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宫莫妖你到底想怎么样

胭脂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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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扔掉了手中拔出的银簪,双手扶在他的肩头,面对面的平视向他,微笑着,再将脖子上摇光为她缠绕上的沾血的纱布一扯而下,让藏纳其中的脖颈,再一次奉在他的齿下,“把我的血液全部吸干逃出生天后,以后就依照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活下去,知道了么?哥哥……。”

    一边说着这样充满了生离死别意味的话,她一边笑着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脸贴到了自己还残留着他曾经獠牙咬下的两枚狰狞齿印的纤细皓颈上,将自己的头疲惫至极般搁到了他的肩头,那双曾经迷离过千万风景,蛊惑过无数人心的妖冶绿瞳,轻轻的阖了上。

    当眼眸彻底闭合上的瞬间,左眼的眼角下,一滴清透晶莹的泪珠,脱眶而出,划过了她凄迷的侧脸,削尖的下颌,直至,滴落到了他的肩头上。

    这次的机会,得来的多么不易。

    本来,她是正在盘算逃离庄冥的方案的,而恰巧,这个时候她不争气的皮囊竟然把这个最好的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所以,事不宜迟,她干脆将计就计,借着滑胎小产的机会,装死装晕,让戒备心甚重的庄冥疏于防范,更让他无心牵挂两头,这才终于得到了支开他的机会。

    从使计始,她就已经心知肚明,现在这个局面,她的身体,都是不可能带着花祭夜一起逃离的,可若是抛下花祭夜,这更是不可能。

    所以,说白了,在她和花祭夜之间,只能逃走一个,不,笃定地说,是只能活一个。

    他们是可以不走,是可以都活下来,但是,这会让他们两个都成为庄冥幕后之人相互钳制的棋子,永远都得供他们驱使,况且花祭夜已经成了这样的怪物,教她怎么忍心,再让他永远成为别人的提线奴仆?

    与其这样,倒不如来个痛快果断的抉择。

    答案再明显不过,她选择用自己的死,用自己的血,换得他的生,换得他的自由。

    若论打斗,她知道庄冥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对付僵尸的方法,所以让花祭夜和庄冥这么一对一的打,胜算根本就不知道能有几层,她不能再让花祭夜冒险,这也就是她近几天都没有释放花祭夜的重要原因。

    不过若比速度,她却相信,即便庄冥的速度再如何的快,也是绝对不可能快过一个喝饱了鲜血的尸皇速度,还别说就光凭僵尸的持久耐力,都可以把庄冥耗死好几回了。

    故此,她才生出此番的将计就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骨银银太过热切的过于主动了些,还是因为因为骨银银落在他肩头上的泪珠太过于灼烫,原本却是想要立马就扑倒骨银银的花祭夜,却反倒是愣了一下,獠牙似触非触在骨银银的纤细皓颈上,就再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做为一朝的太后娘娘,母后您的礼数,是不是未免学的,太过简陋了一点呢。”随着这懒洋洋软绵绵还暗带着几分煞气的说话声起,一道逆光的修长人影,便懒懒的倚靠在了洞口前,将那唯一还能射进洞窟口前的几缕薄光,给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因为这个人是背光而立的,所以让人,根本无从看清此人长得究竟是何模样。

    不过,作为夜之帝王的尸皇花祭夜是友一双夜视本能的眼睛,而作为一向熟练与黑暗为伍的白骨精骨银银来讲,能夜视也是自然而然的。

    故而,此番就算来人背光而立,两人都能将他看的分明。

    然而,骨银银却在还没转头看向来人时,就已经猛地睁开了双眼,脱口而出一声沙哑的惊呼,“宫……宫莫妖!”

    这句惊诧中带着肯定语气的话语甫一落下时,骨银银有些似若机械扭转的头,这才转向了洞口处,睁大的波斯猫般的一双绿瞳,才看向了来人,“果真,果真是你……。”

    没想到,她千算万算,终究是没算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宫莫妖!

    听到骨银银这前话后话的宫莫妖,倒是轻笑了起来,其惑人不浅的笑声中,有掩不去的多云转晴,“没想到母后已经熟知到儿臣至如此地步了,竟能以声就先识出了儿臣,真是让儿臣,动容的无以复加了呢,唉~这该让儿臣如何报答母后的情 分呢,是要……。”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只唯独一条。”在惊讶过后,及时反应了过来的骨银银没有多余愚蠢的去问宫莫妖为什么会在这里,宫莫妖想怎样,而是一边不再废话的直奔主题,一边将花祭夜默默的护在了身后,“放了他,毕竟,他现在不管对于谁,都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她的话,惹来宫莫妖一阵的大笑,“呵呵呵呵……母后啊母后,你果然又聪明,又敏锐极了,您说的还真是不错,变成了一个没有脑子没有了任何权利权柄的僵尸的东华太子夜,确实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价值,不管谁拿去用,都和一颗废棋没什么两样了,所以既不会成我之刀,也不会成他人之利器,呵,就算想把他只变成一个杀手,听话程度的高低暂且不论,可防着他会不会哪天反噬把其余人都给吸干了的恶果是必须的,啧,单这一点,风险就这般的高了,实在是不划算的狠呢。”

    骨银银没有对宫莫妖出奇的认同了自己的话而感到雀跃,反而更加提高了三分警惕,嘴角扯出一抹冷到了极点的笑,“所以呢,你的打算是?”

    “不管太子夜究竟是做了僵尸,还是做了冤鬼,他毕竟还是母后您的兄长不是?素来又听闻母后与太子夜的兄妹之情向来要好……。”将兄妹二字咬的微重,宫莫妖媚态横流的眸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依旧整张脸都暧 昧无比的贴在了骨银银脖颈上的花祭夜,一缕利光在眼波流转之间悄无声息的划过,“所以做为一向将孝字当头的儿臣我,又怎能忍心,怎么能够,拆了你们感情呢?”

    “呵,我看着天下第一伪君子的称号,送给儿子你,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呢。”像是早就料到了宫莫妖不会答应一样,骨银银脸上和眼睛里的神情,都找不出一星半点的惊讶,全都是鄙夷之色倒是真真儿的。

    这会子的骨银银心里也已经全然是将宫莫妖给鄙视了个透,这个克星说来说去,绕来绕去这一大堆言之凿凿的虚伪之词,说白了根本就是只有一个目的。

    纵然这花祭夜再没有了半点可利用的价值,但若是能够用来威胁和牵制她骨银银,焉不是废物利用的最佳之选?

    宫莫妖又是笑的恰若蓝色妖姬正在绽放一般,“呵呵呵……也许某一天,母后就会后悔把这个称号,送给如此真诚带您的儿臣的。”

    “事到如今,我已落入你手,我想,至少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权利,知道为什么你们纷纷都要争抢我来做你们手中的大棋子吧?”骨银银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问。

    从穿越伊始,她就已经掉入了这个阴谋怪圈里,而这个圈子,即便她不擅长也不喜欢,也还是能看的分明,这参与其中的人,定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么简单。

    而又很显然的一点,她,做了花姒鸾这个顶缸的倒霉蛋,就身处在这个阴谋怪圈的中心点上。

    “母后位高权重,又是儿臣最是敬重之人,自然,母后想知道什么,儿臣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是……。”说到这,宫莫妖顿了顿,语气玩味了起来,“母后难道不知道,有时候做一个糊涂人,要比做一个聪明人,舒坦的太多,不是?再说了,事儿如果太多了,要是让母后忧心的心力交瘁了的话,那儿臣岂不是增重母后心里负担的罪人么?儿臣,还真是担当不……。”

    “你不肯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骨银银不耐烦的打断了宫莫妖喋喋不休的废话连篇,突然信手一抄,便将适才丢落在地的银簪猛地抵住了自己的脖颈,莹绿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一句话,他,放,还是不放。”

    每说一个字,她手中银簪锐利的簪尖儿就更加紧逼细嫩的脖颈一分,话到最后,那银簪的簪尖儿,俨然已经刺破刺进了她的脖颈肉里,鲜血直流不说,只怕她手上的力道再加大半分半豪,就要割断脖颈里的颈动脉了!

    原本一闻到血腥味就再也抵制不住饥饿的花祭夜就有些红了眼睛,是立马就欲扑咬骨银银的,可是一见骨银银手中的银簪,他却像是见了克星似的,不但不敢再近骨银银分毫,且还对骨银银,立刻退避了三舍,哪里还有再去打骨银银主意的半分邪念。

    宫鸣皇宫中,飘渺殿,湖心小筑。

    碧波潺潺之上,蒹葭苍苍若翠,晨染白露为霜,只只红顶白鹤,振翅飞舞在空……此情此景此物,恍若神仙清居,实乃妙不可言,妙不可言矣。

    有如此如诗如画的美景作为陪衬,更使那湖心所造的白竹小筑,完全就是这幅画卷中,独缺的一笔神仙居。

    这小筑的名字也确实取得十二万分的雅致,也有了顶多的仙气儿,更重要的是,还颇是应景,名唤——翠微居。

    澹然空水对斜晖,十里楼台倚翠微。

    但见这翠微居三字,以浓墨洋洋洒洒的勾写在了碧玉石匾之上,悬挂在了白竹小筑的正门前,倒为这小筑更添了一抹别样的古雅韵味儿。

    不过,看这碧玉匾额上的题字来观,字体飘逸有余,又内敛大气,磅礴有余中,又夹杂着几分玲珑别致,总之,虽是内外复杂多变,却相当的赏心悦目,令人看上一眼,都会油然生出一股子谬赞倾慕之心。

    古人常言,见字如见人。

    由此看来,这题字之人,一定是个通体都极具魅力的人,而且,也还是个非常的有趣儿的人。

    蓦地,这翠微居里,忽而悠悠扬扬的,响起了一阵的袅袅弦音,一丝一缕的,仿若青烟似的,直上青天,恍如仙音天籁,让人神往不已。

    声音的传播速度,是非常的迅速的,很快,以翠微居为中心点,这仙音便已荡开到了这片‘仙境’的每一个角落。

    碧翠的芦苇荡,也不知因为水波的晃动,还是因为风的拂动,总之,弦音如何的响,它们便如何的摇动,就像一群欢快舞动的‘苗条伊人’。

    而那群原本在半空欢快旋舞的白鹤们的反应就更是奇特了,一听到这弦音之后,一只只都仿佛着了魔,似受了什么召唤一般,纷纷停下了嬉戏斗舞,扑打着洁白如雪的白羽双翅,井然有序的排成了一字型,直朝翠微居上,飞了过去。

    这样的阵势,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天籁,让人只觉得,这里就是仙宫。

    翠微居的建筑风格十分的独具匠心,别致而典雅,又不失纯天然的自然气息,全部的主材料,都是用只有远离这里的西方土地上才会长有的稀少白竹所铸,实在是金贵纳罕的了不得,只怕比起那所谓的雕栏玉砌花的心思和金钱,还要翻上好几番的。

    翠微居的主建筑是一间套着一间,一间圈着一间,就像一只大大的魔方礼盒,拿掉了一只,里面还装有一只更小巧别致的小盒子,依此类推,大概环绕了三四层的样子。

    此时,最外围的一层,临水而设的驻台上,有一席碧竹桌案,案上置有一只白玉牡丹小香炉,一尾九凤焦尾琴,琴上,正有一双比那白玉小香炉还要白嫩细腻几分的皓皓十指,时断时续的撩动着丝丝琴弦。

    端看这样的一双手就已经赏心悦目的令人心生向往,更别提,这端坐在案前的,这双玉手的主人,那是如何的令人,心驰神荡。

    只见此人,一袭质地上层的,袖口领口与袍摆处均绣有墨竹的玉色袍子加身,一头顺滑柔亮的,质地比那身玉色袍子还要好上几分的玉发,恰到好处的长及腰 线处,不管近看远看,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此人的这头玉发就像是玉石被锻造成了一泓玉水,从此人的头顶倾泻而下直至到了腰间一般的错觉,美好雅致的,令人只想远观,不想触碰,唯恐会污了这样的发。

    而此人这个人的相貌五官,就更像是一座天神直接用白玉巧夺天工雕成的人儿一样,温润的五官不失别致,隽秀的眉眼不失英气,雅致的口鼻又不失细腻精巧……美的,如梦似絮,仿若天上来,是那么的不真实。

    “知道,你错在哪儿么。”如珠玉坠金盘的声音,正如此人指尖弦上倾泻而出的一串音符,一样美妙的宛若天籁。

    站在弹琴之人身后,恰好保持五步之距的青衣宫女,立马朝弹琴人袅袅婷婷的跪了下,即便是个卑微的下跪动作,在这个青衣宫女举手投足的行动下,竟也是十分的养眼动人,“禀三殿下,没有关注到太后娘娘所有的举动,让太后娘娘有机逃离了皇宫,是属下的失职,太后娘娘离宫已三 日,属下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的行踪,是属下的失策……。”

    娓娓道来到这,青衣宫女清越的声音便顿了一下,而她一直低垂下的脑袋,悄悄的抬了起来,露出一张清丽至极的可人面庞,与一双一瞬不瞬的盯着弹琴人背脊的剪水秋瞳,眸中是数不尽贪 恋,“属下如此失职失策,还请三殿下,重罚。”

    “呵呵,重罚?”宫渺絮嘴角挂起恰到好处的优雅浅笑,玉指一勾丝弦,弦上所出的妙音正如他浅红的唇间逸出的话音一样的清泠,“禾心你,确实该受到重罚。”

    没想到宫渺絮会如此直截了当的答应了这个以退为进的‘请求’,禾心有一瞬间的呆滞,脸上和眼中变幻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一向是三殿下最信任的心腹,所以不管她犯了多少的,甚至是多大的错误,只要她用此以退为进的方式,只要她乖巧的认错,三殿下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从不会真的惩罚她,甚至连一句苛责的话都很少有过。

    所以,要她现在怎么能够相信,三殿下刚才嘴里说出要重责她的话?

    “明 日右使,还不快将暗月左使请下去?”宫渺絮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指尖的琴弦拨动的越发缓慢,半垂下的玉色双睫纵然稀疏,但却能恰到好处的掩住他眸中的所有神色,“自此逐出玉檀宫,永不得入。”

    当宫渺絮的前话甫一落下时,只觉一阵清风拂过,风停时,一个戴着半边金 日面具的,不知是男是女的金衣人便已经站到了禾心的身侧,且正以单手朝禾心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说不出的不舒服的声音辨不出到底是雌还是雄,“左使大人,请。”

    然而禾心的眼里像是根本看不见身侧的人一样,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宫渺絮背脊的双眼震惊之色过后,便开始泪光点点,清越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凄楚而哽咽起来,“属下自知犯下滔天罪过,不可饶恕,但,但是属下恳求殿下,哪怕殿下要将属下剥皮抽筋也好,用尽所有的酷刑也好,只要殿下不将属下赶出玉檀宫,属下更宁可以死谢罪!”

    “好一个用尽酷刑,好一个以死谢罪……。”宫渺絮逐渐加深的笑容,开始缓缓凝结,“事到如今,你还要卖弄你自以为是的小心机,你嘴上说着罪恶滔天,实际,你心中怕是半点也不觉自己有罪有错吧?不然你就不会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本宫的面前装腔作势欺上瞒下了,禾心啊禾心,最近这几年,是不是本宫太过纵容你了,以至于让你无法无天到了如今的地步。”

    禾心浑身一震,旋即就磕头低泣了起来,“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不敢?呵……。”宫渺絮轻笑一声,十指便停了指上撩 拨琴弦的动作,而后抓了一把放在九凤焦尾琴旁的白瓷盘里的麦粒,遂,他缓缓的站起了身,只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被他做出了一股子极致的优雅,“从你六岁入了玉檀宫时,本宫曾告知过你的第一句话,你是不是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呢,禾心。”

    “属下,属下不敢忘……也不能忘……。”禾心停了磕头的动作,低垂着头,紧咬着红唇,任由额头上磕出的鲜血,和嘴上咬出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到白玉石的地板上,“当时的殿下曾对属下言之,您需要的不仅只是一个有头脑的奴,更需要的,是一条听话又诚实的狗……如若做不到,要么死,要么,逐出玉檀宫。”

    “看来,你果真记得甚是清楚。”宫渺絮脚步缓慢的朝白竹围栏走去,稀疏的玉长睫同时轻缓抬起,渐渐露出那双掩藏在下的,如两颗打磨的甚是光滑温润的玉石一般的眸子,笑靥争若翠微居下那粼粼的碧波湖水,温柔清浅极了,“只是可惜,你却只把它记在了脑子里,从来都未记到心里去,以至于,现在才会作出如此相悖之事。”

    闻言,禾心顿时脸色一白,脸上惧是惊骇之色,头垂的越发低了下去,就像是一个忠诚忏悔的教 徒,“属下将殿下之言句句铭刻在了心头,时时刻刻当牢记,不敢忘,更不敢作出相悖之事……还请殿下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