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筹谋

烟引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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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上天水碧色的帷帐遮住了俞蕴之的面庞,现下她明明在不断的流泪,唇角却勾起一丝笑意,笑自己的痴傻,笑命运的捉弄。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自己对楚尧动了心,可那又如何?即使她真心爱慕楚尧这人,都不可能接受这人恣无忌惮的欺瞒,当初期许楚尧的痴心,果真是她自取其辱!

    唇畔的笑容越发浓郁,俞蕴之整个儿身子不断颤抖着。自今日起,她再也不是楚尧所谓的结发妻子,而是大乾王朝的太子妃,留在这深宫之中,只是为了保住秦国公府罢了,如此而已!

    因着先前摔倒,到底有些不太稳妥,俞蕴之已经见了红,身子虽说并无大碍,总是有些损伤,在永宁宫中歇了三日,用了不知多少乌漆漆的安胎药,苍白的面色这才红润不少,等到下了床榻之后,俞蕴之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东宫之中。

    这三日之中,辛夷身子原本便染了风寒,再加之听到俞蕴之险些小产的缘故,病的更加厉害。如此,俞蕴之这个孕妇,也不能去厢房之中探望辛夷,只得希望这丫头身子快些好起来,否则着实是让她颇为担忧。

    过了年节之后,按理而言,俞蕴之应当召见苏氏,毕竟苏氏乃是俞蕴之的亲生母亲,与之相见也无不妥之处。原本俞蕴之也是如此想法,今日趁着楚尧来到寝殿之中,便将此事知会与他。却不曾想到后者会如此答话。着实让俞蕴之冷笑不已。

    “无论如何,岳母都是咱们两个的长辈,让其入宫见礼,到底不合孝道,不如咱们二人亲自往秦国公府去一趟,也是极好的。”

    听得此言,俞蕴之强忍住自己波动的心绪,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楚尧竟会无耻到这般地步!不就是为了拉拢秦国公府吗?为何还要利用她的母亲?果然是楚家的血脉,一样的冷心冷情!

    敛住自己眸中的讽色,俞蕴之面上现出一丝轻笑,抬手抚了抚楚尧衣襟之上的褶皱,脸紧贴着结实平坦的胸膛,耳中传来一阵阵有力的心跳声,低声开口道。

    “殿下言之有理,如若能回到秦国公府之中,想必不止母亲,父亲与祖父都会极为欢喜呢!”俞蕴之抬手环住楚尧的脖颈,又说:“殿下对蕴之如此上心,当真是让臣妾无以为报。”

    此刻俞蕴之移转眸光,正巧对上楚尧深邃且辨不清情绪的鹰眸,二人眸光交汇,却不似往日那般心意相通。楚尧觉得有些不妥之处,却总是寻不着半点端倪,只是添了几分气力,更紧的环绕着俞蕴之这小娘子纤细柔软的腰肢,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

    抬手刮了刮俞蕴之挺翘的鼻尖,楚尧顿了顿,轻笑着道。

    “若是蕴之真想报答于我,便好生将养身子,生下一个胖娃娃,那就再好不过了!”

    闻言,俞蕴之笑的越发粲然,面上佯作懊恼之色,贝齿轻咬红唇,颓然开口。

    “殿下,如今臣妾也不知肚腹之中的娃儿到底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娃娃的话,殿下可会对其生出不喜之心来?”

    楚尧身为太子,自然是希望头一胎能得着一个男丁,如此这男丁便会成了皇长孙,东宫的筹码也就更多了些。不过即便楚尧心中如此想法,也不欲乱了俞蕴之的心神。眸光微微闪烁,开口道。

    “只要是蕴之生的,不论是男娃还是女娃,我都一样欢喜。若是男娃的话,我亲自教导他文章武艺,若是女娃,你可教她调香作画,都是极好的。”

    瞧见那一开一合的薄唇,吐出的言辞当真甚是好听,俞蕴之差一点儿便要信以为真了,可是楚尧微微闪烁的眸光,再次将她打入到无尽深渊。

    “殿下,蕴之在此先谢过您了!”

    话落,俞蕴之再次埋首于男子的胸膛,眼角溢出的泪水打湿了衣襟,只可惜楚尧却一无所觉。

    楚尧离开舒敬轩之后,俞蕴之颓然地跌坐在床榻之上,修剪得宜染着蔻丹的指甲死死陷入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之中,几欲将锦缎所制的面料给戳破。她先前险些便沉溺于楚尧所织就的谎言之中,若是入了局的话,再想脱身可便艰难了。

    抬手轻抚着微微鼓起的小腹,俞蕴之艳若桃李的芙面上现出一丝冷笑,算她不知好歹罢,前世即便楚尧没有嫡子,依旧成功登上皇位。这一世,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儿被楚尧这厮利用了,如若这一胎真是男孩儿的话,留在深宫总是不妥,还不若送出宫去,她方才能够安心些。

    心下转过这个念头,俞蕴之不住的呛咳着,踉踉跄跄的自床榻上起身,灌了一些水,方才压住了喉间的痒意。自袖襟中取出纹绣五瓣竹叶的锦帕,将眼角的泪痕拭净,等到将心中的情绪尽数收敛之后,俞蕴之方才轻唤一声。

    “半夏白芍,你二人入寝殿一趟!”

    半夏白芍原本便候在外室之中,此刻听得主子的声音,自然不敢怠慢,推开雕花木门,掀了帘子便入了寝殿,二人一齐冲着俞蕴之躬身行礼。

    望着面前两个模样秀丽的丫鬟,她二人留在宫中磋磨年华,倒是她的不是。兀自抿了抿菱唇,俞蕴之轻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你二人可想出宫?还是打算在禁宫之中待到二十五,方才还家?”

    听得俞蕴之如此发问,半夏白芍这两个丫鬟也不由怔楞住了。在她们眼中,主子便是她二人的命,若是出宫的话,岂不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半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素日灵动的凤眸,此刻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之中也带着几分尖锐,泣声道。

    “主子,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您为何不要奴婢了!”半夏此刻冲着俞蕴之不断叩首,半点也没有吝惜力气,不多时额间便现出了一道渗着血丝的红印子,让俞蕴之登时便心疼不已。

    “你快些起身,我又何时说过不要你们二人了?只是想着你二人如今正是婚配的年岁,若是耽搁了花信,并非好事,莫要伤着自己个儿!”

    听得俞蕴之如此开口,一旁的白芍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她年岁比半夏大了不少,也是夫人后来才派到小姐身边的,若是真真惹得小姐厌恶,那该如何是好?原本白芍还以为是主子对她厌了,方才如此开口,却未曾想到太子妃居然会如此宽和,怕耽搁了她们的年岁,这般心肠,当真与旁的贵女迥乎不同。

    白芍微微侧了侧身子,将跪倒在地、满面泪痕的半夏给扶了起来,以袖襟给半夏拭泪,方才转头冲着俞蕴之开口道。

    “主子,我与半夏这辈子能遇上您,便是极大的造化了,即便留在宫中伺候您一辈子,亦是心甘情愿。若是您将我们二人给发嫁了,日后还得被婆母立规矩、看着夫君纳妾蓄婢,远不如在这舒敬轩中来的自在。主子,您便留下我们可好?”

    对上白芍恳求的眸光,俞蕴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不字,这两个丫鬟当真是极为忠心的,前世里即便秦国公府抄家,半夏白芍这两个丫鬟都未曾背弃主家,由此可见二人心性。

    俞蕴之不会轻信旁人,但之于身边伺候的三个丫鬟,确确实实的将她们三个给归到自家人的范畴。

    兀自低叹一声,俞蕴之抿了抿唇,开口道。

    “原本我还想着派人去宫外打点一番,看来你二人都不欲发嫁,还得寻个旁的人手方才得行。”

    “去宫外打点?”

    两个丫鬟此刻都瞪大了眼,怎么也未曾想到,主子派她们出宫,居然还有这样一层想法,并非厌弃她们二人。思及此处,半夏破涕为笑,紧了紧白芍的袖襟,方才开口问道。

    “主子,去宫外如何打点啊?”

    瞧见半夏这听风就是雨的脾性,俞蕴之也不敢将太过重要的事情交到她手中,只得说道。

    “你便莫要出宫打点了,这么一个跳脱性子,说不准便会让事情败露了!还是白芍稳妥些,我也能放心。”

    闻言,半夏两手绞着帕子,瘪了瘪嘴,倒也未曾反驳俞蕴之所言,她也清楚自己是个单纯的,若是坏了主子的大计,可便不好了。

    倒是白芍瞧见俞蕴之这般信任自己,眼眸登时一亮,忙道。

    “主子,您需要让奴婢出宫作甚?您便放心罢,即便白芍殒命,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俞蕴之清楚白芍所言不虚,不过将腹中孩儿带出宫一事,她现下还未曾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先与母亲通个气,届时娃儿在宫外也有人照看着。

    “此事暂且不急,等到过两日咱们自秦国公府回来之后,我在与你细谈。”

    “秦国公府?主子这是要回去?”

    半夏颇有些惊诧的开口发问,话音将落,便知晓有些不妥,忙抬手掩住红唇,杏眸瞪大,模样着实颇为无辜。

    见状,俞蕴之不由哑然失笑,横了半夏一眼,道。

    “说你性子跳脱,可无半句虚言?这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