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路上

颜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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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兰芷的笑意一直到两天后都没消散,在泰安州驻跸时,文珠终于忍不住问:“主子,您在高兴什么呀?济南府的人送两个美女给皇上,皇贵妃气的摔了一陶瓷器,温僖贵妃也撕了两条手帕,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还乐上了?”

    李嬷嬷也说:“主子,咱们是不是也该想想办法?老奴远远见过那两个狐媚子,长的是真不错,又妩媚多姿的,若是入了皇上的眼,岂不是要分主子的宠?”

    苏兰芷轻笑道:“我这做主子的都没着急,你们急什么?不过是两个伺候皇上笔墨的,莫说陛下现在还没招她们侍寝,即便招了,也不过是两个没名没分的侍女,太看重她们,岂不是白白降低我的身份?我就说嘛,济南府有妙人,果然净做些妙事,真是有趣儿……”

    李嬷嬷在城府心机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她在景仁宫一直只负责苏兰芷的饮食,其余的事情都是沈嬷嬷在打理,苏兰芷有事也多和沈嬷嬷商量,实在是她指望不上,而苏兰芷给她指定的徒弟文珠和她一样,也是个直脾气,两人倒意外的合拍。

    不过这两人有一点好,那就是苏兰芷说的话她们从不会违背,哪怕心里并不赞同,但绝对服从命令,而且对苏兰芷极为忠心,所以这两人有时会说些蠢话,苏兰芷也从不怪罪,因为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在外面从没给苏兰芷惹过祸,这种手下用起来其实挺省心的。

    就如同现在,她们理解不了苏兰芷为什么会这么轻松,更一点也不觉得送那两个美人的人有趣,她们只觉得那人可恶,但是苏兰芷态度轻松。她们也就轻松了,很盲目的认定主子一定是有把握才不把那些狐媚子放眼里,主子举重若轻的,她们更不用慌了。

    苏兰芷淡定的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没多远另外的院子里,皇贵妃和温僖贵妃就没这么淡定了,这两位都是家世显贵,在她们的观念里,能伺候皇帝的,最起码也要是上三旗包衣。这些来历不明的狐媚子,怎么够资格在她们英明神武的帝王身边?君不见皇帝宠幸一个卫氏,到现在卫氏还跟隐形人一样。平常根本没人搭理她,可济南府献上来的这两个人,说是当地小官的女儿,可在佟家和钮祜禄家面前,这些小官算什么东西?何况济南府的人没经过她们允许。就把人送给皇帝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是什么?

    皇贵妃和温僖贵妃再大度也受不了这个气,不约而同给家里人写信,一定要给济南府的人一点教训,不信他们能抵得住佟家/钮祜禄家的打击报复!两人各自在屋里愤愤的想。

    皇帝初十带着众人登了泰山极顶,苏兰芷三人也跟着欣赏了泰山日出。随后。皇帝忙着体察民情,她们这些女眷只能跟着风餐露宿,苏兰芷不禁庆幸自己把李嬷嬷带了来。路上条件再艰苦,她都能做出美味佳肴,能吃好玩好,苏兰芷已经很满足了。

    十九日,康熙帝至桃源县众兴集。视察黄河北岸诸险工程。指示河道总督靳辅,肖家渡、九里冈、崔家镇、徐升坝、七里沟、黄家咀、新庄一带皆吃紧危险之处。所筑长堤与逼水坝须时加防护。又云:以减水坝分洪,只可济目前之急,倘遇河水泛滥,减水坝有成为决口之虞,故命靳辅“筹画精详,措置得当,使黄河之水顺势东下,水行沙刷,永无壅决,”使河工一劳永逸。二十一至二十二日,皇帝乘舟过高邮、宝应诸处,见民间田庐多在水中,乃登岸步行十余里视察水势,召当地耆老详问致灾之故,并命江南江西总督王新命筹画浚水通流。

    苏兰芷虽不过问政事,这些事也能自动传入她的耳朵,小盛子和小夏子两个打探消息的能手,几乎天天都有许多消息汇报,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真事,经他们的嘴巴一说,就跟故事一样,倒让人不敢相信了。

    苏兰芷其实很敬佩皇帝,他对民生是真的关心,不管是把江山天下作为私有物也好,还是想做个千古明君也好,他现在所做的事,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过的更好,他也是个勤奋的帝王,即便是在路上,也没有一日懈怠,日日批奏折不断,他下令奏折三日一送,那天却为曾接到,一直坐到二更等着,奏章四更才到,他接到后直接批复至天明,一夜未睡。

    从女人的角度来看,皇帝真的很有魅力,被他吸引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与之相对的是他的孙子败家子乾隆,那人的帝王心术不亚于他,甚至犹有过之,但是,那人在勤政和节俭上,与皇帝一比,简直就是个渣。

    皇帝一路视察,忙的脚不沾地,真正用来欣赏美景的时间不足十分之一,苏兰芷和皇贵妃、温僖贵妃三人商议过,她们不能帮皇帝的忙也就算了,可绝对不能给皇帝添麻烦,皇帝正在拉拢江南民心,她们总不能让人说皇帝的妃子扰民,所以一路上她们也很少出去游玩。

    二十六日,圣驾至苏州,将在苏州停留几日,皇帝宴请苏州官员名士,皇贵妃则设宴款待女眷们。佟家和钮祜禄家果真是枝繁叶茂,门生故旧众多,苏州也有她们两家的熟人旧友,她们还能招来见见,只苏兰芷一人清闲如故,天天在屋里打牌看书。

    十一月初一到江宁,苏兰芷其实对秦淮河上的画舫很感兴趣,可惜作为皇帝的女人,那种地方她这辈子都别想踏足,也只能想想而已。皇贵妃和温僖贵妃继续宣召女眷联络感情,苏兰芷继续埋头看书,皇帝继续东奔西跑上演政治秀。

    可能是受济南府启发,圣驾所到之处,凡是大的府城,都有美人送上,名目也奇奇怪怪,济南府的“供诗书役”算是小意思,扬州、苏州和江宁,人家的名目都是送“花”,总之皇帝出宫时只带了三个女人,回去时却多了一堆“花儿”,皇贵妃和温僖贵妃从最初的气愤到无奈,最后也和苏兰芷一样淡定了,哪怕那些“花儿”们在眼皮子底下晃,她们也能视而不见。

    等这些人多了之后,李嬷嬷不禁敬佩道:“怪不得主子不生气呢,这层出不穷送到皇上身边的人,要是个个都生气着急,日子真过不成了!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

    苏兰芷轻笑,嘴上不答话,心里却在冷笑,什么先见之明,皇帝这种生物,在政事上再英明睿智爱民如子,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都是渣,今上还算好的,并不是重女色之人,但是送上门的美女他也不会说不要,苏兰芷只是因为没有期待,所以才没有愤怒。

    而且,根据苏兰芷了解到的情况,济南府的人也不是真那么白目,敢一次性得罪宫里如今地位最高的三个宫妃,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支招并撑腰的。后/宫不得干政,话是这么说,可谁都不敢轻视枕头风的力量,济南府的人又没疯,怎么会好好地得罪皇帝的宠妃们?

    看看宫里如今的形势,佟家有皇贵妃,钮祜禄家有温僖贵妃,纳喇家有惠妃,可赫舍里家有什么?僖嫔被皇帝厌弃,小赫舍里氏进宫连个妃都没封,不过是享有妃的待遇,而且也不受皇帝重视,这种情况赫舍里家怎么可能满意?苏兰芷都能想得到,既然送进宫的本家人皇帝不喜欢,那多送几个表面上无关的女人,总有能得了皇帝喜爱的,不求她们帮赫舍里家说话,只要能分走皇贵妃等人的宠,对赫舍里家就是成功。

    苏兰芷一开始只是疑惑济南府的人为什么这么大胆,后来让人查了,果然发现济南府的人和京中有联系,再细查下去,那人就消失了,京里有这个能耐又有这么做的动机的人家有几家?苏兰芷还有什么猜不到的?这个局布得并不严密,也就是皇贵妃和温僖贵妃没往旁处想,只要她们想到,稍微一查自然也能查出,而苏兰芷敢肯定,皇帝是一定知道的,不过他出于什么目的收下那两个女人,就不是苏兰芷能够揣摩的出的。反正苏兰芷知道的是,虽然皇帝收了好几个女人,却没有一点给她们名分的意思,到现在都快进京了,她们仍是妾身未明。

    不管皇帝最初出于什么目的,后面的几个地方跟风送女人,皇帝虽然笑纳了,但心里一定会给他们记一笔:好么,合着在你们心里,皇帝就是个酒色之徒?皇帝明明都说了南巡是为民生,你们还一个个给他送女人,你们是在暗示他表里不一?还是说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靠送几个美人来贿赂皇帝?

    揣摩上意,正确了自然升官发财,可揣摩错了,倒霉也是指日可待,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什么时候发作,说实话,苏兰芷很期待看到后续,到时候一定很精彩,可惜她是别想亲眼目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