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尸虫

千丝站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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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艮感到身子犹如被电击中一般,竟然在身体上产生了几道弧形的闪电,这种万箭穿心的感觉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它不是*的那种痛,这惨绝人寰的剧痛切割着心灵,刘艮感到自己整个人已经开始分散崩裂……

    “凄凄切切,往事如烟,不见君赴约,不见君,独徘徊,奈何桥上回头望,泪两行,不甘独赴黄泉……”

    刘艮在幽幽的吟唱声中睁开眼睛,他又看到了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桥头一个婀娜的熟悉身影。

    四周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大地和天空有节律地颤动着,苍穹离地面是那么近。眼前的诗情画意让刘艮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用力揉揉眼睛,又一次看向那个女子,这一看,刘艮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就在往女子那边看的过程中,刘艮眼角扫过河水岸边时,看到了一片血红的花朵,那是彼岸花。

    “白色的彼岸花称曼陀罗华,红色的彼岸花称曼珠沙华,《法华经》中的四花之一。在日本,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是日本人上坟的日子。彼岸花开在秋彼岸期间,非常准时,所以才叫彼岸花。

    彼岸花,花开彼岸,开花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她们构成火红色的花径指引人们走向三途河的彼岸,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看着灰蒙蒙昏暗的天空,刘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这里大片出现彼岸花,难道是黄泉路?豆大的汗珠从刘艮的额头流了下来,当他的目光移到桥头时,已然证实了他的判断,“奈河桥”三个字赫然出现在桥头石墩上。

    刘艮百感交集,更是心有不甘,难道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来到黄泉,黄泉路上一定要喝那碗孟婆汤,然后就会忘掉这一生的所有事情,那自己苦苦一生所寻找的真相和那足以改变世界的“伟大事业”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刘艮正在这惊魂未定时,女子那面却发生了状况,一个男子从花丛远处走来,刘艮仔细看去,正是之前女子幻化出来的那个情人,随着男子的接近,女子眼里流出了两行泪水。

    刘艮一下也为之动情,看来这次女子终于和她的情人在黄泉路上相见了,女子再也不用自己造境欺骗自己了。

    然而,瞬息之间,刘艮眼前的所有景致突然变成万千水珠,接着集成云雾,漫天滂沱大雨倾注而下,淋湿了女子的衣衫,女子呆呆地没有躲避,脸上神情漠然,平淡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刘艮看到了那有别于雨水的两行血泪。

    雨水仅仅几十秒时间,然后就安静下来,刘艮再一次打量这个空间,发现脚下有些泥泞,低头看去,竟然是被水浸湿的糊状面粉,空间边缘褶皱层叠,整个空间程布袋状,湿湿的有些许闷热。刘艮突然意识到,这是在某种生物的消化系统里。难道我们被吞食了?看来今天劫难在所难逃。

    不过,那女子即使到了这种境地,还陆续利用周围的任何物质去制造那种幻境,可想而知她已经痴迷到什么程度。

    刘艮思索之际,突然感到四周褶皱猛地向里收缩而来,紧接着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向上吸起,飞行而行,然后刘艮又开始下坠,噗的一下掉在面粉上,刘艮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回过头时,刘艮看到女子站在自己后面。刘艮打算仔细观察四周状况之时,突然瞪大了眼睛,四周的面粉竟然飘了起来,然后逐渐组成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小桥那边走过来一个青年……

    刘艮这次亲眼看到了女子造境的过程,如同电脑建筑3d软件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艮又转身看向后面,那只尸虫嘴角微微动了动,仿佛有人类表情的面部显出几分无奈。

    刘艮略略整理了一下神经,看情景自己能进入这个“锁魂虫钵”,一定是灵魂和身体已经分离,刚才看到的光芒最有可能是谁开动了钵上的盖子,灵魂离体后阳世的光线对处于阴极的磁场有绝对的破坏作用,而就在危难之时,尸虫把自己和那女子吞入腹中,避免了灾难。怪不得“锁魂虫钵”里要放一只尸虫,原来是在突发状况时起保护魂魄的作用,那这只尸虫起码也要活了上千年了吧。

    上千年,就在这小小的钵里,如果是自己,绝对无法忍受这种孤寂。可是那个女子呢,不也是这样一直在这个钵里吗,并且一直在重复造境。

    刘艮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是感动,还是悲哀,亦或是绝望,刘艮自己都无法分清。

    尸虫是实体生物,本身就生活在这个阳世间,不会害怕阳世的光线,经过下蛊的尸虫可以把魂魄轻而易举地附在自己身体里,就成了阴阳两界的媒介,刚才那道光线一定是谁打开了盖子,如果,如果能利用尸虫逃出去,回到自己的身体处,说不定可以重新回到世间,刘艮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正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刘艮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尸虫听,但沟通却是个障碍。这是第一个的问题,再有,即使尸虫明白自己的意图,那它肯不肯帮自己还是个问题。

    刘艮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沮丧地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几个时辰,但刘艮的魂魄已经开始适应没有躯体的束缚,也开始学着控制自己的行动,不再因为周围的变化而失去自主力,也开始能听到周围的细微声音了,视觉感官更是敏锐起来。

    随着各种感官的增强,刘艮眼里的天地和之前所看到的又有所不同,因为他看到了远处钵内壁上的花纹。

    刘艮走过去,仔细辨认观察花纹,不禁十分诧异,这花纹特别像一样东西,那就是人的大脑。

    整个内壁布满了一个个大脑结构纹路,互相之间又有线路相连。靠近底部一些纹路被面粉所覆盖,刘艮伸出手打算拂去上面的面粉,就在手接触钵壁的一刹那,刘艮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没错,是一个老妇的喃喃声:“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刘艮回过身去找声音的来源,除了那个依然独自造境的女子,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刘艮背后冒出了嗖嗖的凉气,难道有鬼?但反过来一想,自己现在已经魂魄离身,不也可以叫鬼吗,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眼睛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或鬼的存在,刘艮又回过身来,接着用手去擦那些面粉,但就在手接触纹路时,身后又传来老妇人的喃喃声:“又一个可怜的人”

    刘艮猛地回过身,眼前依旧空空,除了女子和尸虫,没有任何可以发生人类声音的东西。

    刘艮第三次去拂弄钵壁上的面粉,眼睛却在衣袖的遮掩下偷偷向身后窥视着,然而刘艮依旧什么都没看见,但说话声却在他手触及钵壁时娓娓响起:“的孩子”

    怎么说话时是不完整的?难道我触及钵壁就等于按动了播放按键?这个钵有录音储存功能?太不可思议了!

    刘艮把手接触、离开、接触、离开地试了几下,说话声的确就随着手的动作断断续续。

    上千年的古物竟然能有如此高科技,看来自己对中国古代的“博大精深”还是停留在主观认识层面上。

    “孩子,谢谢你照顾我的那段时间”

    “别找了,我是和你说话”

    “我就在你身后”

    刘艮意识到这个声音好像是和自己对话。刚要转身,后面马上响起老妇人的声音:“手别离开钵壁”

    真的是和自己说话!

    能适应情景说话,这绝对不是录音的效果。

    “你是谁?”刘艮试探着问。

    苍老的声音马上回应:“我是你身后的三尸虫”

    什么!三尸虫,刘艮有些不敢相信。三尸虫是传说中的东西,道教认为人体中有三尸,亦称三虫、三彭,又名青姑、白姑、血姑。上尸名彭琚,好宝物,中尸名彭瓒,好五味,下尸名彭矫,好*。而且上尸居脑宫,中尸居明堂,下尸居腹胃,三尸常居在人体,是*产生的根源,是毒害人体的邪魔。

    刘艮祖上是道家弟子,家中有许多道家古典,对“三尸虫”的概念当然十分明了,但了解是了解,谁都没有看到过真实的三尸虫。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三尸虫”不过是传说中的神话,道家也不过是凭空编造出来这个东西。

    “你真的是三尸虫?”刘艮怀疑的不无道理,人体现代解剖学已经极其精细入微,除了中医中认定的穴脉没有找到实物存在,其他的都没有遁形,就连小到肉眼看不到的细菌都被显微镜看得清清楚楚,这么一个实体虫子,现代医学没有理由发现不了。

    “没错,我就是人体里的三尸虫,不过我原本是以无形状态存在于人体内,一千多年前我还活在这个女子的体内”老妇人的声音有些默然。

    刘艮越来越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只有手触及钵壁的纹路上才能听到那虫子说出人类语言;三尸虫真的存在;三尸虫可以离开人体独立存在;三尸虫可以活上千年……

    老妇人的苍老声接着响起:“本来我存在于人体会随着人体同生同灭,主要寄居于人体大脑里,会感应人体心念想法,会随着寄生母体的真实心境变换自己的行动方式,比如,母体人体心性沉迷于*邪,我就会给她制造各种*邪的景象,比如母体心性趋于残暴变态,我就会相应地在她的大脑里创造残暴场景,进而使母体遇恶更恶,遇贪更贪”

    刘艮越听越惊讶,越听越不理解,不禁问到:“您为什么要这样?有道是善恶有报,为什么您不帮助母体做好事?”

    苍老的妇人冷笑声隐隐传来:“哈哈,哈哈哈,乾坤天地,物必有为,为恶不恶,为善非善,善恶本无,自造自心”

    刘艮不能完全理解尸虫说出的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但又好像觉得它说的有些道理。

    “我被施蛊者放在这个尸虫里,已经取代尸虫的自身控制,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保护‘绿柳’,确切的说是防止她自毁元神,不过,现在看来她不会自毁,因为她痴迷于自己的幻境里已经不能自拔,上千年乐此不彼的重复,唉,可怜的孩子”

    刘艮的看法却和三尸虫截然不同:“这也太残忍了吧,还不如了断了”

    “了断?呵呵,她了断了我也会随着毁灭,这就是这个蛊术的关键之处,所以我只能尽心保护她,更等同于保护自己”

    我还是有些不解:“那所有没被下蛊的人不也是有死期吗,如果人死了,三尸虫不也跟着灭亡吗,你们的命运就是如此,何必挣得时日?要顺应天地规律才对”

    尸虫听我如此说,晃了晃硕大的头颅,然后望向绿柳,言语中有很多悲凉:“问题是,我们是一体时不会感应到自己可以独立存在,和寄主同生同死天经地义,没有什么不妥,我们在人体的一生,实际上就是磨练寄主心性的一生,并不是你们认为的,你们都以为我们是在勾引寄主做坏事,那只是你们看事情的肤浅,要想回归人心本性,没有我们的设障磨练,你们永远也探窥不到自己的本源。”

    刘艮第一次听到关于三尸虫不同的说法,以前所有书籍记载的都是关于它的负面说法。

    尸虫没有理会刘艮的惊异,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还会有疑问,明明是因为三尸虫的*造成许多人的堕落,这不是造孽吗?是不是?”

    刘艮要说的真的是这句话。看来三尸虫对人类的想法早已揣摩清楚。

    没等刘艮答复,尸虫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这又是你们人类的迂腐之处,你们把善恶只是做了表面的划分,看不到背后的诸多连带,就比如我在人体里勾引人去产生各种*,看似我是恶的,实际上我不过是在帮助人类分散着清除真正的恶,不至于恶长期积压造成你们自身的万劫不复。如果没有我们的不断干扰,你们永远看不到自己真正的恶,你们的心会一直处于自我之中,永远谈不上修行,更不会逃出坚固的轮回”

    刘艮头有点大,仿佛自己的大脑被填鸭了异类的东西,这些理论和自己原有的人生观冲击着,一时转不过弯来,有种刺痛在神经里如同刺猬般乱跳。

    尸虫丝毫没有在意刘艮痛苦的表情,依然喋喋不休:“我,也许是少有的被从寄主身体里分离出来的,能独立于人体而存在,不再受制于人,你想,我能不珍惜这个机会吗!即使在这里等了千年,我一直在期望能真正脱离这里”

    刘艮不解道:“你有尸虫的身体保护,完全可以寻找机会离开呀”

    尸虫发出嘿嘿的冷笑:“嘿嘿,我以这副尊容出去就只能存于这个躯体里,我被下了蛊,只能在这个尸虫里生存”

    “那你还在等什么机会?”刘艮更加糊涂。

    尸虫眼睛转了两圈,嘴角向上弯起:“因为我发现了这个钵的秘密,你知道为什么你我能互为听懂对方的言语吗,不,不是言语,确切点说是能感应到对方的思想”

    尸虫一提醒,刘艮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和钵壁接触着,对呀,为什么只有自己接触钵壁上的纹路才可以感应到尸虫的言语?

    尸虫的声音又一次传入刘艮的耳朵:“这个钵上的纹路可以接通阴阳,沟通六道,如果仅仅是能使我们互为听懂对方的语言,那还不足以称之为秘密”

    难道还有什么耸人听闻的作用?刘艮承认自己根本无法做出推断,自从发现自己出现在钵里后,一幕幕上演着自己无法理解的情景,平时超过常人的智慧也如同白痴般,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个头脑范围里的事物,夏虫何能知冬!

    尸虫的声音兀自响起:“在这里面可以置换身体,魂魄可以自由出入,只要有一个人道的有血有肉的真实身体,我就可以进入,并且可以控制这个身体,这个和我之前在人体里存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之前的主动权是人的思维意识,我不过是起着潜移默化的辅助作用,现在我经过分离后,有了自己的魂魄,所以被我控制的身体会完全听我的”

    刘艮心下很是吃惊,这三尸虫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刘艮无从分辨真假,如果真如尸虫所说,三尸虫是在磨练人的心智,是在最终帮助人,这也还好,但万一它根本就是在害人,却为自己的行为编造出故作深奥的托词,那它出去后,有了自己的主动权,会不会把人类带进一场灾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