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失魂落魄

央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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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过后,有丝闷热,蝉鸣之声尽数响起。

    吴风一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那少年独坐榻上,握着一只长形盒子,一副落寞困惑神态,不禁道:“凌五,才升了官,又挪了睡觉的地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莫非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凌宇洛抬起头来,是了,今日齐愈不仅当众宣布了她的升迁一事,还专门在小院之中辟出了一间内外相连的厢房,作为这正副总管的独立寝室之用,也算是变相的福利吧,使得那弟兄们都是艳羡不已。

    “我哪有,殿下如此抬爱,我自然是十分满足。”将盒子收在枕下,便是搂住那猴儿,仰面躺了下去,懒懒打了个哈欠:“好困……”

    “昨晚被皇上召见,兴奋得睡不着觉吧?看你那瞌睡样儿——”吴风笑道,“好了,我出去了,这会也没什么事,你就好好补个眠吧。”

    等到房门关上,凌宇洛重新睁开眼,又从枕下将那盒子抽了出来,握在手中不住摩挲。

    就是这夜光宝盒,这里面装着的那块桃木牌,将她从现代带回了古代,从此人牌分离,盒子也是不知去向,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机缘巧合上了灵山拜师学艺,与师兄们相遇相知。

    昨晚跟小白比划一阵,已经知道了这送还之人,是冰山……

    冰山,竟然是冰山!

    是了,两年前他们下山那日,天还没亮,他便是失了踪影,害得另外两名师兄一阵好找,结果他却是捧着几颗草莓回来,那师父练功的石壁山洞,不是正好在去后山采摘草莓的必经之路上吗?

    可是,当日他出于什么动机,要取走这盒子?

    自己那般着急询问,他都一直没有做声,而现在,又是因为何种原因,忽然送还回来?

    难道,跟昨晚二师兄的到来有关吗……

    ——昨晚的求婚,他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又是翻来覆去,一夜难眠,却哪里是因为皇帝的召见,而是因为……

    颓然坐起身来,托着腮,看着那猴儿,轻轻道:“小白,我嫁给二师兄做媳妇,你说到底好不好?”

    那猴儿瞅她一眼,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猴爪伸出来,摸着下巴,不住往下抹。

    凌宇洛看了半晌,依稀可见是抚须的动作,知道它指的是面上留须的大师兄颜青,不觉苦笑:“你这臭猴儿,一心向着你的主子,但是我不爱他呀,我爱的人是……是……”

    是谁,她爱的那个人,他是……

    怔了怔,她爱二师兄啊,爱他的温柔,爱他的沉稳,爱他的用心呵护,爱他的无悔深情,他们两情相悦,彼此心仪,不应该在一起吗?

    二师兄,她爱他,她会嫁给他,这盒子就只留着做个纪念,不去想桃木牌了,嫁他,嫁他,嫁他……

    “你说,我嫁给二师兄,那个冰山会不会很生气,很伤心?”抱着那猴儿,又是喃喃作声。

    事实上,昨晚他就该生气了吧,他夜能视物,耳力灵敏,自然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听到了。

    冰山,他生气了,伤心了……

    握着这曾经梦寐以求的盒子,非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觉得莫名心烦起来。

    “小白,那皇帝老儿允许我要一个赏赐,我便要一个自由身份,跟着二师兄回绛州去,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是了,她不再想什么桃木牌了,不再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了,她要嫁给二师兄,和他永远在一起。

    甩了甩头,甩开脑中纷繁的人影,坐起身来,随意拍了下衣衫,却是摸到腰间一块硬物,不由得心中一动。

    是玉佩,那块指腹为婚的信物。

    哦,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正牌未婚夫,那个狐狸师兄!

    是了,还窝在屋子里做什么,去礼部找纪云岚,当面说明,归还玉佩,这等大事,可不能耽搁,须知这是古代,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另外嫁人!

    而那礼部,位于宫门处不远,从坤夜宫出发,若是不赶时间,可以稍微绕一个圈子,从凝夕宫转过去,凝夕宫,冰山的寝宫……

    不是刻意去找他,只是随意转转认个路,看不到是最好,若是能碰上他,就问他,这偷偷送回盒子,连个照面都不打,是什么意思?

    如此想着,便是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打来清水,仔细梳洗一番,换上干净衣服,将衣衫弹了又弹,整了又整,这才走出门去。

    出了坤夜宫,这一路上,所到之处,不管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都是恭敬行礼:“凌副总管!”然后便是过来一阵寒暄问候,恭喜祝贺,好不热情。

    凌宇洛心中焦急,也不敢多言,几下还礼道谢之后,便是匆匆而去。

    在凝夕宫门口转了好几圈,和那两名守卫已经是称兄道弟,吹得天花乱坠了,也不见那冰山的影子,也不好多问,只得悻悻作罢,懒洋洋朝宫门方向走去。

    背后,有声音传来:“放心,等殿下回来,我们一定将凌副总管来过之事及时告知。”

    哦,冰山出去了,不在寝宫之中?

    早说嘛,害得她等那么久,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她要等那冰山?自己可压根就没有提过啊!

    去了礼部一问,并没有找到纪云岚,只说是被人叫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找不到纪狐狸,玉佩没有还掉,婚约没法取消,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松了口气,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不知不觉,又朝凝夕宫走去,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是站在了那殿门前面,望着顶上朱雀雕饰与琉璃飞檐,怔怔出神。

    “殿下还没回来,凌副总管有急事吗,要不要进殿等候?”那守卫看见是她,便是抱拳道。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们不必管我。”凌宇洛急忙摆手,转身离开。

    这冰山与狐狸约会去了吗,耗费半日时间,都是遍寻不得,尤其是那冰山,每回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真正要找他的时候,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慢吞吞地走着,前方过来一群人影,隐约听得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晃眼一看,那走在最前面的两人,男子俊朗挺拔,女子美艳动人,是……是冰山,和那个什么潋滟公主!

    这该死的冰山,怪不得久久不回宫,原来是和美女勾搭去了。

    见得人群过来,赶紧一闪,隐入旁边宫柱后面,一瞬不眨望着他们。

    “二殿下,这一别之后,还不知何时能再见面——”潋滟公主停下脚步,幽幽叹道:“不论如何,我会一直想着殿下的,盼着殿下早日到昌都来瞧我……”

    “公主保重。”齐越眼色温柔,负手而立。

    “殿下也多保重,我看殿下近日瘦了很多,我心里实在是担忧不已,我已经向皇兄讨得水月皇室秘制养身圣药,晚膳过后我便给殿下送过来。”

    “有劳公主挂心,不胜荣幸。”齐越望了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这就送公主回别院去吧?”

    “好。”潋滟公主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即走,一个不稳,却是往一旁倾倒过去。

    “公主小心。”齐越皱眉,伸手一拉,扯住她的衣袖。

    潋滟公主嘤咛一声,顺势靠在他肩上,抱着他的手臂,小脸仰起:“殿下……”

    齐越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公主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着,招手唤来两名宫女,低语几句,那宫女便是上前将潋滟公主扶住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女人!

    凌宇洛在一旁看得真切,咬牙切齿低咒,那个潋滟公主一看便是故意跌倒,去揩冰山的油!这个冰山也是,不是说什么聪明绝顶吗,人家心意昭昭,他怎么就看不出来,还伸手去拉她,让她摔个仰八叉才好呢。

    心中一阵忿忿不平,再抬眼看去,那一行人却是已经走远了。

    死冰山,那天还跟她说会等着她,等她想明白,才两三天时间,就勾搭上了,这不要脸的臭男人!

    也好,如此这般,她便是心无牵挂,一心一意跟着二师兄了……

    心无牵挂?

    难道自己对冰山,一直牵挂着吗?

    不是,当然不是!

    心里也有一丝不确定,胡乱想着,从那宫柱后面慢慢转出来。

    刚一转身,就看见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人,若有所思看着自己。

    顶上玉冠束发,一身淡青锦衣,更是衬得他身形挺拔,俊朗脱俗。

    是冰山!

    惊喜奔了两步,忽然醒悟,硬生生停了下来,讪讪道:“三师兄……”

    “你找我?”齐越面无表情道。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路过……”凌宇洛咬着唇,轻轻摇头。

    齐越看她一眼,点头道:“那好吧,我回宫去了。”

    见他举步欲行,凌宇洛大为着急,脱口而出:“等下——”

    齐越停住,微微侧头:“有事?”

    “那个,那个,昨晚,你是不是……”

    齐越闻言,便是面色一冷,别过脸去:“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个盒子,是你交给小白的,是不是?你当初为什么要偷偷取走,现在还回来,又是什么意思?”看着那冰冷的脸色,心一横,便是一口气嚷道:“你昨晚把盒子还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越缓缓回头,面对着她,眼神怪异,似是从头到脚将她狠狠瞪视一番,半晌,方才收回,却也不再看她,只淡然道:“就是那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哪个意思?什么意思?

    凌宇洛呆在原地,不明所以,却听得他微微叹气,道:“我走了。”

    说着,便是头也不回地,毫无留恋地,朝着凝夕宫的方向走去。

    他就这样走了?

    扔下她一个人,就这样走了?

    就是那个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心中默念着,也不知念了多久,忽然有丝觉悟,是了,盒子还回来了,冰山对自己放手了。

    他不再等她了,他放手了。

    放手了。

    抬头望天,只觉得顶上艳阳高悬,晒得人脑袋发晕,双脚发软,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走不动了,该回去了,何方是来路,哪里是归宿?

    呆立一阵,看了看身上银色劲装,对了,自己是御神卫副总管,是太子殿下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回到太子殿下身边去。

    依稀记得坤夜宫的方向,昏昏朝前挪动着脚步,想跑动,想跳跃,想呐喊,可是,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浑浑噩噩走了一阵,斜地里过来一人,将她拦住:“凌副总管!”

    随意一瞥,是个宫女,点了点头:“姐姐你好。”

    那宫女看了看四周无人,拉住她的衣袖,轻声道:“我家主子想见你,跟我来吧!”

    凌宇洛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懒得多想,也懒得费力甩开,便是跟着去了。

    被她一路牵着,避过周围来往的人影,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来到一处小小的花园,几块山石,数竿修竹,下方站着一方浅浅清波,塘边立着一名俏生生的人影,却是那七公主齐萱。

    “公主,凌副总管到了。”那宫女上前行了礼,退了下去。

    “凌五,我们又见面了。”齐萱轻轻说道。

    她是冰山的妹妹,不知是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以前倒没注意,此时知道了她的身份,细看之下,才觉得和冰山长相有几分相似,越看越觉得心中发酸,冰山放手了……

    “凌五参见公主殿下。”抱了抱拳,有气无力道,隔这许久,还是觉得周身使不出力气来:“公主找凌五有事?”

    “我心里烦,想找你说说话。”齐萱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在宫里没有朋友,我不知道找谁说,以前我都是去找二皇兄,有时也去找太子哥哥,可是二皇兄最近老看不见人影,偶尔看见一眼,他似乎心情也不好……”

    凌宇洛哼了一声,道:“谁说他心情不好,我方才还看见他和水月国潋滟公主在一起,亲热得很。”

    齐萱轻笑一声,道:“那潋滟公主貌美如花,举止大方,若我是二皇兄,也会很欢喜的,他们两人实在是般配。”

    “是啊,不仅是般配,而且是绝配。”想想人家丰胸细腰的娇媚模样,再看看自己飞机场一般的平板身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一个是出身市井的粗野丫头,呵呵,她现在连丫头都不是,就是一个小痞子……

    忽然之间,丧气到极点,不耐道:“公主找我来,就是为了说人家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齐萱面上一红,嗔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不过是正好说到二皇兄而已,我二皇兄那般超凡脱俗的人物,任谁见了都是心生仰慕……”

    超凡脱俗?哼,再超凡脱俗,也还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冰山,难不成还会变成别的什么物事?不,不对,他方才在那潋滟公主面前就是温柔无比,还伸手相扶,变了,已经变了。

    冷酷大冰山,化为绕指柔,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人家……

    “好了,好了,我不说别人了,你不要生气。”齐萱见得那少年骤然不悦的神情,便是笑道:“你看你,真是小气,那是我的亲哥哥,又不是别的谁……”说着,便是羞红了脸。

    凌宇洛没有理她,自顾自在水塘边上寻块石头坐了下来,望着那塘水出神。

    “你这坏脾气的小子……”齐萱笑了笑,也挨着坐下来,看着少年俊秀绝伦的侧脸,满心欢喜,呐呐道:“凌五,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我,我要嫁人了……”齐萱银牙一咬,挤出来这么一句。

    “是吗,恭喜你。”凌宇洛头也没抬,仍是望着那水塘发呆。

    “你……”齐萱气得咬着嘴唇,一拳捶向她的肩膀,“我不理你了!”

    凌宇洛回头看她,苦笑道:“嫁人是高兴的事情,你干嘛生气,还打我?”

    此言一出,自己也是一愣,对呀,自己答应了二师兄的求婚,为什么也是提不起劲来,反而精神不济,郁郁寡欢?

    “难道是患了婚前恐惧症?”既是问她,也是问自己,眼见那公主一眨不眨望着自己,怔怔落下泪来,不禁有些慌神:“你哭什么,谁又惹你了?”

    “我不想嫁,不想嫁给那些人!”

    “你要嫁很多人?那个,吃得消吗?”凌宇洛睁大了眼。

    齐萱泪眼含悲,瞥她一眼,呜咽道:“父皇母后要把我嫁给那两国皇帝之一,说是要和亲,缔结盟约,共修秦晋之好……”

    凌宇洛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一软,便是伸手过去,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当皇妃,地位也不比你当公主差呀,哭那么伤心做什么?是不是选不出来,说说,我帮你选!”

    齐萱呆了下,恨恨道:“那个水月国皇帝,根本就是个*,据说即位不久,后宫贵妃美人就多得不计其数,还养了不少娈童阳宠,我堂堂金耀公主,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人!”

    凌宇洛皱眉:“当然不能嫁,要嫁就嫁个能专心对你的。”

    齐萱点点头,轻抹下眼角,又说道:“另一个火象国皇帝,一大把年纪了,还戴着个面具,看起来阴阳怪气的,我也不能嫁给这样一个老头子啊!”

    凌宇洛喘了口气,随她说道:“是啊,要嫁,也要嫁个年轻的,长相好看的。”

    齐萱叹了口气,道:“能专心对我,长得年轻俊俏的,也不是没有,那个风雷堡少堡主,条件也是不错的……”

    “是啊,那个少堡主确实不错,要不你嫁他吧,他……”一言既出,便是出手掩住嘴巴,猛然惊醒,她是不是疯了,秦易之是自己亲口答应的未婚夫,怎么就这样轻易许给别人?

    可是,那么奇怪,心头居然也没有太多的不舍……

    这般失魂落魄,所为何事?所为何人?

    那齐萱见她这副模样,却是会错了意,眉开眼笑道:“你不欢喜我嫁那个少堡主吗,那你觉得我应该嫁给谁呢?”

    凌宇洛心中烦闷,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道:“你爱嫁谁嫁谁去,我走了。”

    说着,便是绕开那怒目而视的公主,大步而去。

    “凌五,凌五,你等等,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齐萱追了两步,哪里追得上那蹙眉不语的少年。

    “凌五,你这个笨脑子!”望着箭一般离去的秀挺背影,忍不住跺脚低骂。

    “不错,她的确是个笨脑子……”那山石的后面,悠悠转出来一个人影,一身淡青,在顶上艳阳映照下,透出明媚的波光来,此时也是望着那背影,唇边轻笑,显得心情甚好。

    “二皇兄?怎么是你?”齐萱看清那人的面容,吃了一惊,有丝羞赧,低声道:“你躲在那山石后面做什么?方才,方才我跟那凌五说话,你都听见了?”

    “一字不漏,都听见了。”齐越倚着山石,眉间舒展,俊目放光,笑道:“萱儿,你这回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感谢你!”

    “我帮了你的忙?帮了你什么忙?”齐萱有些呆愣。

    齐越没有回答,只望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如水。

    也许,事情并不是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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