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把酒言欢

央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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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对于两人莫名失踪,纪云岚给出的解释是无意中发现了凌宇洛身上的玉佩,才知道是自己的亲表弟,两人认亲之后,自然是抱头痛哭一场。

    秦易之没说什么,只抱拳祝贺,倒是齐越,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视半晌,道:“岚,我怎么从来不知你还有一房表亲?”

    “呵呵,两家人失散多年,音讯全无,我爹娘都是不抱希望了,不想竟在这里遇到……”

    这个纪云岚,真是看不出,说起谎来,面上带着惊喜,表情语气十分到位。

    凌宇洛正暗自喝彩,却见齐越俊目一转,又落在她的身上:“小洛,小翔是你的表哥,现在岚也是你的表哥,但他们两人事先并不相识,是何道理?”

    “这个嘛,小翔只是远房表哥,说起来,四师兄跟我还要亲些……”一听她这话,纪云岚脸上便是笑容满面。

    “怎么逢人便是你表哥,真是麻烦!”齐越一见得纪云岚那般神情,面朝那少年,脸色愈加冷淡不悦。

    “我家亲戚比较多,我能有什么办法……”凌宇洛的脸色也不见好看,那个指腹为婚的事情,她还头痛呢,这个所谓的未婚夫,真是个大大的麻烦,不过幸好,他就快跟着齐越下山了……

    回屋之后,纪云岚又将两位师兄拉出去,说了很久,再回来的时候,三人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也不知他跟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看那两人神情,应该是基本信服了这一说法。

    在他们下山之前,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当她的保护伞,她倒是乐得轻松。

    夜幕降临,天色一片沉沉的黑,天机老人的房中,却是灯火通明。

    师兄弟四人齐齐跪在地上,听师父叙话。

    凌宇洛垂首朝着地面,并未抬头,只听得天机老人缓缓道:“这回你们大师兄离开,我难过了好几日,也想通了一个道理,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一个个都长大成人,各有各的家族责任,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不能留着你们,是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众人跪在地上,听出这离别之意,皆是心酸,颤声齐喊道:“师父!”

    天机老人摆了摆手,道:“易之已经年过二十,我先前是心中不舍,才忍住不提,而阿越和云岚在上山之时,早有约定,这下山的时日我也做不了主……”说到这里,面露怀想神色,双眼之中满是追忆的光彩,似乎是想起了早年往事,道:“记得你们几个刚上山的时候,也就是厨房水缸子那么高,现在,都长成大人了……”

    “不过——”朝地上那几名俊秀男子投去一眼,低叹道:“不管过去多久,哪怕是再过几十年,在师父心里,你们几个,永远都是刚刚上山那会的孩童模样……”

    话声未落,齐越已经是伏身下去,泣道:“师父,弟子不肖,不能常年侍奉师父身前!”

    “阿越,你这孩子外冷内热,今后要习惯表露心事,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说实话,为师最担心的,反倒是你……”天机老人长叹一声,又转向其余几人,道:“好了,原本是想在你们临走前,好好说会话,并不想大家都哭哭啼啼,我平生最看不起懦弱无能之辈,你们可别让我嫌恶!”

    几人闻言,赶紧抹去眼泪,凝神屏气,又听得他欣慰笑道:“都起来吧,好在你们薛伯伯知我心意,找来小洛做我的关门弟子,往后有小洛陪着我,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说着,眼见几人还是低头不动,喝道:“小洛,快去帮你这些不中用的师兄都扶起来!”

    凌宇洛听得师父提到自己的名字,赶紧站起来,走到几名师兄面前,轻声唤着,一手一个,拉起秦易之和纪云岚,再转身去拉齐越,却见他正好抬头,满目晶莹望着自己,神色一片茫然,一刹间,天地都是失了颜色一般。

    这冰山,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想要安慰几句,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齐越的手,抓得很紧,一丝痛感袭来,令得她微微蹙眉,刚要出声,他却是骤然松了开去,站回自己的位置,身子挺直而立,却不再看她。

    “好了,你们下去吧,师兄弟一场,今晚好好说说话,明日一早,易之,阿越,云岚——”天机老人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三人,道:“你们三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再挽留,就都下山去吧!”

    “师父……”不只是那三人,连同凌宇洛,都是惊呼出声。

    怎么回事?记得纪云岚说的是已经禀明师父,七日之后他与齐越会一道离开,而秦易之下山的日子,还没有最后确定,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竟是来得如此突然,明天一早就要下山,也就是说,在天机门的时日,就剩下这一个晚上!

    他们并没有那么着急,这师父,如此说法,不是要急着赶他们下山么?

    面对那一道道询问不解的目光,天机老人背过身去,不予理睬,径直朝内屋走去。

    “师父,等下……”凌宇洛情不自禁喊道,只见那背影并不停留,飞快隐入门中。

    随着那房门关上的声音,秦易之回头叹道:“既然师父心意已决,要赶我们下山,大家就别多想了,回去收拾下,早早睡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吧!”

    这样一说,凌宇洛倒是有些了解了,反正是要走的,长痛不如短痛,晚走不如早走,如此而已。

    众人默默回屋,凌宇洛坐在榻上,看着那几人面色黯淡,默默收拾起自己的物事,尽数装入布巾,打成包袱,看了一会,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受,绕过忙碌的几人,没有说话,便是推门出去。

    走到梅花桩下,摸着那已经被摩挲得很是光滑的木桩,抬眼望去,顶上愁云淡淡,将那一轮明月大半遮挡,只露出些许浅薄的光影。

    想起那一日,就是在这梅花桩下,纪云岚怀疑自己偷吃了后山的野生莓子,执意要来查看她的嘴唇,颜青拍手而笑,而秦易之与齐越,就站在近旁,望着他们,又是蹙眉,又是好笑……

    ——往事不再,以后,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与师父朝夕相处,相依为命。

    不知不觉,已是随意转了一圈,穿过那昔日练功的林子,站到那处梦寐以求的石壁之下,提气跃起,顷刻间,整个人便是跃到了足足一丈的高度,可是,离那洞口,还遥远得很!石壁甚是光洁,也没有什么可以助力停留的地方,还来不及朝那黑乎乎的上方望上一眼,就已经是无奈落下。

    未等身形稳住,已是气得一掌朝那石壁击去,只听得轰的一声,竟是溅起了无数飞石,定睛细看,那石壁一角被劈下了一小块。

    “小洛,这落樱掌法有些进步,不过,如果你能心平气和,凝神聚气,威力远不止这点……”背后,秦易之的声音适时响起。

    “二师兄……”回头一看,不止是秦易之,还有齐越和纪云岚,见得三人在阴沉的树影间齐齐站立,当下又唤道:“三师兄,四师兄……”

    “练功最忌心浮气躁,特别是练习本门内功的时候,恐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你一定要切记!”齐越也是郑重其事道。

    这两人,大概是因为要下山了吧,师兄架子一下子就摆出来了!

    “都要走了,还管这么多干嘛?”转头欲走,衣袖却是被人一把拉住,是纪云岚。

    “是不是舍不得我们几个走?”纪云岚将她拉到身边,似是漫不经心问道:“说说,我们几人之中,你最舍不得谁?”

    “我么,最舍不得的人当然是——”眼见几人都是围拢过来,十分紧张的模样,不觉笑道:“我最舍不得大师兄!”

    “大师兄不算,还有呢?”纪云岚又问。

    凌宇洛眼珠一转,答道:“那就舍不得小翔。”

    “小翔也不算!”

    “那还有谁,当然是师父了!我对他老人家的敬仰之情,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臭小子!”纪云岚笑骂一声,作势要去敲她的额头,手指即将弹出的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中途停了下来,抚向她的头发,将一缕被山风吹散的发丝轻轻捋在耳后,有些不甘心地,又悻悻然骂了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凌宇洛不服气,刚想分辨几句,无奈那玉佩之事被他捏了个把柄,又碍于秦易之与齐越在场,不好发作,看了看天色,转换了话题道:“天晚了,你们明日要下山,早些歇息吧!”

    “我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既然是最后一夜,今晚就不睡了,大家一起好好喝点酒,说说话……”秦易之不知从身后摸出了什么物事来,往她面前一亮,笑道:“看看,我把师父珍藏的好东西都弄出来了!”

    他拿出来的,居然是几只沉甸甸的酒葫芦!

    一,二,三,正好三只,也就是说,没她的份。

    “也好,你们好好聚一聚,聊一聊,我先回房去……”不等她走出两步,身子便是被他们捞了回来——

    “小洛,这喝酒叙话,缺了你怎么行?我们师兄弟一场,你今晚就是再困,都要陪着我们……”秦易之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朝着那林子深处走去。

    到了林中一看,月光如水,洒下一片细细淡淡的亮光,那边,齐越与纪云岚已经平出了一块空地,铺上了宽大的布巾,几人都是坐到了地上,朝她招手,唤道:“小洛,过来坐!”

    凌宇洛暗叫不好,这些年轻男人的酒量,岂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见她仍是站着没动,纪云岚跳了起来,手臂伸出,一把将她拉到他的身边,就在坐下的一瞬,耳畔是他压低的嗓音:“别怕,我帮你喝便是,今晚一定要陪着我……”

    什么指腹为婚,她还没认可呢,干嘛就摆出一副为他所属的架势!

    凌宇洛瞥他一眼,道:“不用,我自己能喝!”

    “老三,老四,接住!”秦易之口中叫着,将手中的葫芦甩向了两人:“我们三人,一人一只,自然是不醉不归;至于小洛嘛,年纪小,身体弱,随便喝点,意思一下就行。”

    “每回拼酒,都是越胜出,这回恐怕也不例外吧?”纪云岚口中说着,仍是伸手去抓。

    “怎么,不服气吗?我这酒量是怎么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齐越哼了一声,也是同样的动作。

    两人接过葫芦,相互碰了一下,朝秦易之稍一点头,便是举到唇边,仰头喝下一大口。

    凌宇洛坐在一旁,对于众人面色神情,也看不太清楚,只听得几人喉中咕咕作响,自己却是两手空空,实在不是滋味,也不管自己酒量如何,一时间豪情顿生,向着他们伸手过去,道:“别喝光了,还有我呢,让我也来一口!”

    秦易之停下饮酒,笑道:“你这回可别逞能,这是正宗的竹叶青,比起上回给大师兄准备的烧刀子,还要烈上三分!”

    “总要尝了才知道呀!拿酒来!”凌宇洛拍着胸口,满不在乎道,不是说女人天生三分酒量吗,怕什么!

    说话间,三只葫芦几乎同时递到面前:“喝我的!”

    这三人,倒是默契十足,连动作话语都是一模一样的。

    凌宇洛笑了笑,谁都不能得罪,张开双臂,干脆一股脑将三只葫芦都抱了过来,一只接一只,每只葫芦都浅浅尝了一小口,酒一进腹,微微有些烧心,拍着有些热烫的面颊,大声道:“好酒,真是好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哎,我真想唱歌……”

    没等其他几人作声,她已经扯起喉咙,自顾自唱了起来:“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至于就醉了吧?”齐越笑道。

    凌宇洛没有理他,高唱了一会,又放开嗓门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小洛,你可不能再喝了,我们呆会等着看你的酒品如何!”秦易之大笑着,率先将她脚下的葫芦拿了回去,齐越与纪云岚也是同样动捞回了葫芦,齐齐举起,又灌下一大口。

    “老三,老四,你们两个是一道上山,又是一道回去,有人作伴的感觉真好……”秦易之抹着唇边的酒水,叹道:“好好保重,绛州与楚京距离千里,我们三兄弟下回相聚,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二师兄也要保重!”齐越与纪云岚一起点头。

    “绛州,楚京,那是什么地方?”凌宇洛正抱着秦易之刚放下的葫芦玩得高兴,一听那陌生地名,抬起头来,随口问道。

    “绛州,是水月国最大的城池,边境重地;而楚京——”齐越斜睥了那少年一眼,道:“咱们金耀的都城,你都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很正常啊!”小声嘟囔一句,心道,本朝史实的书,她才刚看个开头,自然不知道这些。再说,她随意说一个地名,什么纽约,什么香港,什么北京,他们还更不知道呢!

    这楚京,听起来有些熟悉,小翔应该提到过的吧,只是自己当时没在意而已,至于那绛州,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对了,你们谁在绛州,谁在楚京啊?”

    “我是绛州人氏,老三他们是楚京人氏……”秦易之答道。

    “听起来都好远!”特别是那个什么绛州,还在水月国,天,又要出国,真是麻烦,想起来就头痛,她心心念念的二师兄,将来她可怎么去看他呀?

    “楚京不太远,算起来是最近的了,你学成下山之时,倒是可以来瞧瞧。”齐越看了纪云岚一眼,道:“岚是你表哥,你自然会去投奔他,是不是?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也许吧……”凌宇洛嘻嘻笑道:“先说,楚京那么大,我去哪里找你们?”

    纪云岚嘴一张,正要说话,却被齐越伸手挡住,抢先道:“你到了楚京,便去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名叫天恩客栈,报上你的名字,我们自然会来寻你。”

    凌宇洛点点头,打了个酒嗝,指着齐越道:“原来你家是开客栈的,一定很有钱了。”

    齐越轻笑一声,道:“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呢,表哥师兄,你家又是做什么的?”转头过去,又问道。

    “我爹,也就是你的姨丈,是帮着他家经营客栈的……”纪云岚说完,颇为得意,与齐越相视一笑。

    “那二师兄呢,你家又是做什么的?”

    “我家?”秦易之愣了下,思想一阵,方才说道:“我家嘛,只是做些小本生意,祖上留下了一些田地,平时养些牲畜,经营几间作坊,贩卖些粗糙物事,如此而已。”

    “绛州人杰地灵,小本生意,也是不简单的。”齐越低笑,朝他举起葫芦。

    “比起楚京的繁华荣盛,那是天壤之别。”秦易之叹息道,举葫与之相碰。

    “二师兄到过楚京?”纪云岚眸光闪动。

    秦易之摇头:“兴许日后有此机会。”

    三人沉默一阵,又是大口喝酒,酒饮过半,觉得很是清净,侧头看去,只见那少年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那不远处的石壁发呆。

    “小洛,在想什么?”秦易之随她目光看了眼那石壁,笑道:“那石壁之上,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让你看得如此出神?”

    “就是,小洛有事没事,都爱往那里张望,有什么原因么?”说话之人,是齐越,这个冰山,观察还真是仔细。

    凌宇洛转头回去,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本门的镇门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