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剩下的人

西岭千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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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啦,我要成仙啦!”手机铃声响,贝贝呜呜地撞着胖子的肩膀想跳墙。他姐真是做得出来。可小贝贝好想去死一死。

    左熙收敛了所有的笑意,震惊地看着艾晴柔手中不知名的“法宝”,隐隐地,他还听见雷声大作——紫雍真人确实在闭关!

    灵虚宫想叛逃的弟子们皆是一脸震惊。

    “还不快滚,尔等想死吗!”手机里的声音说。

    云青一跌坐在地上。

    艾晴柔马上关了手机。扬眉,不善地看着云青。云青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艾晴柔将“法宝”丢进药篓,然后揉着指关节阴笑着逼近云青。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小人。

    却被云初一伸手挡住。白衣像是一道横幕挡在艾晴柔跟云青之间。

    “师妹。你要干嘛?”云初道。

    “打人啊。”艾晴柔直抒胸臆。脸色不太好的左熙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气笑。这女子还是想做就做,也不想想她一介凡俗能不能打得过修真之人。除非灵虚宫的怪老头还给了她别的法宝。

    这一来,反倒更坐实了一件事,灵虚宫紫雍真人安然无恙。

    “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云初道,转身收袖,对云青等人淡淡地道:“你们走吧。——还有想走的,都走。”

    他的眼睛不去看大师兄。

    不知是不忍心还是不愿。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是顾念同门之谊并且同意放人。云青等人面面相觑,再不敢提要剑之事,尴尬地从灵虚宫一面走到常在宫一面。左熙冷笑,一向最不会处理这些事的云初在艾晴柔的闹腾之下,反倒将这事处理得最是妥当。云初行事清冷,不愿多话,一片纯善却常被误会。此时有了艾晴柔的衬托反倒不自觉地展露本性有了“人情味”。艾晴柔与云初,无意之中,一个唱黑,一个唱白,打乱了他左熙的如意算盘。殿上,原本便是人分两阵,相对跪坐。渐渐地,灵虚宫的人越来越少。对于有“上进心”的弟子们来说,这次机会再过,恐怕再无机会。

    “师叔,我走了。”

    “执典师兄,保重。”

    “三师姑。”

    “三师姑。”

    灵虚宫的弟子一个个地从云初与艾晴柔之间穿过。云初闭眼不言,艾晴柔却大大方方地摇手送别。当年她每次送别父亲时都是这样。托父亲的福,她很早就知道,有些人的心像狗,肉骨头一招就走。对于这种人不应该也不值得挽留。与其泪眼汪汪地苦留,不如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自己痛快,别人也痛快。

    有人起身,有人犹豫。

    左熙冷笑:竟然还有人犹豫,可见小女子挺厉害。云初啊云初,别怪我下手太狠。灵虚宫不倒,你不走,我如何拿到那把剑。

    “左洋,固根基的灵药带了没有?”左熙忽然发声问。跪坐在他身侧的左洋立刻回答:“带了。”

    “入我门者,一人一颗。”

    一句话,像是千斤炸弹,搅乱了灵虚宫人的心海。对于灵虚宫的弟子而言,有的这一生都没碰过助益的药丸。于是,犹豫的人不再犹豫。一颗药丸,以后还可能会有更多的药丸。一时间,大弟子们纷纷起身。

    “你们!”小胖子很生气。艾晴柔却笑。

    不多时,灵虚宫只剩下几个小不点跟两名大弟子。最后起身的是大师兄。大师兄神色复杂地站了起来。“云初。”他说,苍老的声音里透出无比的难过。

    “师兄。”云初答。

    “我走了。你,真的还要留下?”大师兄意味深长地看看云初又看看艾晴柔问。手机似乎骗不过大师兄,想想也是,大师兄定能听出师尊的声音。大师兄没有当场拆穿,已是十分留情。

    云初郑重地点头。

    “两百年了,灵虚宫的繁盛已经一去不返了。你资质奇佳……”大师兄似乎想要云初一起走。

    灵虚宫已经一无所有。他亲眼看着阶前的花开花落,亲眼看着上山的石阶从光滑变得杂草丛生,亲手当掉了灵虚宫最后一把宝剑,亲手埋葬了最后一个为灵虚宫做杂役的老仆。苍凉,在两百年间,已经跟庭前杂草一起长满了他的心。留在这里是不会有前途的。他明明知道,却在这待了百年。可是现在,他还想活下去,还想问问老天自己能不能结上仙缘。毕竟这一生,他还埋藏着一个问道的心愿,那是他从年少便种下的心愿。

    “云初……。”他说。

    “师兄,我在灵虚宫长大,灵虚宫便是师弟的家。师弟是不会走的。”云初很坚定。

    “你若去,前途无量。”

    “你走吧。”云初转过身不再看大师兄。

    “你啊。”大师兄长叹一声。与云初擦肩而过。经过艾晴柔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拜托了。”他对艾晴柔道。

    艾晴柔对这个年老的大师兄还是颇有几分好感,于是点点头。却觉得大师兄拉起了她的衣袖,紧接着手心一凉。

    低头看,一把闪着金光的钥匙融进了掌心。“云初不通俗事,灵虚宫得靠你来管家。拜托了。”大师兄说。

    艾晴柔再次点点头。

    大师兄颤颤巍巍地又走了两步,似乎今天这一场“分家”加快了他阳寿的损耗,短短几步,却走出了风中残烛的悲伤。“师兄!”只听见艾晴柔拉着云初的袖子道:“大师兄,云初说你任何时候想回来都行。”

    大师兄惊愕地回头,却看见云初明明没说话。只是红了眼。红了眼的云初默默地与大师兄对视。

    “他心里说的。”艾晴柔道。一脸微笑。

    大师兄对着艾晴柔一笑,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藏在银须后的感激:“师兄听见了。”

    可是,就算听见了又能怎样呢?

    两百年了,该懂的都懂了,他要离去,灵虚宫要倒,这便是定数。如今师尊定是出了事,云初就算刻意支撑又能支撑多久呢?

    云初愿意守着风雨飘摇的灵虚宫,他,却已经再也赌不起。

    左熙朝艾晴柔看去,艾晴柔朝他做了个鬼脸。左熙道:“你呢?我许你,你现在来,也是常在宫的弟子。”这个身份,比颓败灵虚宫的种菜三师姑要值钱很多。

    常在宫的弟子惊讶地看着左熙。以左熙的处事,极少对人如此偏重。左熙素来努力把自己活成一根标杆,整个东土云华,谁都知道常在宫掌门有一个好弟子。送人情给云初情有可原,送人情给这个没有灵根的种菜三师姑又是什么道理?难道因为她能种菜还很能吵架?

    她若愿意来,左熙很愿意带她走。因为她够聪明。

    却见艾晴柔挥挥手道:“师兄好走!”

    这么精明的小女子,竟然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也罢。他不过就是一时觉得有趣而已。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环顾全场。灵虚宫只剩下:云初、艾晴柔姐弟两个、五个小道士,还有两个名叫云西、云岭的老实大弟子。其余的中坚人物悉数改投常在宫。

    经此一离,灵虚宫连苟延残喘都算不上,只算得气若游丝。

    “十二人以下,取消灵虚宫月供。云初师弟,莫怪师兄我秉公行事。云初师弟,大试之日,若人数不足指定人数六成者,会取消大试资格,只能参与陪赛。离大试还有时间,你要好好努力。”左熙含笑起身。

    他又将了云初一军。这个局,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输。就算艾晴柔打乱了他的算盘,他也不会输。

    没有月供,看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云初能倔强逞强到什么时候。无论紫雍真人是死是活,熬不下去了都只有投靠常在。届时,他有无数种方法名正言顺地拿到那把剑。

    左熙含笑起身飞身而去。常在宫弟子们如云追随。阳光下,灵虚宫一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