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恋暁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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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杜柠醒来,头痛欲裂。

    挣扎着起身,转头却看见dulce趴在床沿上睡着。杜柠满心愧疚,只记得自己似乎喝了不少,至于怎么回的家,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才一挪动左腿,dulce就醒了,见杜柠一脸讨饶地眼巴巴望着自己,dulce昨夜准备了一晚上的骂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好一会儿,dulce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用一根手指敲了敲杜柠的脑袋,半天憋出一句蹩脚四字中文。

    喝醉太丑。

    杜柠张开双臂,给了dulce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有朋友在乎你这件事,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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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青洛接到杜柠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会。杜柠的声音有些窘迫,若不是dulce准备搬出国际道义鄙视自己,杜柠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打这通电话的。

    dulce义正言辞地说,难道你要跟那两朵奇葩画上等号吗。昨晚那位先生不仅替你付了钱,还好心地将你背了回来,你们中国人民不是最讲诚信的吗,你这样我会对你们民族产生质疑的。

    杜柠汗。

    为了世界和平,只好硬着头皮拨通了付青洛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很低沉,宛如大提琴一般厚重浑实。杜柠在付青洛的那一声你好里面百转千回,听了将近大半年的各国语言,想来,还是中华民族的最动听。

    杜柠怔了片刻,立即应声道,“先生你好,我是……呃昨晚劳烦您的同胞,谢谢您的帮助,我去哪里把钱还给您?”

    付青洛了然。

    那点钱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不用了。”

    昨晚那位西班牙姑娘声泪俱下地跟他要联系方式,说等lemon清醒之后便会马上还钱,他原本想说算了,但那姑娘哭得实在厉害,边哭边跟他说着不甚流利的英文,像您这样好心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我们一定要感谢您,不然上帝不会原谅我们。

    老实说,杜柠也是当真十分打怵跟这位同胞见面的,据dulce描述,那位先生一身的阿玛尼休闲装成功被她杜柠毁了。

    这次醉酒让杜柠清楚了一件事,伤心时喝酒是很容易吐的。

    既然债主都开了口,杜柠便觉得实在没有道理拒绝,阴郁的心情登时明朗许多。“实在没有不还钱的道理,不然您看这样行么,我在那间酒吧以您的名义存几瓶酒,您有空的时候便去坐坐。”

    一室的高管在等着付青洛开始会议,他实在不想再多费口舌,于是便应了一声好。

    “您怎么称呼?”杜柠连忙问。

    “leo.”

    杜柠想回一句好的,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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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表诚意,杜柠还拖了dulce去阿玛尼店里挑了件衬衫一同寄存在那间酒吧里。

    这一回dulce没有再因为价格阻止杜柠,还频频称赞杜柠,中国人民都是有担当的,中国姑娘更是好样的。

    杜柠嘴角抽搐两下,默。

    办完这些事,杜柠心里总算舒坦了。

    dulce说,lemon你知道吗,那位先生真的好迷人好绅士好有风度,顾虑到我英文沟通不够流利,他居然能用西语跟我对话,你没能亲眼见见他真的是太可惜。

    杜柠笑了笑,对dulce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因为她见过最好的,最好最好的。

    终于闲下来,杜柠这才发现貌似已经很久没看见手机了。

    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确实没有。

    dulce又陪着杜柠去图书馆自习室餐厅寻了好一阵,一无所获。手机丢了再买就是,杜柠心疼的,是那里面的照片,自她八岁开始,她跟许濯,每一个节日,每一个瞬间。

    最后还是dulce一拍脑门突然记起道,“是不是那天晚上落在酒吧了!”

    于是两个人又十万火急地赶去酒吧。

    天色昏暗,走到门口的时候杜柠有些晃神。不可能的,距离那晚喝醉已过去三日,没道理还醉着。可是如果当真是清醒的,怎么眼前,又好像看见了许濯。

    杜柠揉揉眼睛,又使劲儿眨眨,那身影却仍未消失。“你掐我一把。”盯着那抹身影,杜柠喃喃对dulce说道。

    dulce不解,伸手在杜柠手臂上扭了一圈,杜柠觉得,挺疼。

    dulce正要问问过往的服务生有没有拾到一个白色手机,吧台处那位收款的服务生忽然眼尖地指着杜柠道,“hey,ur telephone!”

    杜柠触电一般望着那人应声转过身来,真的是许濯。

    dulce在一旁都要惊声尖叫了,不自觉地又在杜柠手臂上扭了两把,自顾自地念叨怎么这样帅怎么这样帅。

    杜柠已动弹不得,因为太震惊,因为太惊喜,也因为,太想念。

    许濯的脸色很不好,皱着眉头,薄唇紧抿,走到杜柠面前的时候,伸手大力将她扯出了酒吧。这一路飞来,他的一颗心始终都空落落地悬着。三天前,这丫头生日,她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过,最后居然还关了机。他打了一整天,越想心里越沉,正巧那日国际新闻中又播了爆炸事件,她怎么会了解他那时的煎熬心情。

    定了最早一班飞机,一路都不曾合眼。就这么风尘仆仆赶来,电话却通了,一个男人说,这位小姐喝醉后将手机遗落在了酒吧。

    他对她生气对她失望透顶却仍是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事。

    可怎么能够,还这样自私。

    杜柠有些害怕,许濯还不曾真的跟她动气过。杜柠试图转转手腕,许濯没有松,她低低唤了一声,“哥,你怎么会来?”邀请函寄送出去之后,正该忙着筹备婚礼罢。

    许濯看了她一阵,疲惫开口,“来到这里,却还是从前那般我行我素不思悔改,”他顿了顿,声音黯哑,无限失望,“杜柠,你是真的想过这样堕落糜烂的生活么。”

    杜柠如遭五雷轰顶。

    他亲手寄了他跟顾语希的照片跟请柬过来。

    他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却一派岸然地站在这里——

    说她我行我素。

    说她不思悔改。

    说她堕落。

    说她糜烂。

    额上青筋暴动,杜柠几乎用了咬断了牙根的力道才忍得眼泪没有掉落下来。

    并不觉得委屈,连雇凶强/奸那样的罪名都扛过来的杜柠,怎么还会觉得委屈。只是自卑,太过自卑,那些深埋在心底被封印在各个角落的自卑犹如夏初的柳絮,四平八稳地飞向身体的各个角落,脑海,眼睛,耳朵,嘴巴,甚至连脚趾都没有放过,将自己生生囚禁起来,困得她听不见也看不见,连开口辩驳的气力也没有。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竟然察觉不到疼痛。

    杜柠紧紧盯着许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偏偏如此陌生。

    早就知道得不到,又何必一直做梦。

    生活了这么久,杜柠觉得,圣诞节的伦敦最美,如果,凄美也能够作数的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将那份最最单纯的爱恋埋藏在心仪的暮色里,让对方看不清楚自己欲哭的表情。

    杜柠冷着声,“你算我的谁。”

    他果然放了手,向后踉跄一步,其实,她也同样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谁,”她似乎听见他笑了一声,接着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我从来都不是你的谁。”

    他走,她没有追。

    她也知道,这一回,他并不是在假装快走,走到拐角的地方,就等在那里待她追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冲出来,将她高高抱起,再转上几圈。

    他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中,她也没哭,只是感到,周围的空气愈发稀薄,呼吸也跟着变得沉重。

    一道强光扫射过来,黑色迈巴赫在杜柠身旁的车位戛然停下。

    杜柠本能地伸手去遮挡灯光,车上的人缓步下来,正瞥见一旁有些呆愣的杜柠。

    付青洛微微勾起唇角,还真是有缘分。

    车灯已熄灭,杜柠慢慢放下手掌,脸上潮湿一片。

    还好还好,他已经走了。

    还好还好,这样狼狈的自己,他没有再次看见。

    “衬衫很合身,要不要尝尝你存的酒。”

    杜柠猛地抬头,暮色中,隐约看见对面一个男人,正优雅地靠着那辆黑色迈巴赫,环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