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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杯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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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必谦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大皇子和郁喜,一阵积郁之气上用,激得他连连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咳了几声,硬是将一口淤血咽了回去,嘶哑着声音道:“诸位…我们谢府还有些家事要处理,今日宴席暂且散了吧,等哪日闲了,我亲自向诸位赔罪。”

    本来是吃个酒宴,没想到出了这等事,窥见了谢家的阴私,有好几个夫人早就想走了,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福了福身子,扶着丫鬟的手转身走了,其中白家夫人目光在曹氏和郁喜身上转了几圈,对着谢必谦微笑道:“谢国公既然有事,那我们也不好厚颜留下了,不过…”她看了看大皇子一眼:“这里既然是谢家的家事,旁的人还是回避为好。”

    谢必谦心中一惊,知道这是白家夫人在提醒他不要上牵扯皇室,他立刻道了声谢,神色郁愤地看了大皇子一眼,又硬是咽下这口气,对着大皇子道:“殿下,今日之事是我们谢家不好,改日再向你赔礼,只是这事却是我们谢家门里的事,你…”

    大皇子早就想走了,立刻起身道:“谢国公不必多礼,孤来谢府本就是给国公贺寿的,如今贺礼已送到,孤这便去了。”说着就随意抓了件外袍披在身上,快步离去了。

    转眼间,整个花萼相辉楼已经空空荡荡,华鑫侧头看着谢怀源,见谢怀源冲着她微微颔首,她心中稍松。

    那边的曹氏却已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一手还紧紧搂着郁喜,一边含泪道:“老爷,你得给我们娘儿俩做主啊。”

    谢必谦看她到如今了还想着推诿抵赖,心中一凉,闭上眼不愿看她,慢慢道:“阿清,你当初跟了我时,我便说我给不了你什么名分,可能连你生下的孩儿都不能正大光明的住进谢家门里,可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你仰慕我已久,便是做外室也愿意,你当初说的字字句句我都记得。后来婉仪死了,你娘家渐渐复起,你又跟我说,你为着两个孩子,想求个名分,我本想着给你个媵妾,也算是全了你对我的一番情意,可那时我原本要钟意的一位女子不知怎地,却突然暴毙,有位极灵验的道士给我看过八字,说我命中客气,又掐算了一番,说是只有你的命格跟我相合,我想着棉菲和婉仪都相继去世,唯独你好端端的,我斟酌一时,便娶了你为妻,我可有记错?”

    曹氏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只能接着他的话哭道:“我知道我身份配不上老爷,可我在这谢府里熬了这么些年,我…”

    谢必谦淡淡道:“不是有了功,就可以任意妄为,肆意犯错的。”

    曹氏咬着牙道:“当初我为了老爷,生受了青阳公主那许多折辱,老爷都忘了吗?”

    谢必谦道:“我从不曾忘记,所以你这些年这些年做了许多布置,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今…你简直是不择手段!”

    曹氏猛地退了几步,恨声道:“好好好,老爷这就是嫌了我吧?不如我这就去了吧!”她气恼归气恼,总算是顾忌着身份,没做出撒泼的事来

    谢必谦见她就是不把话题往正题上说,有些厌烦地道:“你又何必做出如此姿态?做错了事,便难道不改受罚?与我嫌不嫌你没得半分干系。”说完就大口喘息起来,华鑫连忙给他递了杯水,帮他抚胸顺气,他这才觉得好些。

    曹氏心里一凉,哭道:“我知道上次流儿的事是我不好,可到底多年夫妻,老爷就这般不信我?”

    谢必谦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这许多年做下的事只有这一件吗?”

    这些年曹氏背着谢必谦干下的事不少,听他如此问,不由得心中大骇,脸上也带出些慌乱来。

    谢必谦道:“当年那道士说的是真是假,我现在也不想追究了,今日的事,我心中自有计较,只是你…你若是不愿留在谢府,那我便着人送你回会稽娘家,你若是愿意,便继续留在谢府,只是再也不要来见我了,以后谢府的大小事务,也与你无关,谢家没有休弃糟糠的男子,我不会给你休书,只是你死后…不会进入谢家祖坟。”他有呼哧呼哧地喘了几下,神情带了些说不出的疲惫和厌烦:“你我相伴多年,一应的衣食住行我都不会亏待你,你好自为之吧!”

    曹氏是真慌了起来,再也顾不得端着架子,上前一把扯住谢必谦的袍袖,哭道:“老爷连听我解释一句都不肯了吗?”

    谢必谦见她还是如此模样,原本发凉的心陡然又动起了怒火,抬高声音道:“你还想辩解什么,老大已经把你派遣的那些人,从术士那里买来的药方,还有剩下的药渣都弄来了,若不是还顾忌着给你留些颜面,我早就使人带上来了,你还打算说些甚么!”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猩红。

    曹氏嘴开合几下,泣道:“我犯了错,您这般待我也就罢了,可流儿和郁喜呢?您怎么能使他们也蒙羞呢?”

    谢必谦道:“流儿那里,有老大的部下照应着,自然无事,而郁喜…”他看了一眼衣衫凌乱,神情茫然不知所措的郁喜,眼底的冷淡和嫌恶更为明显:“我谢家的名声,不能毁了,她这般作为,想要堂堂正正嫁给大殿下定然不可能,便也将她送回会稽老家去罢,从此隐姓埋名,对外只称是死了。”

    郁喜听了,只觉得一阵地转天旋,下意识去看在她心中,一向无所不能地母亲,却见曹氏也是满面不可置信的惶恐,她心里一阵绝望,颤颤地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华鑫听了心中也是一叹,曹氏的一双儿女连着败坏谢家的门楣,使得谢家名声受损,谢必谦倒也称得上是当机立断,迅速反应,把两个祸害送走,力求把事态最小化,以能保住谢家的名声,好不连累谢家剩下的两个后辈。

    谢必谦说了那么多,已是身心疲累,觉得自己的身子快要撑不住了,一边扶着谢怀源,一边向着花萼相辉楼外走去,毫不理会曹氏和郁喜的苦求,慢慢地向前走,竟是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华鑫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她快步走到谢必谦身边,见他鬓角都已斑白,眉宇间尽显疲惫老态,心里一软,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谢必谦转头看着她,眼底是深切的愧疚和悲凉,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忽然双眼一闭,直直地就栽倒在一边…

    华鑫惊道:“父亲!”

    ……

    距离谢必谦寿宴时,郁喜发生的那场惊变过后,已是过了四天,谢必谦晕倒后醒来的唯一一句话就是要把管家之权暂时交给华鑫,以后等华鑫嫁了人,谢怀源娶了少夫人,再把管家权交给少夫人,总之曹氏是半分沾不得了。

    他虽然说完这句就又晕了过去,但底下伺候的下人都听得分明,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曹氏的悠菲阁这些日子少了一干下人的奉承逢迎,显得颇为冷清,反倒是华鑫的易安院人来人往,格外热闹起来,不过她近日在谢必谦跟前伺候汤药,没时间更没精神听那些人的溜须。

    今日又是到了掌灯时分,华鑫才面色疲惫地走了回来,大力端着一碗黑漆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熬成的汤迎了上来,递给华鑫道:“给,小姐,尝尝俺的手艺,这个补身子老好了。”

    华鑫看了看那碗颜色诡异到让人望而却步地汤,不但没接,反而警惕的退后了几步,问道:“这汤…是什么做的?”

    大力想了想道:“晒干的蝎子,蜘蛛的腿,去火的黄连…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俺也记不住了。”

    华鑫看着那汤水,顿时觉得遍体生寒,连忙岔开话题道:“我让你打听的事呢?曹…夫人那里怎么样?‘

    大力把汤碗掂了掂,哼道:“还能咋样?不是装病要死要活,就是给她妹子往宫里传信儿,让她帮忙想辙,不过这事儿能有什么办法?郁喜二小姐做出这种事…哼哼,俺小时候去过俺们的村子,村子的祠堂里放着老大的笼子,俺还以为是装猪的,后来才知道是给人用的,专治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要是郁喜小姐在俺们村里…哼哼!”

    华鑫被她一口一个俺们搅得头晕,好半天才提取中心思想,皱着眉毛思索道:“我看夫人这病倒不像是装的…”

    大力一愣,问道:“为啥啊?”

    华鑫道:“如今谢国公病着,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人事不省,她装病给谁看?再说了,这时候她应该打点精神,在把管家权争上一争,她在谢府经营多年,我一时半会儿想跟她争也是难事。”

    大力想了想,觉得脑仁疼,挠了挠头道:“这些俺不懂,不过…”她看了看最近明显瘦出尖下巴的华鑫,有点心疼道:“我的个乖乖,小姐你干啥那么拼命啊,说到底,谢老爷也不是你…”

    华鑫懒洋洋地道:“做戏自然要做的像一点,免得被人看出端倪。”心里却道,谢必谦不光是她名义上的爹,说不准哪年就成了她未来公公,她能不小心伺候着?

    大力点头道:“也有道理。”说着就很豪气地把汤碗往华鑫手里一塞,豪迈道:“来,干了它,多补补!”

    华鑫“……”

    大力见她一脸幽怨地看着那碗汤,突然想起一事来,道:“哦,这汤是大人吩咐我做的,还有啊,大人让你明个不必去谢老爷哪里了,在院子里好好歇歇,他自己去就行。”

    尼桑难得说出这么关心人的话来,虽然是转达,华鑫还是带了些喜意地扬了扬眉毛,又幽幽地瞟了大力一眼,一口气把那闻起来怪喝起来更怪的汤干了。

    大约是这汤水真带了些安神的效果,她喝完就感到有些睡意,任由大力服侍她更衣歇息,这一晚好梦,华鑫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家事理一理,就看见一个穿着浅碧比甲的,在谢怀源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青湖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她的卧室,她惊慌道: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老爷,老爷他不行了!”

    华鑫一下子直起身,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不还好好的吗?”

    青湖满面惶急,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啊,只是…似乎和二小姐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