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种菜换钱

西岭千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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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晴柔有种召唤祖师爷从坟墓里爬出来对质的冲动。她还没说话,她家小贝贝却开了口。“别说‘钱’了。我家姐姐这辈子不会允许钱从她口袋里流出去的!以前有一回,我姐弄坏了张大婶一萝卜,人家都说了给五块就行,不给也行。我姐那时没钱,后来愣是花三毛买了种子种了一筐萝卜还过去。至今还觉得自己又聪明又实惠又重情重义呢。”

    “贝贝。”艾晴柔想让贝贝闭嘴。

    贝贝真心实意的一番话惹得大小道士们都安静了下来。安静之后便是哄堂大笑。众人都拿眼睛看着艾晴柔直乐。他们算是明白了,这姑娘是够小气的。笑着笑着,众人便觉得眼前的两姐弟其实挺有人味挺有意思。

    可是又有谁能明白这笑容背后当时艾晴柔处境的艰难呢。当时的她,居然连一个萝卜的钱她都还不起。步履艰难到那种境地。想想也不知是笑好还是哭好。

    “你们家没有萝卜吗?”气氛一融洽,刚才还说要抓妖怪的胖小道士便跟贝贝聊起天来,孩子们没有成见,总是容易凑成块。

    “没有,有也不是我们的。我家有个后妈。我们就是被后妈分了家赶了出来了。你们看,车里就是我们分家的东西。算起来,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呢。”贝贝单纯地对胖小道士说。

    小道童们立刻对贝贝两姐弟同情起来。

    “要不是后妈,我们也不会莫名其妙到这了。”

    “你后妈……好强的法力。”一个大些的道士喃喃地道。这都哪跟哪啊,莫非他以为艾晴柔穿越是被后妈一巴掌连车带人抡过来了吗?

    “其实也没关系。到哪不都可以好好活。”艾晴柔笑着,按住自己弟弟要他闭了嘴。她现在是没钱,不过她不习惯示弱。

    “赔钱,你是赔不起的。”执典师叔淡淡地道。

    他一开口。大小道士便一起闭了嘴。四周静得连花落都像有了声音。看来,这神仙般的哥哥在这里说话很有分量。众人看着执典师叔,艾晴柔也看向他。

    “要不……”她忽闪着一双眼,“算便宜点,八八折?六六折比较吉利。其实两折酬宾我最喜欢。要是打一折,我还可以帮你们再拆一个。”

    贝贝捂头。姐,你敢不敢不要习惯性讨价还价?

    “修,你自然也不会修。”执典师叔继续慢悠悠地道。

    众道士点头。

    艾晴柔上下打量这神仙公子。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是了,她是既没有钱也不会修茅厕,他要拿她怎么办呢?

    “你弟弟刚才说你会种菜?”执典师叔问。

    他这句话一出口,便像是点醒了众人一般。“对哟,何老一死,我们的菜园子都荒了。”

    “山下的菜总不及菜园子的好吃呢。”

    “那当然,我们这是仙家的土地仙家的水。”

    “好怀念何老种的大南瓜啊。”

    顺着众道士的叽里呱啦声,艾晴柔总算看清,原来茅坑附近的平坦处应该是一片菜地,只是现在,打点菜园的何老死了,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士不会种。好端端的菜园如今已是一片浅草依依的青青荒地。

    “不如,”那执典师叔淡淡地道,他说到这时,看着落魄的艾晴柔艾贝贝姐弟两,嘴角又是轻轻一勾。这个人,又是在笑吗?为何他笑时,艾晴柔反而觉得他比那落在梨花上的阳光还耀眼?

    “不如,你们种菜来偿还吧。”执典师叔道。语调轻柔,却掷地有声。压根没有给艾晴柔说不的机会。艾晴柔这时能说不吗?这群人分分钟把她们打飞吧。更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叫自家破车穿越时不长眼呢?

    “师叔好聪明!润丰可以吃到南瓜了!”小胖道童欢呼雀跃。果然,每一个胖子身上多出的肉都是对食物执着的纪念碑。

    “师叔肯定会让你们留下来长住了!”一个小道童欢喜地对贝贝说。

    “为何。”贝贝道。

    “因为你们弄坏了祖师爷亲手制作的茅坑,价值连城,要是靠种菜还的话,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胖道童润丰认真地道。

    艾晴柔心道:因为一个茅坑卖身为奴?还是菜奴。真是一个悲壮的故事。

    贝贝的眉头跳了跳。

    “而且--别看师叔冷冰冰的,心其实最好了。只是做的东西太难吃。”另一个道童小声道。还吐吐舌头。

    会被孩子们喜欢的人,心眼肯定不坏。

    艾晴柔着看向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师叔,神仙师叔却当做听不见道童们的话。依旧云淡风清冷冷冰冰地站在那。

    “咳--既然你们无处可去,就在这种田抵债吧。不过,前不可擅进灵虚宫,我们需要蔬菜时自有人来取,多余的你自己随意处置;后不要出了灵虚山的结界。要下山从灵虚宫正门走。这山后是灵虚禁地,异物甚多。若是擅自出了结界,我是不会管的。”师叔淡淡地说。

    艾晴柔正欲说话,艾贝贝却急忙摆手摇了头,说:“不行。”

    胖小道士润丰奇道“咦?”在他看来,师叔这个安排实在是两全其美最最完美,怎么贝贝不愿意呢?

    神仙师叔也看向艾贝贝。艾贝贝牵着艾晴柔的衣襟。“不行,我姐姐说了,再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再不看人眼色。这是艾晴柔曾经最大的愿望。

    神仙师叔的目光像水一样落在艾晴柔的身上。眼前的清秀女娃应该吃过许多苦。却有着让人平添三分安心的阳光笑容。只见艾晴柔蹲下身来教育弟弟道:“贝贝,娘是不是说过,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贝贝闻言撅起嘴,仍然点头。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弄坏了东西不能赖账。好男儿,敢做敢当。”艾晴柔说。

    艾贝贝点头。

    众小道士心道:这个姐姐看来果然是个好人。

    众人的目光让艾晴柔感觉良好。这样的美好感觉让她身上潜伏已久的抽风细胞突然之间活泛了起来。

    “我们是人。身为一个人,当他垂垂老矣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他就能够说……”

    “‘我已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艾晴柔动情地说。

    “保尔的故事。”贝贝横着眼睛看着他姐。他姐又抽风刹不住车了。

    艾晴柔尴尬地笑了笑,这臭小子的记性怎么就这么好呢。“总之。做人就是要堂堂正正。知道了吗!”

    “知道了。”贝贝道。

    众小道士却两眼发光。这个姐姐这么说的时候,好像全身都在燃烧,头顶闪着光环,词句就算听不懂也让人心情很激动呢。这就是热血沸腾吗?还有,这个姐姐跟弟弟一起笑时好温暖啊,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莫名其妙就开始想家了呢。可是什么叫做“人类的解放”?

    众小道士正感慨地想着这姑娘为人正直教育有方的时候,艾晴柔却站起来,搓着手开口了。“这个那个,这位神仙师叔,债是要还的。不过您看,能不能算便宜、算具体点。这样我也好知道我还欠多少。万一我中个福彩买个双色球啥的一不留神发了,真还得起呢?”

    莫名其妙为了个茅坑把自己卖了可不是她的风格。起码要明码实价。万一有一天能“赎身”呢?

    众人不太明白双色球是个什么球,但好歹也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她是要算明帐。而且,她还要紧咬不放讲价还价。

    “姐,娘不是说要当一个正直的人吗?”贝贝觉得自己的姐姐行为跟刚才的伟大很有落差。众小道士也是这么觉得。

    “正直的人也可以讲价啊。勤俭节约一向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艾晴柔理直气壮。

    贝贝道:“我懂了,也就是说,就算姐姐你小气抠门凶残暴力还经常犯迷糊,但是你仍然是一个正直的人。对吗?”

    一片安静。

    有花萧瑟落下。

    贝贝这揭老底的本事实在是炉火纯青了。

    终于,艾晴柔“温柔”地朝弟弟一笑,扬了扬水瓢道:“小爷,您说呢。”杀气腾腾。

    贝贝闭嘴。

    梨花下,有人莞尔。

    “算银一万。”那人突然说,“清帐自走。”

    一万两银子,怎么还得完?不过,若这茅坑板子真有什么祖师爷的“玄机”,怕是一万已经算很少了。众小道士闻言,都再次看向神仙师叔。隐隐有求情的意思。

    师叔却不理会,只道:“润丰,润年。稍后去初灵殿给她们拿些剩下的种子……以及一点粮食。”

    原来,他是要帮她。

    只是一万两。数目未免太大。

    他莫非是想要她们安安心心住在这后山吗?

    明明是还破坏茅坑的债,不知为何竟然有了些安心。连带着对眼前陌生的人跟土地都有了一丝亲切。

    “走吧。”神仙般的师叔道。

    众人转身。

    “那个……多谢。”艾晴柔对执典师叔道。

    一声“多谢”,师叔的脚步微微一顿。

    “不两欠,何须谢。”他冷冰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