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一家之主

夏至繁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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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凤锦佯作不知,目光却淡淡扫过李凤渊被包扎着的受伤的耳朵,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大家有什么事要与本侯商量?”

    他负手立在屋子中央,作为一家之主,却没有人起身为他让个座儿。而首座之位,被二老爷牢牢的坐在屁股底下。

    此时听着李凤锦自称本侯,二老爷脸上肌肉不自觉地跳了跳,自鼻孔中哼出一声冷哼,垂了眼不说话。

    三老爷与关三太太亦是事不关己,一脸讽刺的李淑珮倒是想开口,却被关三太太掐了一把,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巴,似幸灾乐祸又似不屑的瞥了李凤渊一眼。

    李淑瑜则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瞧着李凤锦的眸光若有所思的闪动着。

    太夫人见这情状,心中气恼,却不得不笑着开口,“是有一事,要锦儿你帮忙。”

    刚才还是商量,现在直接是帮忙了。李凤锦眉峰微挑,却仍然笑的温和温润,半点不耐与攻击都不带:“是何事?”

    太夫人便又看了眼李凤渊,面上笑意微敛,为难的叹息一声:“母亲便直说了吧,你三弟与晴儿两情相悦,昨夜……”

    汤二太太轻咳一声,在太夫人不悦的注目下,轻瞥了李淑瑜一眼,开口道:“珮姐儿和瑜姐儿先回去吧。”

    李淑瑜乖巧的起身,对着众人行了礼便领着丫鬟先走了。

    李淑珮却不肯走,关三太太瞪她一眼,她便摇着三太太的手撒娇发痴,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关三太太无奈,只得任由她留下,汤二太太见状也没多言,反正自己的女儿是走了,李淑珮是走是留,跟她也没干系。

    “想来昨夜发生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你是咱们侯府的一家之主,出了这等事,该如何做还得你来拿主意。”

    李凤锦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嘲讽,他是侯府的一家之主,可侯府谁又真的当他是一家之主了?

    他看向李凤渊,淡淡道:“三弟是怎么想的?”

    李凤渊很是羞愧的低着头,面红耳赤道:“我,我要娶晴儿妹妹过门,还求二哥成全。”

    李凤锦皱眉:“可表妹是上了册子的秀女,再过不久就要入宫待选,你……”

    李凤渊猛地抬起头来,“二哥,我与晴儿妹妹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只求二哥看在亲生兄弟的份上,成全我们吧。弟弟知道二哥曾主持过选秀之事,只要二哥你将晴儿的名字从册子上划去,晴儿不再是秀女,我们就能……求二哥为弟弟做主。”

    李凤锦为难的沉吟:“此事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办,正经上了册子的秀女名字,那都是过了皇上的眼的,如今说要将人的名字划去,皇上问起又当如何?且周家又是怎么想的,他家的女儿在咱们府里出了这等事……”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向太夫人:“母亲,老太君病倒后,府里一应事务都是你打理。三弟与表妹出了这等事,事前你竟半点都未察觉吗?府里嘴碎的丫鬟婆子何其多,这事儿只怕捂都捂不住,再要传到了外头去,外人会如何评价咱们侯府的风气?府里可还有未议亲的妹妹们,如此岂不是要连累她们的亲事?”

    事不关己的汤二太太与关三太太同时变了脸色,她们只顾着看戏,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一层来。如今被李凤锦一提醒,顿时紧张了起来。

    “锦儿说的很是,珮姐儿跟瑜姐儿的亲事可都还没议定,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侯府的名声受累还是轻的,只姑娘们的亲事……嗐,大嫂,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汤二太太满脸忧虑,眼神却犀利逼人的盯着太夫人。

    太夫人心中大恼,李凤锦当众责她不会管家,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先前得罪了老太君而被收了管事权的汤二太太本就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如今被李凤锦冠一个管家不利,二房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咬牙,面上却不敢带上怒色,“也是这些日子老太君病了,这府里府外一大堆事,我这忙着晕头转向的,这才疏忽了些。出了这档子事,确是有我的责任,往后我会更仔细些,绝不会让府里再生出这样的事来。”

    汤二太太立刻接口道:“是,满府里谁不知道大嫂最是辛苦,老太君病了,离不得大嫂的照顾,这岚儿又是那样,也少不得大嫂要多看顾着,府里府外事情又多,大嫂管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太夫人听她提起李凤岚,脸色便是一变,“奉养伺候老太君是为人媳的本分,至于岚儿,自有卢氏操心,且岚儿如今懂的事也多,哪里需要我多看顾。至于府里府外的事,就不劳二弟妹操心了。如今也不是追究我责任的时候,眼下要紧的,还是老三与晴儿的亲事。”

    李淑珮插嘴道:“大伯母好大的口气,这就笃定了周府肯同意这门亲事不成?周雪晴好歹是周府嫡女,三哥哥不过是庶子,又没有功名在身,人家周府凭什么肯将嫡女嫁给他?”

    李凤渊脸色一沉,阴阴的盯了李淑珮一眼。

    汤二太太便接口道:“珮姐儿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大嫂,周府那边,是你亲自过去说?”

    太夫人的脸色亦沉了沉,捏着锦帕的手一紧,却是笑望住李凤锦,“锦儿与周家大公子听说有些交情,此事不妨便由你上周府,与周府商议一番——如今这事儿也出了,咱们侯府是真心诚意想与周府做亲家,晴儿是老太君的外孙女,老三也是老太君的亲孙子,这要是成了,岂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亲事?”

    汤氏这贱人,竟想推她出去面对周府的怒气。他李凤渊又不是她亲儿子,她凭什么为他做到那个地步!

    李凤锦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淡淡道:“此事本侯会试着与周府商议,不过周府是什么态度,本侯就不能保证了。听说表妹情绪不太好,是不是要先送回周府去,母亲你看着办吧。”

    太夫人忙提醒他:“别忘了将晴儿的名字从选秀的册子上划去。”

    李淑珮再次插嘴,“大伯母您只是动动嘴,却也不问问二哥,这件事他能不能做得了主。万一二哥做不了主,周雪晴又是在咱们府里出的事,到时候皇上因为此事问罪咱们侯府,不知道谁要站出来为此事负责。”

    众人闻言,脸色俱都大变。是啊,他们将事情想的太过理所当然了,因为李凤锦曾负责过选秀的事,便笃定他一定能顺利的解决周雪晴册上有名这件事,却没有想过,一旦上了选秀名册的秀女就名义上而言,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了。皇帝的女人在侯府出了事,这皇帝要是怪罪下来,他们谁又承担得起?

    一时望向李凤渊的神色都变得锐利起来,太夫人也因管家不利而被二老爷三老爷的怒目瞪视。

    三老爷沉不住气,问李凤锦道:“锦儿,你一直在御前当差,依你所见,皇上为此事迁怒咱们侯府的可能性大不大?”

    李凤锦神色沉重,半晌方道:“君心难测。虽说皇上向来仁心宅厚,但这种事情……”

    他顿住,没再往下说,但谁都知道他的未尽之意——撬皇帝墙角抢皇帝女人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皇帝倘若不追究也就罢了,倘若追究下来,东平侯府谁能担得起君王之怒?

    三老爷傻眼,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脸色煞白的李凤渊,搓着手焦急问道:“那,那此事该如何是好?”

    太夫人也愣住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目光本就不甚远大,根本没想过撬皇帝的墙角是个什么后果,为了拉拢扶持李凤渊与李凤锦作对,便任由李凤渊对周雪晴做出那等事来,而后她再站出来表示愿意为李凤渊做主以达到施恩于李凤渊的目的。可如今这样说来,万一侯府因为此事而被皇上问罪,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是啊,锦儿,你快些想个法子,万一皇上要降罪,咱们可要怎么办呢?”

    李凤渊早已从先前的志得意满吓得两股战战,脸色煞白的哀求李凤锦:“二哥,你要救救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李凤锦神色既沉重又为难,“皇上令我好生处理了侯府的事方才能重回御前当差,如今便是本侯想见皇上为咱们侯府求情只怕都见不到。”

    众人神色又是一变,唯有汤二太太原还有些担心的表情在听闻了李凤渊这句话,立刻放下心来——说来说去,他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庄氏迎回府来。

    二老爷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皱眉道:“先时庄氏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你此时倘若回去御前当差,想来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凤锦挑眉:“二叔且说说,是如何解决的?”

    “那庄氏身患恶疾,自觉无颜回侯府来,正安心在她娘家养病,咱们侯府也不曾亏待她,时常往将军府送银子送药物,只盼着她早些好起来——咱们侯府的诚意,满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的。且不回侯府这件事,也是庄氏自己的意思,咱们可没逼着她不让她回来。”二老爷不悦的说道。

    想到庄氏那恶妇,他就忍不住摸了摸还未痊愈的腿,只觉得那伤处似乎又钻心的痛了起来。要不是她煽动群众闹事,他能吃这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恶妇再进侯府一步。

    “二叔言之有理。”李凤锦神色淡淡的点点头,“既如此,本侯今日便进宫一趟,倘若皇上肯见本侯,本侯定然竭尽全力为侯府的安危周旋。倘若皇上不愿意见本侯,那本侯也没办法了。”

    太夫人喃喃道:“如此,难道只能寄希望于周府?倘若周府肯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候上折子,只道晴儿有病在身不能伴君,这件事也能揭过去。可就怕周家不肯……”

    她说着,只觉得头又狠狠地痛了起来,“锦儿,周府你也不可怠慢,定要说服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为别的,便是为了侯府里头这些尚未成亲的妹妹们,你这做哥哥的也要尽力周旋才行啊!”

    李凤锦点头:“虽然周家大公子与我交情不过一般,不过本侯会尽力一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平侯府断送在本侯手里。”

    二老爷因他这百般推脱而心生不满,重重将手中茶杯搁在桌上,哼道:“你还知道你是东平侯府的侯爷就好!”

    李凤锦勾唇,悠悠道:“本侯当然记得,不记得的人,似乎是二叔吧?”

    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二老爷屁股底下的椅子。

    二老爷一张白净的面孔立时涨得通红,做梦也没想到李凤锦会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讽刺他,一时又怒又惊,竟没回过神来。

    众人神色又是一变,实在是他从前谦逊温和太过,又是庶子这样的出身,大家早习惯了不将他放在眼里,而他虽然不似众人以为的那么好拿捏,却也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毫不给人留情面的时候,因此一时之间,大家都怔住了。

    只有李淑珮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敢直言提醒二老爷,“二叔,二哥说你不将他当家主呢。不过话说回来,二叔似乎的确没将二哥放在眼里头。二哥他分明说过,不许任何人没经过允许进他的书房,二叔却趁着二哥不在府里说进就进去了,不正是没将二哥放在眼中么?”

    这小姑娘的脾气实在难捉摸,先前因为李凤锦护着若薇还抢了她的鞭子,她因此生了大气,结果这会子竟将先前的“旧怨”忘得一干二净,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不论是谁,只要她高兴,她想踩一脚就去踩一脚,她想刺一句就刺一句,从不顾虑踩过之后会有的后果。也因此,即便只是东平侯府里,李淑珮树敌就不少。可她依然我行我素,毫不收敛。

    李凤锦眸光微闪,看着恼羞成怒的二老爷:“二叔,你进本侯的书房做什么?”

    二老爷一向高高在上惯了,此时被自己的侄女儿挤兑,又被他一向看不起的侄儿质问,不由得恼怒道:“不错,本老爷的确进了你的书房,你待要如何?将本老爷拿下送官不成?”

    “二叔只要告诉本侯,你为何要进本侯的书房?”李凤锦微微眯眼,一向被他刻意收敛的锋芒瞬间释放,没有温度的眼睛里,只有令人心惊的冷芒锐刺。

    二老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看进李凤锦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他到嘴边的喝骂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眨了眨眼睛,底气不足的道:“我,我在找本书,你三叔书房也没有,这才想到你书房去看看。”

    他说着,仿佛真是如此般,底气又回来了,抬头挺胸道:“怎么,我还不能去你书房找本书?”

    李凤锦淡淡勾起唇来,“本侯乃是御前行走,圣上有时候会交代一些不愿让人知道的差事给本侯,本侯一再告诫府中众人不许靠近本侯的书房,便是担心泄露一些只有皇上与本侯才知道的秘密出去。而倘若真有泄密这等事发生,二叔还是想一想,怎么面对圣上的雷霆之怒吧。”

    二老爷脸色一白,低低的“啊”一声,再也不能保持昂首挺胸的姿态,一身冷汗的瘫在椅子里,忙忙摇手道:“锦儿,二叔我就是进去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任何不该看的东西,你相信我,我以后,以后再也不随便进你书房……”

    李凤锦有意吓唬二老爷,也不说信不信他的话,只淡淡道:“二叔此时跟本侯保证也没用,倘若本侯书房里的秘密传了出去,本侯也保不了二叔,二叔好自为之吧。”

    “我真的没有翻看到任何秘密,我就是进去,进去找一枚扳指而已!”二老爷急了,脱口喊道,然而瞧着李凤锦乍然而变的脸色,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小了许多,“真的,我就是想进去找一枚扳指,没有看过任何……”

    “谁告诉二叔本侯的书房有扳指?”李凤锦的声音很轻,可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听出来那轻而淡的嗓音里隐藏的危险与压迫。

    二老爷哪里有脸供出花碧瑶来,他嘴唇动了动,方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前些天遇到一个人,他说……说,说曾见过锦儿你有一枚很特殊的扳指,想,想要仔细掌掌眼,让我回来找一找……我与他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契,一时高兴就应承了下来。”

    李凤锦将二老爷的神色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信他这般言辞闪烁的说辞,“二叔倒真是热心肠的很,就不知想要瞧本侯扳指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二叔如此热心以待?”

    二老爷一脸的心虚,哪里还敢看李凤锦的眼睛,“不过是,是个寻常的生意人罢了,锦儿你并不认得他。我,我想起还有点事要忙,先回去了。”

    说罢招呼一脸漠然的汤二太太,“还不快来扶着本老爷?”

    “二叔且慢。”李凤锦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本老爷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二老爷故作不悦的虚张声势道。

    “不知二叔对老太君提议的接夫人回府之事,可还有什么意见?”李凤锦似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二老爷一愣,他没想到李凤锦逼迫他如此狼狈,最后竟是为了那个庄氏?

    他气哼哼的道:“你才是侯府的当家人,自然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二叔言重了。”李凤锦轻而易举拿下二老爷,方转身扫一眼神色各异的太夫人等人,“不知母亲,三叔你们可有不同的意见?”

    众人都将二老爷的狼狈看在眼中,眼瞧着最反对庄氏回府的二老爷态度都软化了,他们若是强加阻拦,不知道李凤锦那里又会有什么话等着自己。尤其眼下太夫人与李凤渊有求于李凤锦,当然不会在这当头得罪他。

    太夫人这回说话都带了些小心,仿佛刚才理直气壮要求李凤锦务必要促成李凤渊与周雪晴亲事的人不是她一样,“若庄氏身子好了,自然要接回府中来。只是如今老太君病着,庄氏也病着,这时候回府来,若是过了病气给老太君,就不好了。”

    “那就依母亲所言,待夫人身体好了,便迎她回府。到时候,本侯再上周府去说和表妹与三弟的亲事吧。”

    “不行。”太夫人惊喘一声:“这怎么行,他们的亲事哪里还能再拖得?若是这其中再生出别的事端来可如何是好?锦儿,快别使性子了,此事攸关侯府的生死存亡,你可万万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行事。否则你叫咱们这么一大家子怎么办?”

    三老爷也皱眉道:“正是,锦儿,使性子也要分分场合,如今乃是非常时期,稍有不慎咱们侯府便会面临灭顶之灾。倘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咱们如何对得起侯府的列祖列宗?”

    他顿一顿,指望关三太太说两句话,关三太太却一直低头盯着自己裙裾上的牡丹花发呆,压根没接收到他的暗示。三老爷颇有些恼火的收回目光,继续说道:“至于庄氏回府的事,咱们又不是不让她回来,不过因着如今你们祖母病卧在床,她也是个病人。你们祖母如今又是糊涂的人,倘若她非要你媳妇儿过来侍疾,再过了病气给老太君,可怎么了了得?据我说,便让庄氏先在庄府养着病,等她病好了就立刻将她接回府中,你看如何?”

    李凤锦不置可否,只瞧着太夫人,“母亲觉得如何?”

    “你三叔所言极是。”太夫人忙附和三老爷道,“且先让庄氏在将军府养着,待她好了,我亲自去接她回来,你可满意了?”

    说到最后,仍是不免泄出几许怨怒之气。

    李凤锦不以为杵,笑着道:“既如此,就劳烦母亲了。正好今日有空,本侯便先进宫瞧瞧,倘若皇上肯见本侯,那么问题就不会很大。母亲与三弟便在府中等本侯的消息吧。”

    ……

    “二哥。”

    李凤锦出了甘棠院,就被追上来的李淑珮叫住了。

    “有事?”见是从前从不拿正眼看自己的李淑珮,李凤锦颇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李淑珮钦佩的瞧着他:“二哥刚才很厉害。”

    “你就是想说这个?”李凤锦疑惑。

    “我原以为二哥跟那个女人一样,都是扶不上墙的……没想到我又一次看走了眼。二哥早该这样了,否则别说外头的人,便连侯府的人都要以为二叔才是侯府当家做主的主人呢。”以往她也没将李凤锦放在眼里过,就那次她当着李凤锦的面要拿鞭子抽若薇时,他出手抢了她的鞭子,自那之后,她悄悄观察,才发觉以往她跟着府里人一样,对李凤锦都看走了眼。

    他根本不是什么软弱好拿捏之辈,跟那个女人一样,又厉害又难以捉摸。

    李凤锦笑了笑,语气难免生疏的道:“没事就回去看看书绣绣花,女孩子成天到晚舞刀弄枪不好看。”

    李淑珮才不将他的冷淡看在眼里,她向来如此,想亲近的人从不管对方什么态度,她自亲近她的。瘪嘴道:“你那夫人在将军府是看书了还是绣花了?女孩子舞刀弄枪不好看,她比我还厉害呢,你怎么不去说她?”

    “因为她已经有了婆家,而你还没有。”李凤锦毫不客气的说道。

    李淑珮:“……你,你的意思是我会嫁不出去?男人都不喜欢会舞刀弄枪的女子?”

    李凤锦一本正经的点头:“都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非要接那个女人回来?”李淑珮一副“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模样,一副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真的不喜欢她,那就让她在将军府自生自灭啊,还管她要不要回来。”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不许再问了。”李凤锦虎着脸吓她,“快回去。”

    李淑珮仍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眼珠儿一转,道:“上回你把我的九节鞭弄坏了,得赔我。”

    “我让人给你买新的。”李凤锦敷衍她,大步往前走。

    李淑珮不依不饶的追上去:“不行,你得亲自给我买。”

    “好,我空了就去买。”李凤锦被她缠的头疼,不明白这小丫头怎么忽然就缠上了自己,还赶都赶不走了。

    “还是不行。”李淑珮追着他喊道。

    李凤锦皱眉,“不许胡闹。”

    他虽然板了脸看起来很凶,可是眼睛里一点凶意与恼意都没有,李淑珮哪里会怕他,嘟嚷道:“你得陪我一道去买。”

    “你想出府?”

    李淑珮咧嘴笑,“你猜对了,我要跟你出府去,你这会子才不会去什么皇宫,必定要去将军府告诉那女人要接她回府的消息吧。”

    她一副“你别想骗我我都猜到了”的得意模样,“正好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病死了也好。”

    李凤锦呵斥她:“不许对她不敬。”

    李淑珮瞪她:“我是你妹妹,她才是外人。”

    “你只是我堂妹,而她是我妻子。”李凤锦纠正她。

    “我就知道,上回你替她挡鞭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是在意她的,那为什么之前又要百般冷落她,还任由府里的人欺负她?”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追问道。

    “小孩子不要东问西问,说了你也不懂。”李凤锦不明白这小丫头对他态度的转变是为了哪般,他倒希望她如之前一样见到他就当没看见,这般莫名其妙被她缠上,还这样的自来熟,令他很有些不自在,仿佛他们真的是很亲密的兄妹一般。

    “我就要满十五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李淑珮不满他的敷衍,就要去拉他的衣袖。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除了若薇,李凤锦并不习惯别人近他的身,因此想也没想便拂开了李淑珮的手,“大姑娘更应该乖乖呆在房间里。”

    李淑珮撇嘴,眼里精光一现:“那个女人都可以穿男装出门,我为什么不可以?”

    李凤锦停下脚步,眸光陡然一利:“谁告诉你她穿男装出门的?”

    李淑珮还未回话,一旁响起个怯怯的嗓音:“二哥哥,是我说的。”

    李凤锦眼皮一跳,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跟他并不亲近的两个妹妹忽然都凑过来干什么?

    李淑瑜偷瞥了李凤锦一眼,方小声道:“我上回去灵泉寺上香,经过闹市时看到了二嫂嫂。二哥哥你正陪着二嫂嫂在……在路边吃馄饨。回来后,就忍不住告诉了姐姐。”

    她年纪又要小一些,也不似李淑珮那般胆大,平日里也少有跟李凤锦接触的时候,因此此时便显得有些胆怯起来。

    她记得上次见到他们在路边吃馄饨的模样,二哥哥一直笑着,很厉害的二嫂嫂虽然仍是冷着一张脸,但她的眼睛里分明也有笑意。她看到二哥哥将碗里的馄饨分给她,还说了一句什么话,二嫂嫂就瞪了他一眼,抢过他的碗将馄饨全倒进了自己碗里,然后二哥哥便发出很夸张却很快乐的叫声,笑嘻嘻的哀求二嫂嫂赏他几个馄饨。她忽然就觉得,这样的二哥哥跟二嫂嫂,似乎跟她记得的,一点都不一样了。他们笑得那么开心,害她也好想坐近听一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回来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便将此事说给了李淑珮听,她说完后,在李淑珮眼睛里看到了亮亮的光,那是羡慕吧。她知道,看到他们那一刻,她的眼睛里一定也闪着这样的亮亮的光。

    “二哥,我不管,她都能上街,我也要出去。”李淑珮蛮横的要求道。

    李淑瑜见李凤锦脸上只有无奈没有怒气,也大着胆子要求道:“二哥哥,我也想出去,二嫂嫂真的生病了吗?我很想去将军府看看她。”

    李淑珮见李淑瑜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觉得自己只惦记着玩儿似乎有点不好,于是也道:“正好我也去看看她吧,免得她还以为咱们侯府真的没有人关心她,要伤心难过哩。”

    李凤锦很想告诉她,你想太多了。若薇才不会因为这个伤心难过。

    “我不会带你们出去。”最后,李凤锦淡淡道,瞧着两双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睛,他鬼使神差的又加了句:“但倘若你们有办法自己走出大门,我就带你们去将军府。”

    李淑珮高兴地跳了起来,“好,你在外面等我们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我们还不能出门,那就算了。”

    说罢,也不待李凤锦回答,拉了李淑瑜就跑。

    ……

    而此刻被周雪晴砸的狼狈不堪的房间里,丫鬟桑枝避过满地碎瓷片,小心翼翼的劝着伏在床榻上哭了一夜的周雪晴,“姑娘,奴婢取了锦丝粥来,您好歹用点吧。”

    谁知周雪晴一听到“锦”字,颤抖的身子一顿,随即更大声的痛哭了起来。

    桑枝一愣,瞬间白了脸,忙招手让小丫鬟将粥送出去,也不管满地尖锐的碎渣子,扑通跪了下来,磕头请罪道:“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

    周雪晴只是一味的哭,并不理会桑枝。

    桑枝跪了半晌,终于抬起头,膝行至床边,哀求道:“姑娘,奴婢求您千万莫要再哭了。您这般伤心,可旁人,旁人谁也不在乎姑娘您的死活啊。”

    周雪晴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红肿不堪的大眼死死瞪着桑枝,哑声骂道:“你胡说,表哥他知道了,便是不过来瞧我,也定会派人来看我的!表哥他肯定不知道,对,我要去找表哥,让他帮我杀了李凤渊那个混蛋!”

    她说着,慌慌张张就要下床来,却因身子太过虚弱,险些一头扎在满是碎片的地上,好险被桑枝扶住了,才免去了毁容的灾难。周雪晴本就白的脸色更白了些,后怕的拍抚着胸口,喃喃道:“还好,还好……”

    桑枝听着她的呢喃,知道她还在乎自己的容貌,立时放心不少,忙道:“姑娘且小心些,奴婢这就让人进来收拾了。”

    “别去,先给我梳妆。”周雪晴拉住她:“给我找那件紫燕纷月裙,表哥说过我穿紫色最好看。碧玉簪风的头面给我找出来,还有……”

    桑枝战战兢兢的插嘴道:“姑娘,侯爷一早就出门了。”

    周雪晴一愣:“出门?表哥一大早出门做什么,他现在又不用上朝,我都这样了,他竟不来看我?”

    桑枝一咬牙,狠心道:“侯爷昨儿晚上就听说了姑娘被……的事,可不但没来看望姑娘,便连托人带句话都不曾,可见他心里……”

    “不许说!”周雪晴厉声打断她,虚弱却又恶狠狠地瞪着她:“不许说出来!表哥他肯定不知道,他若知道了,定然不会对我不闻不问,对,你骗我,他根本不知道。”

    她歇斯底里的狰狞模样,吓得桑枝忍不住退了一步,却又不忍自己主子被蒙在鼓里,鼓起勇气说道:“姑娘,您知道侯爷一大早去干什么吗?他要去宫里,划掉秀女名册上姑娘的名字,好让姑娘您与三公子顺利成亲。”

    “你胡说!”周雪晴满眼通红,声嘶力竭的打断桑枝,啪一声,一巴掌将桑枝打得跄踉了两步才看看站稳。

    桑枝捂着火辣辣的脸庞,跪在她身前哭道:“姑娘,奴婢没有骗您,奴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奴婢还听说,太夫人等人给侯爷施压,侯爷借此事与他们达成了协定——他会促成姑娘您与三公子的亲事,条件就是夫人病好后立即将她迎接回府,且还是太夫人亲自去迎。姑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侯爷他,他真的不值得姑娘您如此对他啊!”

    周雪晴的身体晃了晃,她失神的看着痛哭不已的桑枝,不敢置信般摇着头,哆嗦着惨白的唇开口道:“你,你再说一遍。”

    桑枝抬头瞧着大受打击的周雪晴,到底还是狠着心又说了一遍。

    “呵,呵呵……”周雪晴忽然笑起来,她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床边,愣一阵又笑一阵,笑一阵又莫名其妙的哭一阵。

    “姑娘,您别这样。”桑枝吓坏了,急忙扑到她身边,哀求道:“姑娘您若伤心,您就哭吧,您别这样吓奴婢啊姑娘。”

    桑枝自小服侍周雪晴,忠心当然是有,但也怕周雪晴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她这贴身丫鬟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你说,我若死了,表哥会不会难过?”许久之后,周雪晴轻轻开口,神情恍惚声音嘶哑的问道。

    桑枝浑身一颤,抱着她的腿大哭起来:“姑娘您千万不要这么想,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除了奴婢,还有谁会为姑娘伤心?侯爷他有夫人,为了夫人,他连花姨娘都禁足关了起来,又怎么会在乎姑娘您的死活?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是,他有那个贱人,他不会为我伤心……他根本不会为我难过。”她偏着头,似想到了什么,又轻轻一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滑落下来,“你说得很是,除了你,还有谁会为我伤心难过?我爹会伤心吗?不,他只会骂我不知廉耻,坏了他的好事,他还等着我进宫给他挣个娘娘,好光宗耀祖呢。府里头那个贱女人跟她生的那些贱种,定然巴不得我立刻死了才好,如此她们就能占了我娘和我的嫁妆。外祖母也许会伤心,可她如今都这样了,伤心又有什么用……桑枝,你看看,除了你,竟没人会为我伤心难过呢。”

    “姑娘您别这样说。”周雪晴一番话说得桑枝心酸不已,她虽骄纵了些,却是自小失了亲娘,若没有老太君与东平侯府护着,早就被府里那对母女啃得骨头都不剩了,“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去?怎么过去啊?”

    桑枝语塞,她小心翼翼的瞧一眼失魂落魄的周雪晴,“其实,其实三公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她见周雪晴并未暴怒发作,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姑娘如今是进不了宫了,侯爷对姑娘也分明没有那种心思,况且夫人到底病的如何咱们都不知情。姑娘您又与三公子出了那样的事,倘若事情传了出去,吃亏的只能是姑娘。既然如今三公子与侯府都有意成就这门亲事,姑娘何不应下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