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气吐血

莫芊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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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这一句,便将所有以往对贺天的猜疑都化为乌有。

    相士没有说错,贺天飞黄腾达的一天指日可待,贺福、周氏是他们最好的桥梁。

    阮文慧沉默了。

    她要的是尊贵,要的是所有人的趋之若鹜。

    阮老太太接着道:“今日我得了消息,不仅仅是咱们家,赵家你以往的大姑姐也去了,刘府那看不上你的刘夫人也去了,还有你以往的闺中好友也都去了。你今日嫁给的是贺天的哥哥,现在整个邕州都相信贺天是文曲星下凡,你们母女这一去,才是翻身的大好机会。”

    这一句话,一针见血。

    阮文慧那般要强,几个曾经的闺中好友在她下嫁给贺福之后,从没有给过好脸色。

    今日,她就要让这些瞎了眼的人,好好看着!

    阮少博那桃花眼依旧含笑,谁都没有看出他眼底的嘲讽。

    阮文慧如意算盘打地啪啪作响,只没算到贺颖儿这个异数。

    如此,当贺颖儿与贺心儿忙里忙外,就连贺福与贺才都积极地帮起了忙。

    贺天却对着一脸笑呵呵的贺成大道:“爹,这都是农忙时候了,可不能耽误了地里头的收割,还是让大哥二哥去忙吧。我这有大家伙帮着呢。”

    这些大家伙,倒也不是村民们。

    村民们虽喜欢热闹,但此时都在地底下忙活。

    来的均是刘府赵府阮府的下人,动作麻利,井然有序,倒真是不需要频繁绕圈子不知道从何下手的贺福贺才二人。

    贺成大抽了口水烟,“地里头的事不着急,你办这样大的喜宴,你兄弟要不出来帮着,会让别人笑话的。”

    范丽娘刚要下床就被姚氏拉住,“干什么呢,你这身子五个月大,可动弹不得。”

    周氏进来正要找范丽娘商量彩礼的事,见姚氏在,甩脸后,也不避讳,直接问范丽娘。

    “今天老三办这样大的寿宴,你忙不过来,就让翁桃记下彩礼单子吧。”

    范丽娘闻言,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娘,我们办寿宴的银子都是借来的,可是一分不能少要还给人家的。”

    周氏却不理她,“那么多达官贵人来,总有剩下不少银钱的。我看你最近身子不好,银子我就给你保管了。”

    贺心儿听到周氏这话,气得牙痒痒。

    “还是我来记吧,三房的事怎么好麻烦二伯娘。我在刘府学过书法和计算,这样的事我来做最合适。”

    “你一个小女娃,谁会把钱交给你。”

    周氏不理,拿着红纸走了出去,贺颖儿便拉着贺心儿走到一旁,低声道:“一会儿看看谁会给她记。你一会儿也搬个桌子坐那,我保证银钱都在你手上。”

    贺颖儿心中有数,便去看那以送菜为名义而来的一些米袋。

    命人将米袋子都藏好了,她才百无聊赖地坐在屋中,朝正在吃着松子的大白道:“你家主人去哪儿了?”

    她亲自送了请柬去燎原巷,却不想,那个院子空空如也。

    那一批人仿佛从未来过,一下子没了踪迹。

    大白睁大了双眼,竟是白了贺颖儿一眼。

    贺颖儿趴在大白身旁,道:“你是不是知道?”

    大白却摇了摇头,只低头吃着它的松子。

    贺颖儿有些气恼,“他不告而别,倒也好,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他。”

    大白闻言,忙急冲冲地将松子放下,叽叽叽地扭头摆尾的。

    贺颖儿不明,看着大白抓耳挠腮那样,气不打一处来。

    大白忙提起爪子,往胸口一拍,状似吐血地往后一倒,昏昏迷迷的样子让贺颖儿有些心惊。

    “受伤了?”

    大白连忙点头,一只爪子还往后背方向指去。

    贺颖儿忙道:“伤势重不重?可有信件能到那?”

    大白愣了下,思索了下。

    点了点头。

    贺颖儿担心不已,正要想好写信,就听得大白叽叽叫了两声,然后一只黑毛鼠从床底下窜出来。

    贺颖儿吓得跳上床,迎来大白一个白眼。

    随即,黑老鼠就叽叽地叫了两声,离开了。

    贺颖儿咳嗽了声,道:“你说了什么?”

    大白指着贺颖儿的信,就继续吃它的松子。

    贺颖儿不知道大白究竟说了什么,思虑了会儿,又问道:“如果他回信,我怎么才能懂?”

    大白将尾巴沾染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字。

    “看。”

    贺颖儿索性站起来,朝外走去。

    被一只老鼠鄙夷,她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此刻,贺颖儿不知道,宁一看到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嘴角狠狠一抽。

    他对着正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绝色男子道:“凤惊銮,我好担心你,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我爹爹中举办了喜宴,我在燎原巷门口等你,等你等得我心又慌又恼,我对你的心日月不改,无论五年,十年,只要你活着来找我,我就投入你的怀抱……”

    宁一将这些话说完,感觉牙都酸掉了。

    这,这是颖儿姑娘说的话吗?

    贺颖儿要是知道大白如此假传圣旨,一定要将这畜生剥皮送给猫去。

    不想,宁一的话刚一落,就看到床上的俊美容颜扯开了一抹极为淡然的笑意,宁一立刻问道:“爷可是要回信?”

    凤惊銮的手指敲击着床榻,不同的韵律节奏,诉说着唯有亲信才明白的话语。

    贺颖儿刚到门前的时候就看到阮少博从马车上下来,他身后的阮文慧锦衣华服,贺芝兰打扮地白净若雪,正笑不露齿地走在阮文慧身边。

    阮少博满眼带笑,通身上下如同金粉挥洒,漫天的春暖花开,因为他极具魅惑的笑容。

    站在贺颖儿身侧的贺花容只觉得心脏重重一跳,那一刻,她的脑袋空白,只能盯着阮少博看了起来。

    好俊的人儿。

    阮少博手持纸扇,一路行走之时让周边所有都黯然失色。

    贺颖儿只看了一眼,嘴角狠狠一抽,看到他过于张扬的五官却毫不避讳地用上粉色的头巾。

    如此,当真是艳若桃李,雌雄莫辩了。

    阮少博看到贺颖儿,忙笑道:“真是恭喜恭喜了。”他身后的奴仆将银子和典雅的文房四宝拿了出来,自然而然地给了贺心儿,一旁盯着的周氏忙道:“这儿记账呢。”

    阮少博扫了她一眼。

    “记什么帐,这是本少爷送给贺举人的,你要记账也好,我们阮府办事的时候,回礼也别小了,东海明珠一颗就够了。”

    东海明珠?

    周氏被一吓,眼睛盯着贺心儿收下的银钱,却没敢再提。

    阮文慧走了过来,她见周氏气得面色涨紫,又看来得早,还没几个人来,便拉着贺芝兰走到贺颖儿身侧。

    贺芝兰淡淡地朝贺颖儿看了一眼,看着莲花一样纯净。

    “姐姐。”

    贺颖儿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第一次见到贺芝兰的样子。

    也是这样乖巧可人,贺颖儿当时无所适从,只喃喃地应了句。

    后来被阮文慧女扮男装送入军营之时,她才看到贺芝兰灿烂的笑容,那样刺眼,那样张狂。

    回过神来,贺颖儿热情地朝贺芝兰笑了笑,“这些天忙都没空去看你,听说你不舒服,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别和上次一样,差点掉湖里头去。”

    贺芝兰的脸色一点一点暗沉,仿佛憋足了一口气,却隐忍不发。

    贺颖儿勾唇一笑,低头看了眼贺芝兰的站的笔直的双腿,转过头去与新来的赵越打了个照面。

    赵越一身干净爽朗的月白锦袍,清透白皙的脸庞上一脸正气,村子里头有几个好逗多事的婆娘就走到他面前,眼看着他红透了脸,笑道:“小公子长得可真俊,可许了人家?”

    “没……”

    “哎呀,这可是好消息,不知道小公子家住何处?田地几亩?”

    赵越躲闪着进来,没再回答他们的话,只他身后的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衣着华丽,一脸地严肃,她方一进来就有不少人看去。

    那人便是赵家姑奶奶,阮文慧曾经的大姑姐赵兰。

    赵兰一看到阮文慧,便目露鄙夷之色。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庭院,原来你阮氏要的也不过是这样的破烂,我还真是高看了你。我要是你宁死不嫁,你当真是浪荡地很,竟是半刻寂寞都耐不住了。”

    阮文慧从来最恨赵兰这张嘴,今天赵兰更是半点颜面都不给自己留。

    赵越朝贺颖儿走来,目光触及阮少博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朝贺颖儿道:“颖儿妹妹,过些日子便是我的诞辰,你记得要来。”

    他将彩礼和请柬一道奉上,便拉着贺颖儿的手,道:“颖儿妹妹,你能不能将那些大婶带走。”

    贺颖儿闻言,扑哧一笑。

    那些虎视眈眈的婶子婆娘依旧看着赵越,赵越也倒是奇了怪了。

    寻常身边就带着一两个童仆,一个婢女都看不到。

    与女子要么不说话,一说话,便是双眼看天,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索性将阮少博介绍给赵越。

    阮少博方看赵越粘着贺颖儿的样子,面上未显,只回头与奴仆说话之时,不免刺了两句。

    “那样软绵绵的男人,要有什么用?凑棉花吗?”

    他身旁的奴仆忍俊不禁,诺诺地应是。

    只贺颖儿带着赵越过来之后,阮少博又笑得容颜绝丽,客客气气地和赵越打了招呼,并朝贺颖儿道:“忙你的去吧,我与赵兄一见如故。”

    赵越被阮少博揽走之后,贺颖儿不禁为阮少博的英勇捏一把汗。

    阮文慧应对赵兰却是游刃有余。

    “我三叔是什么前程,我看也无须我多言了。你今天都来了,就不要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了。沈妈妈,带赵姑奶奶进去歇息。”

    赵兰并不给阮文慧面子。

    “听闻,你们贺家都分家了,你在这充什么脸面?我还听说,都签下那撕破脸的信约,还给了里正他们保管,人家再飞黄腾达,与你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贺府门前的马车越来越多。

    这些人有些是不请自来,有些是贺颖儿亲自送了庚帖的。

    就比如,眼前的赵兰还有阮文慧昔日的好友。

    那些昔日好友本还真以为阮文慧找了棵好苗子,只这好苗子种在了别人的田地里头,还拦了网,树了篱笆,一旁还有一条巨大的狼狗虎视眈眈。

    有一妇人今年刚得了个儿子,原来与阮文慧处境相似,进门数年就只有一子,两人本同病相怜,但自从这妇人再次怀有身孕之后,阮氏就诸多嘲讽。

    二人闹掰。

    妇人孟氏冷笑着看向被拆穿的阮文慧。

    “我原先听闻,你是想嫁给贺天的?这想法倒是不错,可贺天嫁不成,竟堕落给了贺家老大?倒很是看上平妻这地位的你。”

    阮文慧面色微有些白,但那红润的胭脂之下,倒是看不出什么。

    她只道:“你们所闻,不过是传言罢了。贺福待我和芝兰甚好,贺天品性高尚,那样的信约不过是兄弟之间说笑而已,何必在意。”

    赵兰冷眼看着在贺天身旁转圈的贺福贺才,便是冷冷一笑,纵是你吹地天花乱坠,难道贺天还能甘愿被你们当做踏脚石吗?

    赵家痛恨阮文慧,对贺家的事也算打听地一清二楚了。

    当初盛传贺天瘸腿,大房二房的急于分房,贺天不仅不反对,还写出了那样的纸条,让里正与乡绅们见证,足以见得贺天此人胸有谋略,不甘被大房二房压着。

    如今贺天反弹,哪里容得下大房二房的人踩着脸耀武扬威?

    大堂哥贺堂与二堂哥贺平两人迎着众人进去,贺心儿在刘府耳濡目染,又是刘夫人和刘佩兮悉心教导,此番应付起这些人倒是游刃有余。

    刘府的马车在贺家门前停下,刘家算是邕州最为豪贵人家,不少世家都以刘家马首是瞻,这会儿人们都朝马车看去,见是刘允文下车,都纷纷一惊。

    再看刘夫人携带着一家儿女而来,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贺天他们一家。

    赵兰双眼一转,眼底和众人一样,闪过猜测和疑惑。

    阮文慧眯着眼看着刘夫人言笑晏晏地拉着贺颖儿的手,看她亲亲热热地问着范丽娘的身子。

    刘佩兮身后跟着十个奴仆,她缓缓朝贺颖儿走来,亲昵地捏着贺颖儿的鼻端,道:“快带我看看你的屋子。”

    众人惊诧。

    刘佩兮将在两个月后入宫选妃,以刘家的声势,刘佩兮进宫便能以妃位居,无须从答应做起。

    这样的人家却毫不忌讳来着穷苦之地,更是甘之如饴。

    难道,贺家还真是风水宝地不成?

    刘丰异扶着刘夫人而来,清澈的目光在贺家扫过了一遍,有些黯然之色一掠而过。

    方看到贺心儿出来之时,才神色自若地与刘允文一道朝贺天走去。

    贺天知道刘府对范丽娘母女的照顾,忙过来深深地朝刘允文鞠了一躬。

    这一鞠躬,让有心人目露鄙夷。

    再高风亮节,不也是个攀权附势之人。

    阮文慧对刘府最为厌恶,刘佩兮即将入宫对她而言,却是一个好消息。

    圣上眷宠阮贵妃,阮贵妃在后宫的地位稳若泰山,高不可攀。刘佩兮虽有过人姿色,难道还能抵得过皇上与阮贵妃的十年恩爱不衰吗?

    于是,看贺天如此,她便冷了脸。

    但,官场如此,不也是逢场作戏?

    “贺天在此鞠躬一是感谢刘夫人在贺天一家极为困窘的情况下伸出援手,让我的妻儿免受饥饿劳苦。二是感谢刘府悉心教导我两个女儿,让他们知礼智慧。全了我贺天的好名声。刘府的恩惠,我贺天铭记于心,于今日请在座诸位见证,我贺天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但凡对我贺天心存善意,看得起贺天之人,贺天便也能敬你一丈。但若是无心无德,欺负我妻女之人,恕我无法容忍。”

    贺福与贺才愣了愣。

    他们忙活着给贺天递酒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这儿人都已经入席了,一个个或是戏谑的,或是嘲讽的,甚至是鄙夷的目光纷至沓来。

    仿佛那一刻两兄弟就好比卖丑的熊,做什么都只能惹得人喝倒彩。

    贺成大正和里正喝酒,听得贺天这话,气不打一处出。

    他为何盼着贺天中举?

    不就是想让贺天能带着贺家上下过上好日子吗?

    所谓士农工商,能做官才能光耀门楣,才能扬眉吐气。好不容易贺天中举了,往后的前程似锦如花,为何要揪着贺福贺才当初犯下的错而不放呢?

    看这两日贺福贺才忙里忙外,一句怨言也没有,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刘允文听了贺天这一言,很是欣赏。

    但,贺天还未入官场,尚不懂圆滑与隐忍,他有心带贺天一程,便笑道:“过几日,我有一京中好友,乃是三年前的三甲进士要到舍下做客,你一道来,有什么学业上思虑不通的,就来共同探讨探讨。”

    贺成大听到刘允文的话很高兴,忙替贺天朝刘允文敬了杯酒。

    但,贺成大见这乡里乡亲都在,便想着要给贺福贺才二人做脸。

    毕竟是兄弟,哪儿能说断就断了的呢?

    他朝周氏使了个眼色,周氏拉着何花翁桃过来,又看了眼阮文慧,便也拉着阮文慧一道来了。

    贺颖儿与贺心儿对视了一眼,都轻笑了起来。

    贺心儿咬着贺颖儿的耳朵,道:“这个赌局我输了,一会儿我给大白洗澡。”

    贺颖儿咯咯直笑,只盯着阮文慧看。

    贺颖儿并没有多费功夫,爷奶在,定是看不得三兄弟闹掰。

    爷看着宠爱三个孩子,却从来不会不舍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爹爹施压。

    今日,便是如此。

    “贺天,当初也是爹不对,没有阻止你做那荒唐事,你和你兄弟签下那混帐东西,算不得什么真。咱们老贺家虽说分家,但不分心。往后你有了前程,总不能事事都你一人忙前忙后是吧,你两个兄弟都能帮衬你一点,你爹我今天就做主,给你们兄弟来个冰释前嫌,往后你们兄弟几人要互帮互助,莫要再提前程过往了。”

    贺福闻言,觉得贺成大此话说得很是顺耳。

    半分不觉得之前签下那名字的时候有什么不对。

    相反,他认为,贺天这人拿乔,考上举人之后不道义,竟想要自己飞黄腾达,不管兄弟死活。

    贺才忙点头。

    贺成大见贺天半晌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心就开始打鼓。

    可贺天素来孝顺,他说什么,贺天就算觉得困难,也能点头答应。

    今天,应该也是……

    “来,你们两人快给你兄弟赔礼道歉。”贺成大招呼着贺福贺才倒酒。

    其他人则是静静地观摩着事情的发展。

    如同里正等人都等着看贺天的反应,如若贺天不答应,那么里正等人也看不得贺福贺才他们如此欺负贺天一家。

    赵兰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一旁,志得意满的阮文慧。

    阮文慧知道贺天为人,从来孝顺,既是贺成大在众人面前亲口提了这事,贺天说什么都要允下来。

    她几乎是含笑着看向那些曾经用鄙夷的嘴脸看着自己的富家夫人。

    这些人今日为何出现在这破落不堪的贺家,大家心知肚明。

    贺天是什么人,整个邕州都传遍了。

    位列能臣,说得隐晦些是如此,但看那些前来道喜的相士那样恭恭敬敬的目光,就能猜到点什么。

    怕能臣和权臣还难说。

    她阮文慧慧眼识珠,总有一天让你们自挖双目,臣服在她的脚下。

    孟氏挑了下眉头,不去看阮文慧的得意和从容,转头看向贺天。

    贺天,镇上有名的孝子。

    当初贺成大做农活晕倒,是贺天不顾酷暑跪在县里的大夫家门口两天两夜才唤回大夫的同情。

    那时候,贺家上下穷疯了。

    当时三兄弟还未娶妻,贺天险些辍学,那时候贺天回家之后发热了三天才好。

    也因为贺天的孝名,惹得范盛心喜,才将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了贺天。

    贺天沉默地看着贺福贺才举过来的酒杯。

    心底哀戚而悲伤。

    爹爹忘了方才他在众人面前说过的话了吗?

    还是,爹爹根本听不到?

    周氏猛的将阮文慧朝前一推,阮文慧惊讶地回头,神情颇有些恼怒。

    周氏皱了皱眉,“当初是你主动提出的分家,你相公与兄弟闹成这样,你还能袖手旁观吗?快给老三说说好话。”

    什么?

    这样大庭广众,让她与贺天低头认错?

    她几乎想要转身就走。

    可眼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尤其是赵兰孟氏的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她心生恼怒。

    “哎呀,我就说妻贤夫祸少,也难怪贺家两兄弟能和贺天闹掰。”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话,阮文慧与翁桃两人都涨紫了脸,气得火冒三丈。

    翁桃气阮文慧这时候还拿着大家小姐的身份,不肯软下身段。

    贺天一家要说最为厌恶之人,必是阮文慧莫属。

    阮文慧不开口,贺天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翁桃扯了下阮文慧的衣袖,待要劝劝阮文慧。

    不想一个巨大的把掌声让她错愕不已。

    她惊愕地看着阮文慧捂着脸颊,恶狠狠地瞪着贺福。

    她竟没想到贺福敢在众人面前动手。

    这样的一幕,看得在场之人都目瞪口呆。

    贺福……

    就连周氏也惊诧不已,贺福是她儿子,她最清楚贺福对权势的渴望,阮家的权势一度另他上蹿下跳,这会儿是怎么了?

    李师爷与贺福朝夕相处,最是了解贺福为人。

    安县令只看了贺福一眼,便朝李师爷道:“此人心狠手辣,看准时机绝不手软,这样的人你还是远离为好。”

    李师爷唯唯应是。

    贺福眼中闪过一抹痛意,这一巴掌下去,阮老太太便不会让他好看。

    但,今日来往之人,乃是全城名贵,即便是阮老太太寿辰也不过如此。

    若说昨天他还在笃定站在阮文慧身边,今天,他便认定了要站在贺天身后。

    阮文慧身侧的一些丫鬟婆子都纷纷上来,只要阮文慧下令,他们今天就能让贺福吃不了兜着走。

    “你个害家婆娘,还不快给我兄弟赔礼道歉。既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女子,就应该安守本分,分家这样的事是你挑起的,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贺福言辞阵阵,落地有声,似乎真是如此大义凛然。

    贺芝兰见娘被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敢上前去。

    她怕娘再次任性,回去之后又被姥姥打发回来,这样,她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贺颖儿微微扬了扬唇角,眸光朝正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贺芝兰看去。

    如此小小年纪,就算计到这一步,贺颖儿不禁冷笑,也难怪前世自己会败在贺芝兰手上。

    赵兰拍打着桌子,捂着肚子笑出声来,不顾阮文慧近乎冷冽苍白的容颜,大呼了起来。

    “哎呀,笑死我了,有人心心念念想要嫁个文曲星,这会儿文曲星是嫁不成了,嫁给了个动辄打骂对你‘呵护’备至的男人,果然是万般无下限,唯有阮氏高。”

    赵越从里头出来,听得赵兰这没水准的打油诗,不由地想要改一改。

    “姑姑,这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典故缘于……”

    赵兰一脸痛苦地听着赵越一番引经据典,贺颖儿看着赵越高谈阔论,如入无人之境,再看阮文慧已经憋青了脸,她一个憋不住,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

    赵越,你引经据典的时候能不能别说某个贼婆娘……

    贺颖儿笑出了一脸眼泪,阮少博也是苍白着脸来到贺颖儿身侧,拍了拍和颖儿的肩膀,脸上的笑容都苍白了。

    他后悔方才为何主动带着赵越到一旁去谈天说地。

    全场的人仿佛都有些混乱,似乎半晌才记得,刚才说哪儿了?

    哦哦,好像是说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是啊,好像是阮文慧贼婆娘来着……

    想多了,怕是说阮氏无下限……

    贺成大气得脸色通红,眼看着赵越却不能斥责,这小子哪儿来的?

    贺福与贺才二人听着赵越的万言篇幅,手上的酒杯都颤抖了起来,倒是贺天与刘允文二人眼前一亮。

    周氏索性就踢了下阮文慧的膝盖窝,阮文慧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按寻常,周氏还不敢这样得罪阮文慧,今日因为贺福的一巴掌将她拍懵了,又听着赵越一句一个贼婆娘的,听得头晕,也没了耐性,索性就朝阮文慧招呼了去。

    贺颖儿此刻是笑红了眼,见阮文慧跪下,心底一个咯噔。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以阮文慧的个性,如何肯在大庭广众之下屈尊纡贵,这一跪,全然出乎贺颖儿的意料。

    贺天微微一愣,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阮文慧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被气地岔了气,竟没了一丝力气。

    贺颖儿见这情况,眼底滑过一丝冰冷。

    突然,后背被人一推,力道不到,手指纤小,贺颖儿唇角一勾,便猛的朝前扑去。

    贺心儿看贺颖儿被贺芝兰推倒,气得当即就给了贺芝兰一巴掌。

    “爹,快来啊,芝兰推了颖儿。”

    这儿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力。

    刘丰华和刘丰异二人都走上前来,贺天跑过来,抱着昏倒的贺颖儿,问道:“这是怎么了?”

    “爹,是贺芝兰,她推颖儿。”贺心儿的话一落,贺福便狠狠地瞪了眼阮文慧,心底没了章法。

    阮文慧心里一突,沈婆子立刻扶起她来,惧怕地看着阮文慧,忙待她到贺颖儿这儿来。

    孟氏见状,冷声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

    赵越终于停了演讲,挤开人群进来,眼看着贺芝兰怒目看向贺颖儿,只道:“不是我推的她,是有人推我。”

    贺颖儿躺在贺天的怀里,眸光却看向了贺花容。

    贺花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阮少博笑着看向贺颖儿,给贺颖儿飘了个极为妖娆的桃花眼,惹得贺颖儿索性闭眼休息。

    个个都成精!

    贺天冷冷地看向贺福他们道:“往后什么不计前嫌这样的话便不要再说了。我们家只求别人不随时给推一把,就谢天谢地了。”

    里正等人见状,也是气恼。

    这贺福一家,一面给个甜枣一面又欺负到人家头上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贺啊,你也就别勉强了。那件事我们都见证过了,你一句话要揭过去,不是逼贺天吗?”

    安县令笑着朝还要卯足了劲试着说服贺天的贺成大,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往后你要再说这样的事,我们也就不来了。”

    刘夫人着急地道:“刘东,快去请大夫来。”

    贺颖儿怕刘夫人担心,就道:“夫人,我没事。”她挣扎着下来,却被贺天紧紧地锁在怀里。

    贺天默不作声想要将贺颖儿抱回屋子里去,不想贺芝兰突然摔倒。

    只见那绣着红梅的月白裙被一旁的农具勾破了裂开,阮少博忙要去抱她,却没想到粉色的裤子往上一勒,露出了两条粗糙的满是流脓的腿。

    那两条小腿变得粗大而难看,一股难闻的味道在这个拥挤闷热的空气下散发开来。

    孟氏惊道:“天啊,这腿怎么溃烂见骨啊?”

    贺芝兰方一见到腿,便红了眼眶,指着贺颖儿骂道:“贱婢,都是你!”

    贺天的震惊在这声喝骂之中变得冷漠而严肃。

    阮文慧立刻将贺芝兰的裤子放下,听得赵兰道:“阮文慧,你是怎么做娘的?孩子交给你,竟折磨成那样,你让芝兰长大之后怎么嫁人?”

    阮文慧森冷地盯着赵兰,方要说话,一口猩红吐了出来。

    沈婆子骇了一大跳,忙道:“不好了,快带姑奶奶回去找大夫。”

    贺芝兰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眼看着阮文慧眼一白翻了过去,她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小小的人儿心底就油然生出了恨意。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贺颖儿后悔!

    贺福匆匆忙忙地跟着阮文慧离去。

    贺才他们也看向贺天,眼里都是怪罪之意。

    待阮文慧他们离去,贺家上下才恢复了平静。

    然而,那些看完热闹回去的人却暗暗告诫家中之人,阮文慧之女娶不得。

    直那之后,贺颖儿每每从周氏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的警惕和漠视,仿佛三房真正从贺家剥离出来。

    唯有贺成大不时来三房坐一坐,欲言又止地看向贺天。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贺天时常去刘府探讨学习。

    范丽娘不能多出来走动,贺心儿留下来照顾范丽娘,贺颖儿就随着贺天前往刘府。

    今日的刘府张灯结彩,宫廷的仪仗从刘府门外一路排到了阮家门口。

    市井百姓都驻足观看,言语中涉及到了刘府小姐刘佩兮。

    “刘夫人两个女儿都争气,二女儿自小在京中国公大人养着,年方十四就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摄政王。大女儿更有福气,这是要入主皇宫啊。”

    贺颖儿与贺天携手来到刘府门前见到的便是这样的阵仗。

    朱红的轿辇上披红挂紫,珠玉琳琅,刘夫人由着任妈妈扶着,眼看着刘佩兮缓缓走向轿辇,红了眼眶,却哽咽着一言不发。

    贺颖儿忙忙碌碌了两个月,才惊觉,今天是刘佩兮入宫的日子。

    她忙跑上前一步,因着衣着普通,被仪仗队拦了下来。

    “佩兮姐姐,佩兮姐姐。”贺颖儿焦急地呼唤着,然而进入了凛冽初冬的寒风将她的声音变得渺小而悠远。

    “起轿!”随着公公一声令下,轿辇帷帐随风而舞。

    刘家二少爷刘丰华远远瞥见贺颖儿,便走上前去。

    “你这是……”

    “去告诉佩兮姐姐,若是遇到了壬戌年阴历二月出生之人,必定要小心谨慎。进宫之后要事事小心,祸从口出。”

    到底刘佩兮的前程是什么,贺颖儿算不出个真真来。

    但,刘佩兮入宫有险,是绝没有错的。

    刘丰华定定地凝视着眼前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的女孩,那一瞬,他的心温暖如同温水小火,慢炖之后的淡淡的心动,久久的回味。

    那一瞬,他心底有了个荒唐的想法,方一出现就让他浑身一冷。

    良久,等到他似乎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才喃喃道:“你别担心,我会告诉她的。”

    贺颖儿这才缓缓放下了心,心底却莫名失落了起来。

    她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轿辇,微红的唇微微一动,刘丰华模糊中听到了她脱口而出的话。

    “佩兮姐姐,咱们的赌约还在,你,要等我。”

    刘丰华已经两次听到她说的赌约,也颇觉得不可思议。

    贺天再怎么荣升,五年最快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要再给个十五年,或许二十年的时间倒是能够让人刮目相看。

    贺颖儿没有去刘府,而是寻了个借口朝外走去。

    刘丰华思索了下,偷偷跟在了贺颖儿身后,他武官出身,跟踪能力自不在话下,穿过一个巷子,绕过一个大宅院,贺颖儿慢慢走着,他亦步亦趋,小心谨慎。

    突地,眼前小小的人影一晃,他飞快上前,绕视了周围一圈,竟找不到贺颖儿的踪影。

    怪哉!

    他深深看了眼贺颖儿最后消失的地方,心中震荡回旋。

    她,究竟是谁?

    郊外的边河已经凝结成了冰,霜打草地,漫天的萧瑟和冰寒袭来,让贺颖儿下意识地收拢了衣裳,她抬眼望着眼前已经初具规模的坞堡,这样偏僻的三不管地带,偏被她一举选中,成立了重生以来全然属于她的军营重地。

    明年的夏天便是灾荒遍野,名不聊生,她囤积了粮食,有心要救助百姓,却不能引人哄抢而死于非命。

    大白从她的怀里跳出来,叽叽地说了句,贺颖儿没听懂,便入了坞堡。

    坞堡占地足有三千亩,高高的围墙将这儿保护去起来,只留下四个铜皮铁骨的大门对外打开。

    一个年龄约三十左右,一身相士打扮的男子快速朝贺颖儿走来。

    此人名唤姜火,是最早被贺颖儿收入门下的相士,为人低调,做事可靠。他为低声道:“主子,有消息说京中要员为咱们动乾坤而来,三日之后就要到达。”

    贺颖儿微眯起了眼,“可打听好了是谁?”

    “谭唯忠少保。”

    京官从一品大员谭少保有事相求,贺颖儿微微勾唇,道:“你前去悦宾酒楼会一会他。”

    “主子,那咱们要价?”这样大一条鱼,不宰岂不可惜?

    贺颖儿微笑,“不求银钱,但求他一句话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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