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会见使臣〔文〕

饱吹饿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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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席散,朱由检也没有机会向袁可立谈及朝鲜。再者明天袁可立就要接见朝鲜使团,到时又不知道有什么新情况,因此也只得缄口不言。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不明,朱由检即被“呜呜”的号角声惊醒。随即耳畔传来数声沉闷的巨响,他初时还以为是在打雷,后来才突然意识到:这是战船上的佛朗机炮开炮了!

    大惊之下,朱由检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就跳出卧房之外。却见袁可立正悠然在院落中舞剑,见了他便呵呵笑道:“尤公子,现在已是初秋时节,早晚天气凉爽,你这样光着出来可是要着凉的。”

    “巡…巡抚大人,您没听到炮声么?”朱由检惊慌地道,“是不是有敌人从海上来袭了?”

    “尤公子不必紧张。”袁可立停剑立定道,“朝鲜使团的船队昨夜停泊在长岛,今天来登州见老夫,老夫自然要给他们备些见面礼。”

    朱由检这才恍然,原来这是官军的水师在“实弹演习”,颇有些下马威的味道。

    天光放亮之后,朱由检从府衙所在的山上向海面望去,只见船只数量比昨日更多,在码头外排成整齐的队列,片片雪色的白帆与蔚蓝色的大海交相映衬,自有一番动人的韵味。

    而在首尾相连的战舰围出的狭窄水道中,数艘体量较小的帆船正从外海缓缓地驶向水城闸门。为首的船头处,肃立着十余名朝鲜官员模样的人,想必是朝鲜的使臣了。

    此时李贞妍也已起来,怯生生地缩在朱由检的身后。袁可立见状笑道:“今日老夫要在正堂会见朝鲜使臣,可能会忙一些。二位可在后堂安坐,听一听使臣有何说辞。”

    “此乃国家大事,小人还是回避一下…”

    朱由检刚说了半句,袁可立却打断他道:“建斗对公子倍加推崇,信中具言公子日后必为国家栋梁。为今后计,你也该参与一下这种场合,长长见识。况且二位在后堂并不露面,也算是回避了,不必紧张。”

    说着他便回内宅换了官服,威严地道:“传令下去,朝鲜来者无许入水城门!”

    朱由检和李贞妍不禁面面相觑,心道明明是准备接见了,又不准人家进来,这是何道理。

    可他们也不敢问,只得随着袁可立进入府衙正堂。堂内戒备森严,众官昂然肃立,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袁可立先将朱由检二人让至后堂,让他们随意就坐,这才升座传令道:“派水军登上朝鲜船只,查看随船军器。如与所报不符,即行没收;相符者封存于船中,不许带上岸来。”

    李贞妍在后堂听得清清楚楚,不禁脸色苍白。她虽然身负绝世武功,此刻却如同一只柔弱无助的羔羊,眼巴巴地望着朱由检道:“殿下,我怕!”

    朱由检很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伸出双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只觉触手冰凉,且尽是紧张的冷汗,不禁爱怜地道:“贞妍不必过于担忧,袁大人对朝鲜并无恶意,且看使臣如何交涉。”

    过了半晌,只听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启禀巡抚大人,朝鲜人的船只俱已查过,并无违禁之物。”

    “有劳戚将军。”袁可立森然道,“可以让他们进来了!”

    戚将军?朱由检猛吃一惊,急忙抻着脖子向正堂偷偷张望。但见堂前立定一人,年纪约在五十多岁,身高八尺,全身戎装,体态雄健,正气凛然。眉眼之间,依稀与戚美凤有三分相似之处。

    朱由检心里立即打起了鼓,暗道这必是自己未来的岳父老泰山、戚家军现任家主、登莱指挥使戚显宗了。一看他这种威严的气度,便知不是太好说话之人。朱由检的脑门上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本来他对提亲很有把握,此时却突然心里没底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正堂外传来脚步之声,随即有人高声喊道:“外邦朝鲜国特命使臣李民宬,叩见大明天朝袁抚院大人!”

    袁可立却是一言不发,任来者在院中叩拜完毕之后,进入正堂再次叩拜。朱由检偷眼观看,见此人身着大红色官服,与明朝的官服形制极为接近。只有两只帽翅既宽且短,与袁可立等人所带的乌纱帽截然不同。

    “你叫李民宬?”袁可立冷冷地开了口。

    “正是。”那人忙用流利的汉语答道,“现有吾国国王的国书奉上,请抚院大人过目。”

    说着他便从从人手中接过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恭恭敬敬地呈给袁可立。

    朱由检还以为李民宬会像那些脑残韩剧一样,张口闭口“思密达”,至少也得配个翻译。没想到人家字正腔圆,比某些中国人的官话说得还好。如果不是他亲口说自己是朝鲜使臣,朱由检必会以为这就是个明朝官员了。

    袁可立接过国书,却连看也没看,随手掷于公案之上,用凌厉的目光迫视着李民宬道:“本抚院问你,旧王光海君李珲还在人世否?”

    “启禀抚院大人,当然还在。”李民宬忙躬身答道。

    “光海君可有子嗣?”

    “有一子名叫李祬。”

    “李祬何在?”

    “与光海君同在江华岛。”

    约有盏茶功夫,袁可立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民宬。突然他抬高声调,声色俱厉地问道:“本抚院听说,光海君今年三月十三日已经被弑,可有此事?”

    李民宬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万无此理,万无此理!光海君只是被幽禁在江华岛,大人若不信,可派员与外臣同至岛上探视。如有半句虚言,外臣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袁可立冷哼一声道,“就算你们没有杀掉光海君,但总有动兵之举吧?难道光海君是自行退位的?”

    李民宬此时已是热汗直流,尚自狡辩道:“光海君失德,其种种无状已详尽记录于国书之中,抚院大人一看便知…”

    “不要转移话题!”袁可立断喝一声道,“本抚院问你是否动兵,据实回答!”

    李民宬张口结舌,他哪敢据实回答。因为事情的真相就是绫阳君李倧发动兵变,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百分之百的篡位自立,再怎么描也是越描越黑。

    眼见会见陷入僵局,袁可立就要把李民宬轰出去了,朱由检觉得再不帮着说话,朝鲜使臣这一趟就算白来了,李贞妍希望的大明与朝鲜继续交好也就成为泡影。

    情急之下,他只得从后门径直闯进正堂,来到袁可立身旁耳语道:“大人,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