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痂衣

烟引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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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俞蕴之抄写《往生咒》纸张弄碎,慧明一双浑浊的双眸之中划过一丝得色,即便俞蕴之是太子妃又如何?那也越不过当今圣人!只消圣人让俞氏一遍一遍地抄写《往生咒》,后者即便心中不愿,也得佯作欢欣,半点儿生不出违拗的意思。

    如今她弄碎了抄写《往生咒》的纸张,俞蕴之为表心诚,便只能重新再抄录一份儿,如此劳心劳力,除了慧明之外,别无他人所见,俞蕴之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俞蕴之一眼便将慧明心中的想法给望到底,登时面上便挂着一丝讽笑,开口道:“感业寺之中备下的纸张着实脆生的很,明明每岁国库里都给感业寺拨了不少钱款,怎的连一点儿好用些的纸张都遍寻不着?若是以此等劣质东西送到菩萨面前,即便菩萨本性宽和,恐怕也会心生不喜罢?”

    听得俞蕴之如此开口,慧明眉头紧蹙,反驳一声说道:“虽说国库年年都给感业寺拨钱款,但用上银钱的地界儿也着实算不上少数,寺庙之中的破败之处还得修缮,若是赶上年景不好,山脚所居的百姓缺衣少粮,也得救济一番,所以寺中着实算不得宽裕,让太子妃见笑了!”

    “我道山脚下的百姓吃的都是金银呢!每年朝堂拨款十万两,即便养一个山村的村民,也足够宽裕,本宫虽说未在民间生活过,但东宫的账目也还是瞧见过的!”

    俞蕴之言辞之中带着几分怒意,抬眼儿睨了面色青白的慧明一眼,又接着道:“慧明师父,可否将寺中的账目给本宫过目?若是寺中真真周转不开的话,本宫定然传信给太子,让太子爷求求父皇。”

    此话说的着实是意味深长,同时也让慧明这老贼尼惊出了一声冷汗。如今感业寺的中馈算不得吃紧,她只不过是为了磋磨俞氏,方才差使人采买了这些一碰既碎的纸张。若是此事真真捅到太子面前,可便有些不妙了!

    瞧清了慧明眉眼处的惊惧之色,俞蕴之心下不由现出一丝讽笑,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姑子,胆量当真小的很,也不知到底是何人选了她,着实是丢了份儿!

    不过即便慧明上不得台面,俞蕴之也不欲再让这老贼尼生事了,否则惹得自己个儿心烦,便有些得不偿失。

    “太子妃娘娘,若是您嫌弃这些纸张拙劣,那贫尼明日便派人去采买些新的来,至于本寺的账目,就不必劳烦太子妃娘娘了。”

    “慧明师父当真客气的很,不过本宫素来用惯的宣纸,乃是以上好的青松所制,嗅着带有一股子松香,再配上颇为雅致的徽墨,当真是极好的。”

    宣纸徽墨!

    听得这四个字,慧明胸口一滞,好悬没呕出一口血来。这两样物什都极为矜贵,虽说千金难买也不为过,眼下俞蕴之点明了要宣纸徽墨,她还不能推拒,着实是气煞人也!

    自慧明这处得了些好处,俞蕴之倒是心满意足的回到所居的厢房之中,瞧着正在做刺绣的白芍,抬手拂过上头碧青的荷叶,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辛夷,你去寻一件儿沾了痂衣衣衫,将其放在慧明师父床榻之上,若是能让其染上天花,想必也是极好的。”

    闻言,辛夷诧异之余,心头倒是不由升起了一丝爽快之意。她早便瞧着慧明这老贼尼不顺眼了,若是能借机除掉她,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将辛夷明眸中跃跃欲试之意收入眼底,俞蕴之也不由有些无奈,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包袱中还放了一些天山雪莲,你记得带上一点儿,以免让自己个儿也染上了病。”

    见着俞蕴之凤眸之中的关切,辛夷心头一暖,笑着开口道:“主子您便放心罢,奴婢好歹精通药理,小时候也出过天花,定然不会让自己个儿有半点儿损伤,只不过奴婢却不甚清楚,慧明这老贼尼是否出过天花,若是的话,咱们倒是白忙一场了。”

    “无论其是否出过天花,此刻都要试上一试,能解决了这人最好,省的让人瞧着便心生厌烦。”

    俞蕴之已然下定决心,辛夷自然不会违拗主子的意思,待夜幕深沉之后,便径直翻出了感业寺之中,也亏得辛夷的身手极好,方才没有惊动寺中的姑子。不过辛夷虽说身手不错,但比之顶尖高手还是逊了一筹。明明楚河便守在俞蕴之所居的禅房不远处,偏生辛夷仍是一无所觉,如此高下立见。

    话说去寻天花的痂衣,着实算不得易事。好在感业寺虽说地处偏远,下山脚下便是一处小村子,其中想必也有害了天花之人,只消得了痂衣,慧明这老贼尼便讨不得好了!

    辛夷微微眯眼,眸中的杀意未加半点儿隐藏,若非不欲给俞蕴之惹事,单凭着慧明这般嚣张的模样,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借着夜色,辛夷潜入山脚的村庄之中,在四周搜寻一圈儿,发觉一户人家门前倒着药渣,瞧着是治风寒的药材。

    想着入内碰碰运气,辛夷行至窗棂之前,微微用力,便推开了窗棂翻身入了房中。悄无声息的在房中迈开步子,顺着呼吸声往床榻靠近,待行至躺倒在床榻上的男子身前,辛夷猛然抬手连动,点了男子的昏睡穴,如此方才倒出功夫给这人把脉。

    仔细探听脉象,借着月光打量着这农户子的面貌,辛夷发觉其面庞之上果真起了一粒粒晶莹红肿的水泡,不是染了天花还能因何至此?自袖笼中取出匕首,辛夷在男子身上的水泡上一划,天花痂衣便留在匕首之上。得着了自己想要的物什,辛夷也不多留,自怀中取出了二两银子,放在木桌上头,随即便离开了。

    得了天花痂衣,辛夷在赶回感业寺之后,也未曾即刻回到禅房之中伺候俞蕴之,若是让主子也染上了天花,事情便颇有些不妙了。半夏这丫鬟小时也出过痘,将一件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鸾朝服送到了辛夷面前,待将痂衣藏在朝服领口之处时,辛夷也未曾耽搁,疾步赶到了慧明所居的禅房之中,将金银丝鸾鸟朝凤绣鸾朝服放在其枕畔,藏着痂衣的地界儿,正好贴着慧明的面颊,只消这老贼尼未曾出过天花,今日便逃不掉了!

    做完一切之后,辛夷将自己的衣裳尽数焚毁,而后又以药汤沐浴几次,方才换上衣衫,回到禅房之中。

    待辛夷入了禅房之后,一直跟在辛夷身后的楚河也自茂盛的树冠之上闪身而出,原本他还以为辛夷这小娘子又生出了什么恶事,方才跟随着她,却未曾想着见到了一副美人出浴的景象。

    此刻楚河俊秀的面庞上涨的通红,便好似涂了胭脂一般。这厮打小儿便伺候在楚尧身畔,从未近过女色,今日一瞧见了辛夷,当真是有些受不住。

    且不提楚河心中到底生出多少波澜,到了翌日,先是半夏这丫鬟惊叫出声:“谁人瞧见了太子妃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鸾朝服?这可是御赐的服制,若是被人偷拿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大清早,天光未亮,便听得半夏在此处吵嚷,着实是让人厌烦至极,偏生打狗也要看主人,半夏好歹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不好开罪的,所以旁人也便强忍着心中的恼怒,上前问了一嘴。

    “太子妃怎的将朝服给丢了?莫不是忘在东宫了罢?”

    开口之人正是慈月这小尼姑,不知为何半夏就是不喜慈月,只不过碍于主子,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面上佯作出一丝急切之意,眼眶都红了三分,略有些抽哽着开口道:“慈月师父有所不知,那金银丝鸾鸟朝凤绣鸾朝服,原本便被奴婢收在箱笼之中,今日太子妃要瞧一瞧,但奴婢将禅房给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未曾寻见金银丝鸾鸟朝凤绣鸾朝服,莫不是招了偷儿?”

    “感业寺之中哪里会有偷儿?说不准便是忘在哪处了,半夏你再仔细想想,若是此事被主持知晓了,恐怕之于太子妃也并非好事。主持的脾性你也清楚,最是严厉,还是莫要因着一件衣裳,便唠扰她老人家了。”

    听得慈月所言,半夏心头倒是升起了一股子愠怒,这哪里只是简简单单的衣裳?金银丝鸾鸟朝凤绣鸾朝服可是明帝御赐的朝服,若是丢失的话,恐怕也会引人非议。现下在慈月口中,如此轻飘飘的带过,真真是简单至极!

    “不成!此事太子妃已然清楚了,所以奴婢更是不能耽搁下去,慈月师父便行行好,待奴婢去寻慧明主持如何?若是能寻着这件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鸾朝服,奴婢自己添一个大海灯如何?”

    半夏此番苦苦哀求的模样,倒是让慈月无法推拒,犹疑了一会子,终究是将此事给应下了。反正这感业寺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偷儿,即便陪她去寻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