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衙门

花裤衩狙击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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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衙门是由三米高左右的围墙围起来的,但是围墙的质量真心不敢恭维,竟然是土砖建起来的,外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石灰。此时的武朝并不如后世一般在墙上写各式各样的标语,但是上面倒也贴了不少的画像,主要是些寻人启示或者悬赏公告,偶尔也有一些官府公告,路边的老百姓倒是有几个在围观的,看到有官差带着几十个人又挑着上百个脑袋过来,顿时就轰的一下围了上来。

    这时候的老百姓可不像后世那样有着丰富的精神娱乐途径,他们最常能够享受的主要是在茶馆里喝早茶时的聊天——除了吹牛就是听别人吹牛,如果能够来一个说书的,少不得还要打赏一两个铜板,若是自己吹得牛比较吸引人,甚至还能有人请自己吃早餐。再高级一点的娱乐方式就是看戏了,这时候虽说粤剧一类的曲目还没有正式时兴起来,但是戏班子还是存在的,只要有卖艺的、唱曲的哪怕是摆摊的来了,本地百姓都要围上来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精神娱乐的匮乏导致了老百姓对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感,此时的官差们抬着几百个脑袋过来,肯定是大事,加上又有不少的陌生人出现,这定然就成了本地百姓的注意力集中点。如今这么多人围住了运银队,把道路都给堵了个结结实实的。

    “哇,全是脑袋啊!”“这是剿匪去了吧?”“剿匪不是官府的事情吗?怎么里面有这么多奇装异服的?”“官差不就是官府的吗?你们没看到他们抬着脑袋啊?”“前面的独轮车上还有那么多箱子,里面也许也是脑袋吧?”

    好奇的百姓们登时涌了上来,想要打开独轮车上的箱子往里面看,陆战队护卫人员一阵紧张,纷纷把武器拿在手上,驱赶起过于靠近的百姓起来。但是这些陆战队员又不能真的打人,更不能杀人,现在就连开枪警告都不行,这对于百姓可就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了,他们一个个推开陆战队员,向着独轮车就涌了过去。

    王头儿一看到这情形就急了,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银子的,更何况自己能不能拿到这些脑袋的上前,可全凭这些银子帮衬了。当下连连挥手,朝着身后那些没有提脑袋的衙役们连连挥手,大声喊道,“官差办事!闲人退散!都给我赶开!”

    官差皂隶们可不象陆战队员那样不好动手,一个个抽出身上的各式武器,对着涌过来的人群就冲了过去。此时衙门大门哗啦一下就被打开了,里面冲出来几十个提着水火棍的皂隶,对着涌过来的百姓就是一通乱打,打得那些百姓抱头鼠窜,纷纷躲避。陆战队员们没办法,只能选择手拉手围成人墙挡住独轮车不被碰翻——车上装银子的可都是木箱,要是掉落到了地上,可就是哗啦一声的,更何况全都是银币,落地就会乱滚,人群中间有银子在滚,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会被哄抢一空的。倒还好在保护及时,陆战队员们的人墙挡住了纷乱人群的冲击,没让独轮车被挤翻,这时王头儿已经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这两人身穿绸缎长衫,头上都戴着头巾包住头发,脸上皆是山羊须,若不是一胖一瘦,怕是真的辨认不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区别了。

    “曾大头领,这位是我们新安县的书办周煌,”王头儿向曾志刚介绍那个胖子,接着又转向那个瘦子,“这位是新安县的粮办李宇。”两人连忙向曾志刚作揖,“诸位押运贵重物品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县衙后院特为曾大头领准备了一桌酒席,还望大头领欣然赴宴。”

    曾志刚依样画葫芦地回做了个揖,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工作嘛,吃饭就免了,我们快点清点完物资还要回香港。”

    “香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愣,倒是旁边的老陈连忙解释道,“乃是香岛,还有九龙一块,他们租借了那片地方转运粮食。”

    “哦!知道知道!”周煌连忙点头道,“前两日我们也收到了两广总督府的命令,确有此事!”说着他的眼光在人群中扫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是很快就正常过来,“诸位一路过来还好吧?”

    “呵呵,”曾志刚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倒是旁边王头儿兴致勃勃地说道,“哪里还好啊?这不是路上遇到了刘香的海贼拦路打劫,我等上前一通搏杀,杀死两百一十五人,这都把脑袋给带回来了。”

    周煌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是转瞬即逝,连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县令大人正在衙门里等诸位先生了,有请!有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曾志刚自然地右手在枪套上拍了一下,点了点头就跟着周煌往里面走去,眼角余光瞥到王头儿跟旁边的李宇兴致勃勃地讲着刚才和海贼大战时的事情,说到兴起,还会把手里短刀作出劈砍的样子出来,满脸兴奋之状,就好像是他自己在场一般。曾志刚可没想拆穿他,只是跟着周煌继续走着。

    县衙的大门是建在一个高一米左右的台子上的,连接地面的是宽三米左右的六级台阶,这个高度比较尴尬,如果推独轮车是肯定推不上去的,但是推车的人却是有应对方法的。前面的几个士兵从车上取下来几块三角形的挡板,放在台阶上,竟然形成了台阶上的斜坡,然后两旁的士兵用帆布拉绳拉着这些独轮车直接就进了衙门前院。

    周煌看着眼前这情形不由得愕然,“果然是有好办法啊!”说着又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也好!也好!正好省得让人搬运了,请进请进!”说着又朝着曾志刚作出请的手势来。

    曾志刚环顾了一下,这县衙大门自打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看了好一阵都没想明白是哪里有问题,正打算前行,忽然脑袋里闪过电一般,“咦?你们这里没有击鼓鸣冤的那个鼓吗?”

    “什么击鼓鸣冤?”周煌、李宇和王头儿都是一脸愕然,望着曾志刚,曾志刚自己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做了个打鼓的手势。“就是那个……谁蒙冤了就会跑到衙门门口敲鼓喊冤的啊,你们这里没有吗?”

    两旁听到话的皂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望向粮办书办和王头儿,最后几人对视一眼,又望向曾志刚,异口同声道,“没有啊。”

    李宇笑着说道,“自打万历元年设新安县开始就没听说过有鼓,若要是说鼓,须得到东莞的千户所校场去,那里才有鼓,乃是军队的那帮丘八操练时才用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王头儿悄悄推了一下,面前这些髡贼可就是以军队自居的,若要说军户是丘八,那不是带着面前这些髡人给一块儿骂了?不过好在曾志刚并没有对丘八这个词特别有兴趣,只是撇嘴笑了笑,就走近了县衙大门。要说这县衙的门可真是够小的,大约也就是两米宽左右,拖车的士兵和独轮车在过这扇门的时候都有些挤,不得不放缓了步伐。

    话说整个新安县给曾志刚留下的印象就是拥挤,道路最多也就是一丈宽,连这县衙大门也只有两米左右的宽度,未免也太显得小家子气了。即便道路上的行人因为刚才的驱赶已经逃散一空,但是街道两旁的门面还有不少在做生意。正当曾志刚还在回头观望之际,只见一个衙役手执水火棍依靠在一家包子铺门口看这些髡人推车,却不料楼上忽然有人倒下来一桶便溺之物,劈头盖脸就被淋了一身,还溅得包子铺里全都是。衙役一阵破口大骂,但是上面的人丝毫没有愧疚,只是当头冲着下面又是一桶水倒了下来。曾志刚这距离十来米的地方都能够闻到一股臭味,不由得促狭的一笑,转身走进了衙门。

    进得衙门,里面是一进天井,两旁都是厢房,都有些人从厢房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望着这边。曾志刚稍微注意了一下,都是些仆佣之类的人,穿着的都是家丁衣服。跟着书办再向里走,又是一进院落,门口上方挂着一面牌匾,上书“正大光明”,曾志刚不是历史学家,他不清楚这种“正大光明”匾额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但是明显现在已经开始在用了。

    独轮车运着银箱子来到这里,就有衙役带着他们转向旁边直接前往后院——在县衙大堂里点银子可不是什么雅事,因此直接运到后院花厅去清点才是最好的。

    曾志刚来到花厅的时候,之前见过的县令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见到曾志刚到来,连忙快步上前抬手道,“哎呦,还是您亲自带人送来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过那样子纯粹只是应付一番。王头儿快步上前,走到县令耳边耳语了两句,县令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要说起这县令还是刚刚听到半道遭抢的事情,对他来说这可是大事,绝对的大事!要知道髡人租借香岛九龙的事情可是两广总督府交下来的事情,前两天还特地发了公文过来让自己照办,如果半道上运银的队伍给人劫了,押运的人还全都给大卸八块丢到后海里去喂鱼,这绝对不亚于直接扇王尊德的耳光啊!这两广总督平时都是以清廉著称的,手下官员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一般想尽办法到处捞钱还捞不着,这下一万多两银子竟然直接给海贼抢走——即便是海贼抢海贼黑吃黑,这也是朝廷的银子啊!丢万把两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丢个乌纱帽还是最好的,闹不好被言官参个私通匪类打劫官银,闹不好还得满门抄斩。

    当下县令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背上都叫冷汗给浸湿了,过了好一阵这才长嘘了一口气,还好海贼没有得手,反而叫这群海贼给打死了这么多。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菊花般笑脸的王头儿,心里跟明镜似的,要说这些外来户不知道手下这帮人是如何渣渣的,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平日里就是殴打老百姓敲诈勒索的时候还有点狠头,遇到了乡民斗殴他们都不敢上去的,更别提要面对五六百人的攻击还能大获全胜——更别提还一个都没伤着,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由得在门上拍了拍,“来人啊!”

    一个皂隶连忙跑上来拱手道,“大人!”县令一脸愤怒状,“给我把前天晚上来这里开会的人统统都叫来!”“是!大人!”

    过了一阵,陆陆续续有十多个身穿士子服侍或者商人衣着的人进来了,曾志刚则是比他们更早一点把那个假刘香带了进来,让她坐在一旁的地上不许说话。进来的人都瞥了一眼这个被反绑着的女人坐在地上,好奇的还仔细瞥了好几眼,甚至于悄悄走过去看的也有。

    县令一看人来齐了,便大声说道,“两日前,我请诸位乡绅前来商讨借人清点之事,为何你等要私通海贼,又带领数百土匪于半道打劫官银?”

    “啊?冤枉啊!”立刻就有人喊了起来,“大人!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作出这等事情来啊!”“打劫官银可是满门抄斩的事情,小的哪敢啊?”

    县令心里倒是有数,眼前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交税纳粮之时喜欢勾结粮吏少交赋税,但是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不敢做出来的,况且他之前借人做清点之时,也没有说是要清点银子,更没有说明银子的数量,而听王头儿说那些土匪很清楚具体有多少银两,因此肯定不是这些乡绅富户搞得鬼,但是叫他们来是有深层含义的——趁机敲诈一笔。

    但是那个姓曾的海贼头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县太爷,别吓他们了,就凭这些人,肯定不是打劫官银的主使,定然另有其人,而且这人此时就在这花厅之中!”说着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