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月夜屠杀

夏至繁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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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长街。

    从将军府出来时还满心轻松愉悦的李凤锦早已敛了一身的惬意,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道路两旁隐在月色下那幢幢影影犹如鬼魅般的高低不一的房屋,表情淡然而慵懒,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雄狮,正悠闲的在他的领地上散步。

    “跟了本侯一路,不累吗?”他对着无人的长街,微笑淡然平静优雅。

    安静的空气中,衣袂划破长空,带来一阵阵凌厉的罡风。

    十几个黑衣人宛如幽灵一般,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

    一抹银色自李凤锦指间流淌开来,似空中皓月,明耀而莹润,光芒如水一般在指间粼粼而动。

    在当先一人飞身扑至时,那抹银色随即脱离了李凤锦的指间。

    很小的一柄柳叶刀,不过手指长,半指宽,双面刀刃在月光下带出一串令人惊艳的银光。

    然而对面的刺客却来不及惊艳,他露出黑巾外的眼睛里,是不可思议下的极度惊恐。

    怎么可能这么快?

    “噗——”脖子上一凉,刺客看到自己的鲜血,如天女散花一般洒落半空。

    他诧异的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然而手才抬起,人已从半空跌落在地。

    他的手掌上没来得及染上今晚目标任务的鲜血,却染上了自己的血。

    原来他的血也是这般的红的刺目,如同从前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一样。

    李凤锦自然不会关注一个死了的刺客临死前那莫名其妙的感慨,他手中的柳叶刀,如同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毫无章法一般对着四面八方的夜空疾射而出。他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被月光照亮,一双漆黑的眼睛璨若繁星,勾起的嘴角,笑容邪魅残忍,无声而杀气腾腾的等待着漫天而来的刺客。

    一些刺客倒下了,一些刺客又冲了出来。

    李凤锦的柳叶刀终于甩完了,先还有些忌惮的刺客们立刻双眼发亮,精神一震,想要趁此机会乱剑砍死今晚这位不好杀的目标。

    他们欺身而至,二话不说齐齐上剑就砍。李凤锦身上除了那些特制的柳叶刀,再无其他武器。却见他犹如闲庭散步一般,在刀光剑影中飞快掠过,手指一点一抄,便夺下了一名黑衣刺客手中的长剑。那名刺客犹自盯着自己的手发怔,就被李凤锦反手一剑送去了地府。

    月亮被乌云所蔽,夜空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李凤锦一双黑至幽深的黑瞳,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寒光肆意,杀气纵横,无情落在黑衣刺客们身上,令他们遍体生寒。

    又一轮的疯狂的抢扑,漆黑的长街上,刀剑相撞火花四溅,不时有刀剑入肉的“哧”声响起,不时有人倒下,累累尸体,血流遍地,却不闻一声人声。

    月亮重新探出头来,淡淡银光照亮了长街上交战的双方。

    李凤锦立在当中,手中长剑斜指地面,鲜血沿着剑尖滴答落地,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成了唯一的声音。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细极长,只是随意一个姿势,却似一柄利剑硬生生的割断了满地银白清辉,凌厉肃杀,透着极度的张狂。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似乎陷入了某种辽远的深思中,将所剩无几的刺客们隔在无形的障壁之外。

    他淡淡的脸,最完美的左脸染上了几滴鲜艳的红,被溶溶夜色拢着,仿佛刚从月亮里走出来。

    刺客们俱都小心而惊恐的盯着犹如杀人狂魔的他以及他手中的长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他终于抬起头来,月光下那双带笑的眼眸,好似不见天日的幽潭,冰凉刺骨,那不杀绝不收手的森冷寒意,让刺客们无处可逃。

    几个杀手对视一眼,其中五人猛然上前,想要掩护身后的三人成功逃出去。

    剑花闪烁,细密如丝,缠绕纠结,织聚成网,无人能逃。

    五个刺客只觉得脖子一凉,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倒去。

    余下的三个刺客惊恐的看着同伴们的尸体,若非经年累月的训练以及常年刀锋剑影下讨生活,他们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这就像是单方面的屠杀,只不过,是李凤锦以一人之力,屠杀他们这一群人。

    “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终于有人受不住这刺激,崩溃的开口问道。

    李凤锦威势逼人的黑眸里,骄色中存一丝慵懒,却又于懒洋洋中透出一股子犀利来,“本侯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本侯只要知道,你们都要死。”

    “杀了我们,你也活不久!”刺客虚张声势的威胁道。

    李凤锦笑,眼神刀光闪闪的*:“不杀你们,本侯就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了?不要废话了,倘若你等肯说出主使来,本侯便赏你们个痛快!”

    那崩溃的刺客还欲再说,旁边的人拦住了他,他的眼神阴里带笑:“侯爷武艺超群,我等手下败将也无话可说。侯爷杀了我等,自有人替我等报仇雪恨。”

    他说着,猛然突前,却是个虚假的动作。他一把将身边的同伴推了出去,很快侧身,借着推同伴出去的力一跃而起,踩上了那块离自己最近的屋檐,借力向黑暗里逃逸。

    下一瞬,他刚踩上屋檐的身体一僵,心口传来的哧啦声以及冰凉又火热的触感,令他瞳孔猛地收紧,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看。

    贯穿他身体的长剑滴答滴答淌着鲜血,原来冰凉的是刺穿身体的长剑,而火热的,却是他自己源源不绝的鲜血。

    这是黎明前最凉爽的时候,天空呈现出一种通透的蓝色,疏星淡淡,皓月无边。那人优雅的举着剑,站在他身前平静的微笑。

    这是最后一名刺客失去意识之前的刹那,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破坏本侯的好心情,你等死有余辜。”

    淡淡的轻叹融在微凉的清风中,那人丢下长剑,迈着轻快地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酒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

    “二爷,听说昨儿个东大街发生了一起械斗流血事件,二爷可知道此事跟谁有关?”天还没亮,徐三风风火火的翻墙进府来,将刚进入梦乡的李凤锦挖了起来。

    李凤锦眯眼瞪着他,“本侯一晚上没睡,方才沾上枕头!”

    “一晚上没睡也不会死人。”徐三才不怕他充满威胁的目光,继续追问:“东大街的命案,是不是你的手笔?本公子方才去现场看了,柳叶刀以及留在尸体上的伤口,一看就是二爷你下的手。”

    “那你还跑来问本侯做什么!”李凤锦怒,不知道杀人也是个体力活儿嘛!

    “二爷可知这些刺客是何身份?”徐三忍着抓狂耐心的问。

    “本侯哪里知道。”李凤锦瞪他:“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徐三默默地将心头老血咽回肚里,“是,这是本公子该做的,本公子也做了,可惜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他容易么他,忍着扑鼻的血腥味翻找了大半天,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二爷最近惹到什么人了?”

    李凤锦摸着下巴沉思。

    徐三期待的瞧着他。

    李凤锦咂了砸嘴。

    徐三莫名的紧张起来,难道当真惹了什么来头很大的人物?京城里头来头很大的,除了龙座上那一个,血煞阁还真没怕过谁。

    李凤锦勾唇,微笑:“本侯最近惹到的人,应该是本侯的夫人。”

    想到头一次将若薇气的跳脚,他脸上笑意愈发浓了。

    徐三:“……”

    咬牙:“侯爷是在耍我吗?”

    李凤锦瞥他一眼:“本侯没事耍你干嘛,昨晚上我当真惹怒了我家夫人,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我家夫人还不至于立马就能找到这么些杀手来杀本侯。”

    徐三默默地吐血,磨着牙道:“真要是夫人,本公子真要拍手称庆了。能不能请您严肃一点,您当真那么想夫人,你就去找她去啊,自个儿在这边笑的这么淫荡算是怎么回事?小命都被人惦记上了,你就不怕以后再没命调戏你家夫人了?”

    李凤锦一副“本侯知道你羡慕嫉妒恨所以不跟你计较”的宽容表情,拍了拍徐三的肩,意味深长的笑道:“徐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了。”

    徐三很想将自己刚咽下去的那口心头老血喷他一脸,阴恻恻的笑道:“侯爷真当所有人跟你一样,如此热衷于享受内宅失火的乐趣?”

    他说完这话,赶在李凤锦神色大变前抽身后退,直退到安全距离方停下:“本公子没侯爷那福气,就不劳侯爷操心了。您呐,还是操心操心您自个儿,免得哪天刺客当真取了您性命,到时候咱们夫人可就真的……嘿嘿。”

    李凤锦阴沉的脸上尽是阴霾:“徐三,你找死!”

    “本公子可没被刺客惦记上。”徐三大摇大摆的破窗而出,“忙了这一宿,本公子也累了,这就回去睡觉了,侯爷不必相送——哎哟,我的屁股哟。”

    “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徐三公子的呼痛响了起来。心情被破坏殆尽的侯爷顺手抄起枕头砸了过去,徐三公子引以为傲的翘、臀就遭了秧。

    “三日之内,本侯要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以及他们的幕后主使!”心情不爽的侯爷冷声下达命令。

    刚刚爬起来心疼揉着屁股正担心他完美双臀会不会变得不一致的徐三顿时怒了:“三天?侯爷您说笑了吧!”

    李凤锦嘿嘿冷笑,走到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本侯的眼睛,本侯在说笑吗?”

    “看本公子的屁股,本公子受伤了,没办法再替侯爷办事,还请侯爷见谅。”徐三撅着他的屁股,不甘落后的说道。

    李凤锦手一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拇指大小的珍珠飞了出去。

    徐三受伤的屁股立刻惨遭二次伤害,他原地一跳,惨叫着窜上了屋顶。

    李凤锦充满恶意的笑声追在他身后:“三天后本侯得不到答案,势必要叫你看到你那引以为傲的屁股开花的情景。”

    ……

    关于这一个充满着杀戮与血腥的夜晚,若薇当然毫不知情。

    吃过早饭,她便带着两个小尾巴先进行了一番体能训练。峻哥儿早些天就已经接触了这方面的训练以及简单的拳击训练,因而若薇的重点便落在小少爷身上。

    小少爷娇生惯养的长到现在,别说练武,拿把银枪的劲头都不够。若薇只得从最基本的诸如跑步、蛙跳等体能训练开始。小少爷倒也有几分志气,不肯被若薇看轻了去,竟是一声都没吭的照着若薇的法子训练。

    只是眼见着峻哥儿在一旁呼嘿哈和的练着拳,他眼中忍不住泛起羡慕之色来。头上立刻挨了个大暴栗,痛的他险些爆粗口,回头咬牙怒瞪若薇。

    “练习自己的,东张西望做什么。”若薇毫不客气的拍拍他的头,“偷懒就给我滚回去,小少爷吃不了苦,本夫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哼,谁说小爷吃不了苦!”小少爷立刻背着双手,汗流浃背的继续蛙跳,“五十三,五十四……”

    瞧着小子倔强的模样,若薇忍不住笑了笑。

    小少爷头一回训练,若薇只让他每组动作做三十,不想他在看见峻哥儿已经开始练拳时受到了打击,自己给自己又增加了三十。

    若薇担心他太过冒进会受伤,本想阻止他,但瞧着小子的犟劲儿,便也不管他了,他自己吃了苦头才会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青霜在门外探头探脑:“夫人,侯府来人了。”

    若薇正蹲下身纠正峻哥儿出拳的姿势,闻言头也不抬的问:“谁来了?”

    青霜脸上有些纠结,又有些气愤:“是三太太,她带了花姨娘来。”

    若薇蹙眉望过去:“花姨娘?”

    这位不是刚小产,还有力气跑到庄府来。

    青霜便有些恨恨的道:“正是呢,先前还道侯爷令她禁足,不许她踏出凝香居一步,如今才过了两日,她就又出来了,可见侯爷的话她也没有放在眼里的。”

    她并不知道花姨娘“小产”之事,顿一顿,有些狐疑的说道:“奴婢瞧着她病歪歪的,夫人你一会子见她可得注意着点儿,万一被她过了病气去,那可就不好了。”

    若薇挑眉:“将军府让她进来了?”

    提到这个,青霜更加生气:“夫人倒是不想要她进来,谁知她立刻就要下轿,打算在府门口长跪不起,以此威胁夫人呢。夫人又怎么能看着她在门口闹事,说不得,只好先让她进门来。”

    若薇拍了拍手,将两个孩子叫过来,“你们是要继续练,还是跟本夫人见客去?”

    峻哥儿对见东平侯府的人没兴趣,小少爷却多了个心眼,跟在她身边,想要学什么都比别人容易一些吧。于是小少爷选择了随若薇前往花厅见客人。

    ……

    花厅中的气氛很是冷淡。

    关三太太原是带着花碧瑶前来道歉并请求若薇原谅的,奈何她本身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开场几句开场白一完,又见庄夫人一脸冷淡的垂眼喝茶,并不想要理会她们的模样,她便也不再说话,神色淡淡的瞧着茶杯出神。

    花碧瑶却有些坐不住,她脸色的确苍白难看,却也算不得太差,本就没有怀孕,编造出小产的消息,也是想借此博回李凤锦的垂怜之心。不想垂怜之心没博到,还被汤二太太毫不客气的勒令她过来道歉。她倒是想寻求老太君的庇护,奈何老太君如今已成了那个模样,汤二太太担心老太君还会如从前一样不由分说护着她,根本不让她有机会见到老太君,连她偷摸派去的丫鬟,也被汤二太太毫不留情的打了回来。

    自汤二太太为了平息众怒将她强行拖出侯府大门后,又亲眼见到李凤锦对她那般小心温柔,她对若薇就有了刻骨的仇恨。如今被逼着前来道歉求原谅,她心里又焉能甘心?

    眼看着若薇一身清爽气色极好的从外头走进来,花碧瑶咬住嘴唇,死死盯住她,眼中浓烈的恨意如同空中翻卷的乌云,藏都藏不住。

    若薇对她的恨意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庄夫人身边。

    庄夫人见到她,原本冷淡的神色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亲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凉茶,放到她手边,又瞧了眼一副乖巧模样跟在若薇身后的儿子,目露欣慰的对他笑了笑。

    小子也不像从前一样管他人前还是人后,先扑到庄夫人身上撒了娇再说。此刻他努力的板着脸,目不斜视的站在若薇身边。

    对于小子如此乖觉的行为,若薇表示很满意,“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子摇头:“我不饿。”

    若薇便不再管他,喝了口凉茶方抬眼望向关三太太,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庄夫人说的:“母亲,三太太来咱们家做什么?”

    关三太太瞧着她明知故问的模样,便知道今日这一趟果然免不了要被刁难了。

    庄夫人淡淡瞥一眼关三太太略有些尴尬的神色,“关三太太还未说明来意,我也不知她们登门造访所为何来?”

    关三太太虽已有了心理准备,眼皮却还是跳了跳,勉强陪着笑道:“亲家太太,锦儿媳妇,我今日专程过来,是——”

    到底还是有些拉不下脸,关三太太顿了顿,这才咬牙接着道:“前些天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咱们侯府没能处理好,让锦儿媳妇受了委屈。”

    她说着,看向花碧瑶,示意她说话。

    花碧瑶额角突突直跳,自若薇出现后,她没看自己一眼,仿佛当自己不存在一般。这种漠视,比直接甩她两巴掌还令她难受!

    这个女人,她是真的从没将她放在眼里过!

    被逼着前来道歉,她已是比死还难受,到了将军府,被拦着不许进门,她唯有以长跪相威胁才能入得府中,见到若薇的面。而她脸色红润,泰然自若,哪里有半分受了委屈的模样?

    明明受尽委屈的是自己,可偏偏自己还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只为了将她劝回府去!

    花碧瑶死死拽着帕子的手痉挛的抖了抖,她起身,缓缓跪倒在若薇面前,深深地俯下身去:“贱妾,给夫人磕头赔罪,贱妾不懂事,夫人只管调教贱妾,切勿要因贱妾而气坏了夫人的身子。”

    “你抬起头来。”若薇终于看向她,淡淡说道。

    花碧瑶身子一僵,过了片刻才慢慢直起身,抬眼看向支颐而坐的若薇。

    她此时早已收拾好了眼中的恨意,只余楚楚可怜与卑怯,总是含着一汪风情的双眼里,此刻却盈满了眼泪,苍白的嘴唇无声而卑微的颤抖着。

    她跪在了她面前,总有一日,她也要教眼下这高高在上看着她的女人,尝一尝今日之辱!

    若薇仔细打量了她两眼,“起来吧。”

    不仅花碧瑶不敢置信,关三太太亦是一脸惊讶,“锦儿媳妇这是原谅她了?这就好了,一家人磕磕碰碰难免有些摩擦,难得锦儿媳妇如此宽容。所谓家和万事兴,只要咱们一家人团结在一处,东平侯府定会越来越好。锦儿媳妇,咱们这就收拾收拾回府吧。”

    一直垂了眼睛喝茶的庄夫人笑了笑,“关三太太也太心急了些,三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总要在家多呆些日子,陪陪我与她父亲才是。”

    “这……”关三太太皱眉:“亲家太太有所不知,如今咱们侯府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唉,我就直说了吧,反正亲家老爷每日里上朝也定是知道的,咱们府里有官职在身的,不论是锦儿还是我们老爷,都被皇上当庭斥责,令他们务必整顿好府里事务,方才能继续为皇上办事。锦儿更是因此获了个治家不严的名声。老太君又因那事儿至今都还躺在床上,府里的事一件接一件,锦儿媳妇又是咱们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个时候,侯府哪里能离得了她?”

    “我只说两点。”若薇开口道:“第一,东平侯府从来不是本夫人说了算,所以本夫人在与不在,根本没有任何差别。第二,本夫人在府里受了天大的委屈,每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可谓是身心俱伤,如此模样回去侯府,必定会让更多的人说嘴,是以为着侯府着想,本夫人势必要留在将军府调养身子。尤其府里老太君也病着,本夫人更不能回去将病气过给她老人家,否则本夫人真是百死也难辞其咎了。”

    受了天大的委屈?每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身心俱伤?

    若薇身边的庄西林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这女人脸皮是有多厚?看她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说谎分明比他厉害多了!为什么自己说谎就不可原谅,她这张口就来的谎言却没人说什么!

    若薇察觉到小子落在自己脸皮上那热切的目光,瞥眼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朝他眨眼——小子,这就惊呆了,本夫人会的还多得很,收起你那副吃惊的蠢相!

    别说庄西林惊呆了,正在喝茶的庄夫人闻言亦是手一抖,险些就要失态,忙放下茶杯,嗔责的瞪了若薇一眼。

    关三太太却顾不上惊讶,她正在努力回味若薇那第一点——她是在暗示她,除非让她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她才肯回侯府去?

    至于第二点,那是她给侯府搭的台阶——侯府若不能给她提出的第一点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她就会在娘家暂住比较长的时间,原因无他,她病了嘛,无奈侯府也有个辈分最高的老太君也正病着,将病气过给长辈,这就是她的不孝了。

    就算她暂时不会回侯府,有了她给出的借口,旁人自然说不得她什么,如此她就算不回去,侯府众人也能因此而稍稍松口气。倘若自己是个局外人,大概都会忍不住叹息一声,真是个懂事大度的。

    若薇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真要做什么当家主母,她要离开侯府的念头,现在仍然有。但看李凤锦的态度,要放她离开估计还有的磨,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像她这样能完全克制住侯府众人的棋子,自然要物尽其用,没达到他的目的之前,想来是不会放手的。而府里头那些人说到底能轻易地拿捏她构陷她,不就是因为她手中没权吗?倘若她把持了侯府中馈,众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又有谁还敢像之前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整她害她?

    与其时时处于防备状态,还不如一开始就将大权抢过来。她向来不是出了问题才想着解决的人,她一贯的行事风格,是要将能看见的,能预见的危险与隐患掐死在萌芽状态。

    何况,这说不定还是一箭双雕好法子呢。

    庄夫人赞赏的看了若薇一眼,笑着对满脸纠结的关三太太说道:“三丫头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不瞒三太太你,三丫头自回来后,成日里精神恍惚,总是自责因她的原因而至侯府陷入如今这局面,也因她不懂事令得老太君病卧在床,眼瞧着人就瘦了这么大一圈。你我都是做母亲的,瞧着自个儿孩子这般模样,哪有不心疼的。我跟老爷也商量过了,府上有病人,我们庄府人口也简单,也没个乌七杂八的人和事儿,就让三丫头在家里养些时候吧。三太太与府里的人,不拘是谁,若想见三丫头,只管来咱们府上就是。”

    庄西林的世界观再次被颠覆,什么精神恍惚,什么人就瘦了一圈,亲娘啊,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比这臭女人差啊。

    这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大人就可以信口开河,小孩子说谎就要被教育教育再教育?

    关三太太便明白了,庄府铁了心要留人,庄氏铁了心要侯府中馈,她就是巧舌如簧也无法说服庄氏眼下就随着她们回去,何况她自知自己根本没有巧舌如簧的本事。

    她略作沉吟,便道:“亲家太太心疼女儿,是锦儿媳妇的福气。既如此,今儿便不打扰了。”

    又殷殷叮嘱若薇:“你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一会子我回了府上,禀明老太君与嫂子,让府里送些滋补物品来。虽说庄府必定缺不了什么,咱们侯府也不能再委屈了你。”

    “三太太放心,我会好生保养身体的。”若薇不甚真诚的道了谢,看一眼努力将自己缩小以减少存在感的花碧瑶,淡淡道:“花姨娘身子不便,便好生在府里养着吧。”

    她顿了顿,又甚是别捏的加了一句:“攸关自己一辈子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对若薇而言,已是难得的关心了。毕竟花碧瑶于她而言,不但不是朋友亲人,她还是想要害她的人。她一向不觉得自己圣母,只是瞧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便脑抽似的劝了一回。

    花碧瑶一震,飞快抬头看了若薇一眼,神色晦涩又复杂的对她行了一礼:“贱妾多谢夫人关怀。”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虽说她有孕与小产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可寻常女子听说自己夫君的妾室有了身孕不是该嫉妒的发狂吗?知道妾室小产后不是该欣喜若狂幸灾乐祸吗?

    ……

    关三太太与花碧瑶各自纠结着离开了将军府。

    庄夫人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喊住就要回去的若薇,“方才你的推托之词很好,可我细细想来,却觉得颇为不妥。”

    若薇眸光微闪,却是漫不经心的道:“母亲觉得何处不妥?”

    “依我对侯府里头那些人的了解,关三太太把这话带了回去,他们非但不会惶恐,只怕还会更开心。”庄夫人到底是跟东平侯府的人打过交道的,此时担忧的瞧着若薇道:“倘若他们顺水推舟,只让你在将军府养身子,往后却绝口不再提接你回府的事——毕竟身子不好是你亲口所说,他们对外头也有了不接你回去的借口。如果他们再将此事恶意的传出去,道你身患恶疾,这哪家的主母也不能患有恶疾啊!”

    就算他们不敢撕破脸以恶疾为由休了若薇,若薇再要回侯府,千难万难不说,就算回去了,别说侯府中馈,只怕立时就要以养病为由将她关起来,再不许踏出侯府半步了。

    庄夫人越想心头跳的越是厉害,抬眼却见若薇一副淡然处之丝毫不惧的模样,不由急道:“你可千万别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否则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如果侯府当真那么做了,母亲是不是就不管我了,也要将我扫地出门以保全将军府的颜面?”若薇打断她,清透的黑眸安静的看着庄夫人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话。”庄夫人眉心微拧:“我偌大的将军府,还缺你一碗饭吃不成?就算你一辈子不回去,我将军府也养得起,可你到底是侯府的……”

    “这不就结了。”若薇再度打断她,嘴角轻轻翘起来:“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如此吗?”

    “你——”庄夫人语塞,忽然醒悟过来,惊骇的瞪圆了眼:“你这丫头,不会是故意的吧?你故意给侯府这个空子钻?哎呀你这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庄西林小声哼道:“你休想霸占我的将军府。”

    若薇一边逗他一边往外走:“将军府比侯府漂亮多了,本夫人还真想一辈子住下不走了呢。”

    还以为小子必定要跳脚,谁知他却忍了下来,“你要住下来也不是不成,往后得听小爷的话。”

    “少爷你毛长齐了再来本夫人跟前逞威风吧。”若薇毫不留情的打击嘲笑他。

    “你给小爷等着!”

    “好,本夫人就等着。”

    ……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了出去,留下庄夫人追在身后喊了半天,“三丫头,三丫头你给我站住,给我说清楚,你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哎,来人,赶紧去瞧瞧老爷在不在府里?在就请老爷立刻过来一趟……”

    “这丫头,才觉得她是个懂事的,怎么转眼就……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这个傻丫头,真是急死我了。”

    ……

    庄大将军被庄夫人火烧眉毛的模样吓了一跳,听了庄夫人的转述,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听你这样说,这臭丫头果真是故意如此。”

    六神无主的庄夫人立刻问道:“这可如何是好?你说那丫头好好的日子不过,她到底在想什么?”

    庄大将军想了想,“那丫头胆大包天得很,是何想法我们先不管,最要紧的,还是得知道侯爷的想法。这事你别操心了,我亲自与侯爷谈过了再说。”

    倘若李凤锦不将此事当回事,也不将他的宝贝女儿当回事,那东平侯府,不回也罢,他庄伟庭还养不活一个女儿不成!

    庄夫人忙道:“你与侯爷说话时,万万不可将这丫头有意给侯府空子钻的事透露一星半点儿,否则保不准侯爷他要吃心。这三丫头除了峻哥儿,也没个一子半女傍身,若真是……这往后可还怎么做人呢?”

    庄大将军见她愁眉不展,真正将若薇的事放在了心上,欣慰之余,安慰道:“夫人也别太担心,那丫头主意大着呢,断不会因为回不了侯府就要死要活。咱们且顾着眼下,以后的事,又慢慢筹划吧。”

    “也只好如此了。”

    正说着,就听婆子禀告道:“老爷,夫人,秋姨娘到了。”

    “瞧这些事闹的,差点忘了这一茬。”庄夫人正想让人传秋姨娘进来,瞧见庄大将军脸色不虞,按捺住心头的好奇,吩咐道:“一路赶过来,必定十分辛苦,让秋姨娘先回去梳洗一番。告诉她三姑奶奶如今就在府上,也让人去跟三姑奶奶说一声。”

    婆子忙应了是,出去传话,不想一会儿又进来了,“秋姨娘道,她想先给老爷太太磕个头,叩谢老爷太太的恩典。”

    “罢了,让她进来吧。”庄夫人便摆了摆手,抬眼望向庄大将军,笑道:“秋姨娘这人一贯如此,守着规矩不肯逾越了一步。三丫头从前瞧着倒还像她的性子,如今与她竟是南辕北辙了。”

    庄大将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庄夫人疑心顿起,正要问个明白,珠帘被人打起,秋姨娘已经低眉垂眼的走了进来。

    因着赶路的原因,秋姨娘的脸上难掩疲惫与憔悴,她神情恭敬,进来后并不东张西望,对着主位的方向跪了下去,口中称道:“妾秋氏,给老爷夫人请安,惟愿老爷夫人身体康健,一切如意。”

    “快起来吧。”庄夫人和颜悦色的说道,令人扶起她后,方道:“你赶了这一天路,很该回去歇一歇。偏你非要讲究这些个虚礼,这让三丫头知道了,还不得误会我这嫡母如何作践她姨娘呢。”

    她这话本是玩笑话,秋姨娘听了却吓了一跳,立刻又要跪下请罪,不安又怯怯的道:“妾该死,妾原是想着……”

    “行了行了。”庄大将军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夫人与你说笑罢了,哪就惶恐成这样了?回去梳洗一番,再去见见三丫头,若太累了,晚饭就不必过来了。”

    秋姨娘似乎又吓得一抖,忙颤抖着嗓音道:“是,多谢老爷夫人,妾退下了。”

    ……

    秋姨娘一走,庄夫人便忍不住问道:“老爷,她在府里一直颇为老实,你为何偏对她这般疾言厉色?就算你不喜她,也该瞧在三丫头的面上,给她几分面子情才是。三丫头若知道你对她亲姨娘这般态度,只怕要吃心了。”

    庄大将军面有烦色,他摸着自己的胡须想了想,方看向庄夫人,道:“夫人,我一贯不喜秋姨娘胆小如鼠的性子,从前三丫头就是被她误了。如今,夫人虽说好意让她与三丫头母女多相聚一段时日,却也得注意一些,莫让她再影响了三丫头才是。”

    庄夫人直觉这并非是全部的原因,不过瞧着庄大将军的模样,便知她再问也是无济于事,便点头应了:“老爷放心,我会看着秋姨娘,只是她们到底是母女,我也不能总不让她去见三丫头。何况,咱们接她回来,不就是为了三丫头吗?这接了回来又不让她们相见,也说不过去啊。”

    庄大将军烦躁的摆摆手,“此事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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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晚了,我对不住亲爱的大家啊,跪求大家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