大小舅子十来口人,围追堵截打上门来,捉了这败家子儿打个臭死,老太太病在屋里,听见这事唬死过去,一家子死走逃亡,单等着卖了宅子换个棺材本儿。

    乔姐儿听见这家子一本烂账,原本是个和软不过的人,心里酸酸楚楚的,倒觉着不忍心杀价,还是三郎有些见识,因劝她道:“做生意就说不得那许多了,出门在外,谁不是将本求利讨个生活的?便是多与这家人家儿几两银子,末了拿去花了,又连累了旁人无辜受害。”

    因问那小伙计,他家大娘子可曾赎了出来,有无子嗣,那小伙计叹了口气,讲了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这大娘子倒也命苦,原本卖到院里的时候就怀上了,抱住了丈夫的腿求他好歹留下子嗣,那少爷也不是个人,因为没有显怀,只说不信。

    送了进去,接了一两个月的客倒显怀了,又吃了行院的妈妈好一顿打,也不能会客,白养了几日,撵了家去只要退钱,幸而做事不机密,叫娘家知道了这事,拿银子赎了出来,放在家里将养,好容易养下个哥儿来,又要遮羞,也不顾女孩儿死活,又送到那烟鬼手里去,那少爷反不信是自己的种,只说接客时候怀上的,也不肯要。

    如今这大娘子里外不是人,婆家说不是自家的苗,娘家虽然出了气,又嫌她流落了风尘坏了门风,人不人鬼不鬼的,怀抱一个月科儿里的孩子流落在城隍庙里,满城的人都说可怜。

    乔姐儿听见这事,心中老大不忍,三郎也忿忿的说道:“遇见个混账的丈夫倒也罢了,怎的娘家也这般心狠,我看也不必多给银子,一口价赁了下来,剩下的就接济这家的大娘子倒是便宜。”

    那小伙计笑道:“三爷说的是了,那抽过福寿膏的人,见了银子是命,得了钱就要去换了烟来吃,如今只要三头二百的杀价,他家里死走逃亡,单剩下一身一口在这里,还不是由着咱们摆布。”

    三郎也是恨了这个不成材的败家子儿,又赏了小伙计几两银子,托他寻个靠谱的中人做成此事,这样大的临街门脸儿三进院子,搁在高显城里也要三四百银子,如今因为托付的中人能说会道,哄了那败家破业的玩意儿,只要五百两,连着房屋地契都拿下来了。

    张三郎原是想租下来的,如今见房价便宜,渐渐起了置业的心思,只是那花逢春分别之前也不过就给了五百两银票,若是都花在这上头,来日装潢门面,招募镖师趟子手,可就没了本钱,所以连日来犹豫未决。

    乔姐儿明白丈夫的心气儿,这一日晚间服侍着抹脸烫脚之后,两个挨身睡下,叹了口气道:“那绸缎庄家里的大娘子是个薄命的了,女孩儿家比不得男人满世界里走,是个没脚蟹一般困在闺房里头,一步嫁错,满盘皆输……”

    三郎好奇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这个来?莫不是给我提个醒儿,倒是你多心了,我若是那样不知道上进的蠢物,你也不来亲近我了。”

    乔姐儿歪着头靠在丈夫肩上,有一搭没一搭伸手把玩着发尾道:“咱们过惯了穷日子,许是人富贵了之后,总要贪图些纸醉金迷的事也未可知,前儿你没听说?县丞老爷家里又闹了一场,说是老爷商量着要娶一房如君呢,只是微微露意,太太就不依了。”

    三郎这才听出妻子的话头儿来,爽朗一笑道:“你这小丫头子,拐着弯儿的损人,瞧你生得这般和软性子,如何镇得住那些妖精,莫说我如今是个市井小民,就是来日发达了,也不做那样纳妾收房的勾当,倒省得叫你受罪。”

    乔姐儿扑哧儿一乐道:“这话真么?若是真心,你就赌咒发个誓,我自有好东西拿出来孝敬你呢。”三郎只当浑家所说乃是床笫之事,禁不住心里一动,果真起来半跪在炕沿儿指天发誓道:“苍天在上,信士弟子张上邪如今起个誓,若是辜负浑家乔氏娘子,宁愿身受三刀六洞害了性命去,押在十八层地狱阴山底下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