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办厂

寻香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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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个告状的人,就是汪秋兰的爹汪长福。村里茶厂的收入一直都是按户头分的,很多人家儿子一结婚,就赶紧分家出去,这样便可以多分一份钱。汪家人口多,加上汪秋兰,一共是六个子女,他家女儿多,儿子少,而且儿子还年纪小,不到成家分户的时候,所以每年收入分配下来,他们就觉得自己家里吃亏了。汪长福和唐九妹两口子去村支书和村主任家里闹过很多回,要求按人头分钱。

    但是分配这事是大家开会讨论决定下来的,本来就没法存在着绝对的合理性,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岂能是说改就改了的。所以尽管他们闹了很多回,都没能如愿。唐九妹为此跑到村里的几个干部大吵大闹过,把人都得罪光了,矛盾完全不可调和。他们家早就里子和面子全都挂不住了,整一个变成了破落户,跟泼皮差不多。

    严打这个政策下达之后,不少地痞流氓都被抓了起来,唐九妹回娘家听说某村的一个村干部因为贪污被抓了起来,便回来和汪长福商量,跑到派出所去告状去了。要知道,严打期间,每个地方的犯罪分子数量都是有指标的,所以只要有人去检举你,基本上都要被抓去审讯。老主任倒霉,就这么被抓进去了。

    老主任被抓去之后,他家里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村里其他几个干部也着急,想去求情保人,但是又怕自己受牵连。说实话,谁当个村干部能够完全一清二白啊,多少都是要沾点光的,像他们村里这样肯为村民们想法子谋生路的,那已经是相当好的村官了。

    沈旭跃刚到月亮湾,就被村干部和主任家的人接二连三的来找,求他出面帮忙去派出所保人出来。因为他以前干过村支书,现在去北京当干部了,开办茶厂的事又是他媳妇赵明月建议弄的,现在村主任为这个事受牵连了,理应要去帮个忙吧。沈旭跃也没办法,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去出面保人。

    人就是这样,你做了一百件好事,估计没有几个人记得你的恩情,你做了一件给别人带来坏影响的事,那责任就完全是你的了,所以说,好人难做,赵明月如此,村主任也如此。

    沈旭跃将自己中央xx部门的工作证拿出来,还是能唬得住人的,派出所的人听他说明白来龙去脉,其实老主任其实也没犯什么大事,没有实际性的证据,贪污受贿也不是这次严打的主题,这次主要是打击刑事犯罪活动,便将关了一礼拜之久的老主任放了出来。

    沈旭跃看到老主任,老人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全都白了,身形也佝偻下去,形容憔悴,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这次打击不可谓不重。沈旭跃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老主任,我来接你回去。”

    老主任抬起浑浊的眼,看着沈旭跃,老泪纵横,觉得又委屈又心酸,他这图的是什么呀,这辈子什么饭都吃过了,居然还要吃牢饭,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殚精竭虑,结果被人摆了一道,一世的清誉毁于一旦,这还有脸回去吗。

    沈旭跃看着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老人,心里也心酸不已:“主任,让你受委屈了。”

    老主任抓住沈旭跃的手,不断地摇头,抹眼泪:“别提啦,别提啦。”

    回到村里,老主任第一件事就是主动提出辞职,死活也不干主任了。村里其他几个干部都不愿意他辞职,村里还有个茶厂呢,这是个定时炸弹,老主任不干了,那就要别人来顶着,大家都怕啊,万一哪个丧心病狂的又跑去举报呢。

    老主任大声吼了一声:“不干了,什么都不干了,厂子也不开了,随他们去!□□的,我们开厂子,辛辛苦苦干活赚钱,平白无故分给他们钱,到头来嫌少,让我去吃牢饭,我图什么呀?厂子不开了,茶叶也不管了,他们自己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我他妈倒八辈子霉,碰到这样一些忘恩负义的畜生!”

    “咱们自己村的茶叶也不收了?”这个茶叶是按照各家自己茶园的产量来的,倒不存在什么分配不公的情况。

    老主任摆摆手:“不管了,喂饭喂成习惯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吃了,随他们去吧,没有村里的茶厂,他们的茶叶就卖不出去了?”

    村干部都不再做声,这件事确实让大家心都凉透了,听说村里茶厂不开,大家都松了口气,这是典型的多做多错,不做不错,不开,就不用担负责任,大家都安全。

    第二天,全村召开会议,村主任当着所有村民的面辞去了村主任一职,村支书宣布,从明天起,茶厂再也不收任何茶叶,茶厂停办,所有茶叶由村民自行处理,也不再从隔壁各村收购茶青,村里以后再也没有茶叶分成。

    这个决定一公布,全村哗然。

    汪长福和唐九妹傻眼了,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真叫痛快,他们本来嫌少,现在好了,完全没有了,大家都没有了,彻底公平了。

    于是大家都把矛头对向了汪家,一时间,汪家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全村的人恨不得将他们扒皮吃肉喝血啃骨头。有人气不过,当场就冲上去要教训他:“老畜生,你这个老畜生,你不配做我月亮湾的人,你一粒耗子屎坏了一锅汤,我今天非要把你这粒耗子屎给清出去!”

    当然,激动的人被拉住了,伤人就变成了刑事犯罪了,不是往枪口上撞呢,得不偿失。反正汪家以后就成了月亮湾的罪人了,再也别想抬起头来。

    沈旭跃在家这段时间,亲眼目睹了这些事,除了唏嘘感叹,别无他言。赵明亮私下里和沈旭跃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事,也感叹不已:“当初妹妹一番好意,出了这么个点子,大家每家都要多几十上百块的收入,没想到为主任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沈旭跃说:“是啊,这本来是村里为大家额外创收,时间长了,他们就以为这是理所当然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唉,以后就没有茶叶送了,省城那边也就供应不上了,也没跟人打个招呼,这样不知道好不好。”就在这不久之前,赵明亮去省城送过一次茶,目前茶厂没多少存货,不足以再跑一趟,估计剩那些茶叶都要返回给各家各户。赵明亮还感到惋惜的是,自己帮人捎带东西这笔生意就做不了了。

    沈旭跃说:“大哥,你既然有销售渠道,可以自己收购茶叶去卖,就是需要一些本钱。”本地的茶叶便宜,省城的茶叶贵,可以赚一些差价。

    赵明亮点头:“对啊,当初妹妹跟我说了,如果村里的茶厂开不下去了,就让我和明辉两个一起合伙开厂子,我当时想这怎么可能,看样子现在真要我自己开厂子了。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是先不弄了,等过过风头再说吧。”

    沈旭跃心想,明月居然早就料到会有开不下去的一天,这也未免太神奇了:“既然明月是这么说的,那你和二哥可以商量一下,可以把这个事做起来。”

    赵明亮点点头:“嗯,我先和明辉商量去,先去贩茶叶卖,把省里那条销路给维持下来,开厂子的事,晚点再说。”

    “可以,要是本钱不够,我和明月给你们想办法凑点。”沈旭跃说。

    赵明亮点头:“好,要实在不够,我再找你们。你们最近肯定手头也不宽裕,听妈说你去美国花了不少钱,妹妹生孩子,又请了保姆,你们每天吃饭喝水都要花钱,也不容易。”

    沈旭跃笑道:“是不太宽裕,但是胜在每个月都有工资发。”

    赵明亮说:“你们钱赚得多,开销也大。年底妹妹又要回来吧,到时候肯定又要花钱,所以最好还是攒点钱以备急用。”

    “大哥说得有道理,我知道了。”沈旭跃还是挺感动的,自己主动提出借钱给他,他都没立即接受,还是很为他们着想的。

    胡年春回来之后,忙着给赵明朗结婚打家具,赵明辉媳妇快要生了,也要忙着伺候月子,事情果然很不少。赵顺生这大半年时间一个人在家,单身老男人哪里能叫过日子啊,真如同赵明月母女俩担心的那样,每餐也就煨熟几粒饭,生活完全没有质量可言。胡年春回来之后,这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沈旭跃在家呆了几天,看家里这边的事都办好了,就回北京去了。赵明月听说老家的事,也是唏嘘感叹了一番:“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我以为等一些人熟悉市场之后,胆子大的人,会带头去开私人茶厂,没想到村里的茶厂就这么给停掉了,真是可惜。”

    沈旭跃说:“正好也给了大哥机会,我觉得明年他们就可以自己开茶厂了,毕竟大家已经习惯了统一送茶,很多人都不爱出去卖茶。”

    赵明月点点头:“也是这样,应该能够发展起来。不过要跟大哥说一声,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尤其是这个价格,最怕人利用这个来做文章,投机倒把现在还是个重罪呢。”

    “对,刚开始,步子稳一点,少赚一点,这个都没关系。”沈旭跃说。

    赵明月看着沈旭跃,突然笑了起来,沈旭跃有些莫名其妙:“我脸上有什么吗?”

    赵明月笑着摇摇头:“我说你这次回去大出风头了,中央的干部啊。”

    沈旭跃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惭愧。倒是你,好像什么都预料到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好像都猜得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没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当时也有私心,想让大哥有机会自己开茶厂,没想到还能成真。”赵明月心想,有沈旭跃这个身份也挺好,至少大哥和二哥在家开茶厂的话,底气也足一些,那些想闹事的人,估计也会忌惮几分吧。

    方臻领了独生子女证,有五个半月的产假,这样就可以在家待上小半年。赵明月这才知道还有独生子女的优待产假,便和沈旭跃商量,是不是也去领个证,可以多休一段时间的产假。其实他们不去领这个证,也是不允许生二胎的,虽然赵明月还很想生个女儿,最后沈旭跃拍板,领了,这样就可以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她和方臻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去上班,妯娌两个经常在一起交流育儿心得。方臻对赵明月感到有些抱歉,她的儿子婆婆帮忙照看,赵明月的孩子则要自己请保姆。赵明月自己则不在乎,她宁愿请保姆,也不愿意让婆婆帮自己带孩子,婆婆的性格太强势了,喜欢什么都得听她的,她受不了婆婆那脾气。明面上看起来,是自己吃了亏,但实际上她觉得,吃亏是福啊。

    保姆带孩子还是很有经验的,给赵明月省了不少心。赵明月再世为人,别的经验都有,唯独这带孩子,那是什么经验都没有,都得一切从头摸索着学起。她和沈旭跃两个人,把亮亮当成了个试验田,每天都往里头撒种子、浇水、施肥,不知道将来会结出什么果来。

    赵明月本能地觉得,教育孩子,就该以身作则,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所以也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效果,因为她自己就是在父母这种以身作则的教育中长大的。

    沈旭跃觉得,给孩子足够的爱,当然,是有原则性的爱,不是溺爱,这样孩子就不会长歪。“我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这样教育孩子保准没错。”

    赵明月看着他:“你是白脸还是黑脸?”

    沈旭跃嘿嘿笑:“很明显,我脸黑。”

    赵明月说:“得了吧,我看你也黑不起来。咱们俩我是严母,你是慈父,这样就可以了。”

    沈旭跃说:“这臭小子比我幸运,我家里是严父严母,典型的棍棒底下出孝子。”

    “现在已经不流行棍棒教育了,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你这个当慈父的,一定要准备好大道理啊。”赵明月拍着沈旭跃的肩。

    沈旭跃拍胸脯:“一定,一定。”

    这对初为人父人母的年轻男女,摸索着教育孩子的方法,闹出了不少笑话。

    周末于有清过来串门,赵明月看他一个人过来,便问:“剑兰呢,她今天怎么没过来?”

    于有清说:“她今天有事没来。”

    赵明月洗了水果过来,坐在沈旭跃旁边。于有清抱着壮壮逗弄了一会儿,还给赵明月,然后说:“你还记得成永强吗?”

    赵明月愣了一下:“不就是你姐夫?”

    于有清说:“是我姐的前夫,算不上我姐夫了。他出事了。”

    赵明月说:“出什么事?”

    “他以流氓罪被抓起来了,据说可能会被判死刑。”于有清叹息了一声。

    赵明月吓了一跳:“吓,谁去告的,你姐吗?”

    “怎么可能是我姐,我姐人在深圳呢。他跟我姐离了婚,还没重新娶老婆,那家伙又自己作死,引诱了他们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没成年,然后被人揭发了,就被抓起来了。现在不是严打嘛,情况非常严重,兜不住了,他老子娘急了,病急乱投医,便求到我这里来了,想让我来找老沈,让他出面去求情。”于有清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明月皱着眉头,会想到来求沈旭跃,估计是上次救老主任的事造成的影响,便说:“旭跃有什么权力能够管得上这种事?”说实话,这一轮严打,最严重的就是流氓罪和抢劫罪,只要一沾边,不是坐牢就是死刑,情节稍微严重一点,就必死无疑。

    于有清点头:“对啊,我也这么跟他们说了,但是他们在电话里跟我哭诉,说要给我们下跪,让我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帮忙。我觉得他们家人真不要脸,孩子他们管过吗,居然还用孩子来说事。说实话,这东西死有余辜,当初是怎么害我姐的,要是早几年严打,这家伙早就死了。毁了我姐一生,结果还这么对待我姐和孩子,真是活该!”

    沈旭跃说:“那你想怎么办?这种事情,我肯定插不上手,我就是最基层的一个办事员。”要是他爸还在那个位置上,可能能出得上力,不过这是中央的政策,拥护都来不及,怎么会去往枪口上撞。成永强这死东西,确实死有余辜。

    于有清说:“我也没办法,我不过是个教书匠而已,国家政策如此,他自己不检点,咎由自取,谁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只是我两个外甥女,以后就要顶着死刑犯的爹一辈子了,真是可怜。”

    赵明月叹息了一声,自己救了于有芬和于有清,然后带出了这个连锁反应,真是没有想到的事,成永强上辈子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这辈子居然毁了两个女人的一生,最后居然落到这样的下场,这是成家的报应吗?为什么没有报应到成永刚身上?

    于有清摆摆手:“算了,不去想这个事了,还拿来给你们添烦恼,对不住。”

    赵明月换了个话题:“你去剑兰家情况还好吧?是不是准备年底结婚?”

    于有清点点头:“对,准备年底结婚。她家里条件非常不好,兄妹多,比我家条件还差得多。他父母提出要1000块钱彩礼,我也同意了。到时候就不去她家摆酒,只在我家摆酒,然后请北京这边的同学同事吃个便饭。”

    赵明月吃了一惊:“你哪来那么多钱?”于有清的工资和她的工资一样,第一年工资是58.5元一个月,一年满打满算也才700多块钱,还要吃穿用度,能够攒下两三百块钱就非常不错了。

    于有清叹息了一声说:“不够我去借吧。她家里的情况实在是太困难了点,一家十多口人挤在两间房子里,奶奶搭了个茅草棚子住在外面,看着就觉得心酸。希望这笔钱给他们,能够再修两间屋。弟弟妹妹也大了,不能全都挤在一起。”

    赵明月没想到毛剑兰家里条件居然那么差,难怪她那么节省,看样子于有清娶了毛剑兰,以后负担也不会轻啊:“那以后你的负担就重了,你家里这边负担也不轻呢。”

    于有清笑了一下:“还好,我家这边还好,我姐姐自己能赚钱了,孩子现在还不用我操心。她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在上学,成绩非常好,我答应支援他们两个上学,还好现在学费也不算太贵,我们应该负担得起。先苦几年吧,以后等他们读完书,家里条件慢慢就好了。”

    赵明月钦佩地看着于有清,他居然那么无私地将这一切都扛起来了,毛剑兰找了于有清,绝对要比沈启学合适多了,至少沈母就不可能让自己儿子毫无条件地支持儿媳的娘家,而于有清家里,这一切都可以由于有清自己做主。

    赵明月叹息了一声:“有清,这件事你其实可以和剑兰商量一下的,彩礼或许可以少给点,羊毛出在羊身上啊,以后全都是你们俩的负担了。”

    于有清低着头,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没事,明月,这事我们都算过了。我们俩一个月差不多可以省下来100块钱左右,一年就能省出1000块钱了。”

    赵明月觉得于有清也太夸张了:“你们两个一个月十几块钱就够吃喝了,别开玩笑呢?宁愿慢一点还钱,也要注意身体,至少在吃的上头,不能苛刻自己。而且结婚还得花钱啊。”当初她和沈旭跃俩的积蓄,加起来也有一千多块吧,那可是都花得差不多了,没有剩的,本来还有一笔她积攒下来的创业基金呢。还有公公婆婆那边花的钱,这些都没算在内,结婚是个花大钱的事。

    于有清点点头:“除了彩礼和喜酒,别的我们什么都不办了,一切从简。”

    赵明月真佩服于有清的勇气,还没结婚,就要背上一屁股的债,便说:“到时候看看我们这边有没有余钱,要是有,也给你借点吧。”说着看了一眼沈旭跃。

    沈旭跃只是点了点头,老婆答应了,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况且于有清和毛剑兰都算是跟他们颇有渊源的人。

    于有清眼眶有些湿润:“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