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剖时局涉宫闱

徐不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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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此话,水云间内众人登时沉默。

    岳烬之此话说的还不算凌厉,依照他方才分析,据这逆天改命延伸出來的可能性莫过于三种:其一是皇帝忧心岳家尤其是岳宿之的忠心,为防其变,便以药控之;其二是安阳王对荆国江山有意,欲想制住岳宿之以控兵权;其三,在这药层层经手途中被人掉了包,使了一招借刀杀人之法。

    但这三点,又皆有商榷。首先皇帝与岳宿之是自小知交,情分不是一分半分,岳家忠心百年可表,此举着实令人寒心;其次,安阳王从來中庸,兄弟之间谦恭相协,自得他长兄继位那日起便低调至极,似是对荆国江山无意之表;最后便是那中途调包之人,从源头溯之,那究竟是何人有机会且有见识将这四颗奇药变作两颗,且依旧保留着逆天改命之效,是不经意为之,歪打正着?还是原计划行事,其心可诛?

    此时,卦春秋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原本我不想涉身于凡俗之事,可无奈这几个小的频频遇袭,再加上我与岳老弟相谈甚欢,所以今日便破一回例,说些我能说的吧。”

    他沉吟片刻,接着道:“这逆天改命,我能炼。但是,并不是只有我一人能炼。哎,甚至都忘了多少年前,我有一同门师弟,亦是一惊才绝艳之辈。可惜因得心性过于狭隘,被尊师赶出了师门。自此毫无音讯。”

    “那若是你这位师弟落入了那谋策之人的手中,再以逆天改命控制诸多高官大将武林豪杰,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听至此处,宁朝暮不由得心头一沉,当即便出言问道。

    “你以为这逆天改命是寻常之物,说炼就炼的么,小暮丫头?”卦春秋翻了翻眼皮,满脸无奈之色,“先不说这逆天改命炼制之中有多大的成功率,有着那般苛刻的炼制要求,单说那几十种稀罕药材,若想寻齐必然得花费极大的人力财力,有些还寻之不得。你能稀里糊涂配出解毒的那颗丸子,老头子我着实震惊了许久。再说先前为你炼制的那颗,我亦是不瞒你。五年前我甫一见你,便为你算出了毕生大劫。当时又喜欢你这个后辈,这几年才暗暗留心将各类物什收集齐全。”

    宁朝暮听闻此话,心中暖意蔓延。

    “离題太远了,接着方才的说吧。这药不是出自我手,那便定然是我师弟或他这一脉所为。即便是他为之,那暂时我们也无法判别他有何意图。所以如今,便只能等。”

    “别无他法,也只能等下去了。既然那人不想让大哥死,那必定是有所图。卦先生,这母丸之毒多久之后便会发作?”岳烬之张口问道。

    “每三个月,逢十五月圆。子时三刻,从脚底涌泉向上蔓延,直至神庭。初入万蚁蚀骨,痒不可耐。随后如刀锋入体,有凌迟之痛。这种折磨,即便是多硬的汉子亦是难免折腰,阴毒至极。”

    宁朝暮身上顿时沁出了一身冷汗,原本她头一次见这药时,只能断出只服此药会有剧毒入体缠骨,被人所制。可究竟是何种毒却是一无所知。如今听得卦春秋这般一说,登时一阵后怕。如若当日她未思及此处,亦或是有分毫纰漏,那恐怕岳烬之……

    “如今是一月十六,据第一次毒发时间正正有两月时日。那人若是有所图谋,必然会在那时出现。所幸如今大哥无恙,这怕是那人计划之中最大的变数。如此一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大哥佯装毒发引蛇出洞,设一圈套静候那人露出马脚即可。”

    “如此甚好。”沉默许久的岳连峰岳老将军点头应允。此事说起來前段惊心动魄无比,可后段若是将计就计,那定能轻易窥破那人谋策。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这些日子阴霾满布之下唯一的有利转机。

    “除此之外,还有件私事需得言明,”岳连峰转头看向岳宿之,开口道,“那日刺杀你的究竟是何人,你仍旧半点也回想不出吗?另外,卦先生,烬之,小暮,你们三人都是见过大世面之人,有沒有在宿之伤口之上看出过什么端倪?”

    岳宿之颓然摇头,那日那人确是一击便遁,端的是让人措手不及。

    “伯父,或许这件事,我知道。”宁朝暮目光澄明,面上虽因得回忆起前事略微煞白,但毫无惊惧。

    “哦?你说。”

    “那日我在成国被人追杀,杀我之人出身北苍青山,名为绝杀刃。原本我不知这人是何身份,可这些天问过烬之之后,着实有些后怕。”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眸色之中脉脉温情。

    “他属北苍青山之中阔樾青山一派,贵为太上长老。狠辣残暴,擅长一击绝杀,形貌可怖,爱食人血。自江湖之中销声匿迹十余年不曾出世,世人早已淡忘了他的恶名。”

    “因得我与烬之当初路经落雁城时,曾与北苍青山一人结怨,之后又在乾河之处遭遇伏击,险些酿成大祸。所以那时我原本以为此人亦是为那北苍后生寻仇而來,可不曾想,在我将死之时,他或许是知我逃不出股掌,便让我问出了两个秘辛。”

    “其一,他在伏击我之前,曾经刺杀过一个将军,他自己承认,确是宿之大哥。且自我前日见了大哥伤口之时,便与那绝杀刃的短刃联系至一处,愈发深信不疑。”

    “北苍青山?我想不通,为何明明两件不相关的事,却最终都与同一个门派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听得这番话,岳连峰又是一阵疑惑。不仅是他想不通透,岳宿之甚至岳烬之亦是心存大小不一的疑问在心。

    “原本我也是想不通的,后來我便……问了他的名姓。他说,他叫杨崇岗。”

    “杨崇岗?这名字恁得有些熟悉……”岳连峰眉头皱起,似是在尽力回想着什么,可是思索片刻亦是无果。

    “他说,他是二十年前,荆太后宫中之人。”

    荆太后!

    宁朝暮的一番话,无疑引起了滔天巨浪。任凭他们每个人多大的玄机谋略,可都未曾想到此时此刻居然出现了一人出身宫闱。宁朝暮所说这一席话,无疑让还未明了的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所以,我大胆猜想,”宁朝暮嘴唇微抖,言语却依旧坚定,“这绝杀刃亦是幕后谋划之人安插二十年的一颗棋子,消失在世人目光中之后,便入了江湖。以江湖人之名,为其行刺杀之事。如此便可将嫌疑撇的干干净净。”

    沉默良久,屋内炭火似是渐渐熄了,让人感到一股自后心处传來的凉意。

    “若是这般,那这设局之人,便是太可怕了。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岳连峰眉头深锁,慢慢说道,言语之中皆是震惊。

    “父亲莫要如此说,若说算无遗策,那如今我岳家这策,他不就是算错了吗?”为了宽解岳连峰,岳烬之轻轻笑着,出言安慰道,“如今事已至此,这必死之局被小暮逆转,变作了生局。若是自此之后我们缜密谋策,必将让那人无所遁形。”

    “哎……也只能如此了。”岳连峰抬起头來,面上已不如方才那般如临大敌,“如今天色已迟,你们几人虽身子大好,却还是不宜久坐。我与卦先生先走一步,宿之也早早回去歇息吧。”

    说罢,便与卦春秋两人出了水云间。

    待得岳宿之也离开后,这水云间内便又只余得他与宁朝暮两人。

    “烬之,我对你们荆国之事不甚了解。那荆太后,究竟是何身份?”

    “她是当今圣上与安阳王兄弟两人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