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石梦记(五)

鱼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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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坐船的时候更像是坐牢,姚青兰愿意请了杨逸到他家船上去解闷,杨逸倒也乐意,只是三次里头总有两次他会碰到水沉。水沉也不做什么,就是坐在一边似笑非笑的看他,那笑容总让人觉得水沉在算计什么,另杨逸很不自在。

    这日风和日丽,林黛玉难得出了自己的房间坐到前舱来,靠在窗边闲闲的看着书。因林黛玉体弱受不得冷,要时时注意着保暖,这会儿天气虽好却也不能疏忽了,紫鹃便捧了一个手炉出来塞在林黛玉的怀里,说道:“姑娘,好歹捧着这手炉子,全船上也就找着这么一个合适姑娘捧着的手炉子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不是带着三四个吗,怎么就只剩这一个了?”林黛玉抱着手炉暖了暖手问道。

    紫鹃往香炉里加了一把香,拍了拍手说道:“一个给了大爷用了,另两个不就是被大爷拿去送到姚家船上去了,姑娘难道忘了?”

    林黛玉之前是一眼也没有看杨逸的,现在却斜眼看了杨逸一眼,翻了一页书说道:“是忘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女儿家要用的东西给了男人用,还好那不是我一直用的那两个手炉,不然我可是没脸出这艘船了。”

    林黛玉若是看什么不顺眼,那遍是处处不顺眼,杨逸知道她的小性子,也不理睬她,自顾自的坐在另一边摆着棋子,全当没听见林黛玉这话。林黛玉看不上他这个庶子,他也看不上林黛玉的小性子。

    倒是南橘狠狠的瞪了紫鹃一眼,她最看不惯紫鹃拿大的样子,不过是个丫头,就算是国公府里的家生子也越不过主子一点半点,神气什么。

    其实也怨不得紫鹃,她从小长在荣国府,和贾府里其他的人一样自大,又习惯了贾府捧高踩低的作风,看不上杨逸这个庶子。她觉得杨逸这次去金陵全是沾了林黛玉的光,便该每时每刻记着林黛玉的好,顾忌着林黛玉。可是林黛玉不怎么管杨逸,紫鹃自认为自己是贾母派到林黛玉身边保护林黛玉的,就时时刻刻的防着杨逸这个做庶子的会伤害林黛玉。因此只要杨逸一有做的不合紫鹃心意的,紫鹃就会在林黛玉面前像刚才那样说上几句。

    这样的事情在船上这个把月来时常会发生,林黛玉说了几句撒了气,回头各自回房事情就过去了。偏偏杨逸身边的一个嬷嬷这时突然一身酒气跑了进来,见着杨逸就说道:“这些日子我生了病躺在床上不知道外头的事,今天好了点便听人说哥儿和姚家的人有来往,吓得我这就过来了。哥儿这是作甚,全扬州的人都知道我们老爷和姚家不对付,往年里因为姚家的事情不知道生了多少的气,哥儿就是和街上的要饭花子来往也不该和姚家的人走的近啊。”

    这婆子是林家管采买的管家胡胜家的,人家管她叫胡嬷嬷,杨逸的奶嬷嬷前年去世之后就被林如海派到了杨逸身边,是个惯会偷懒耍滑的。平日里她不管杨逸房里的事情,杨逸也总远远的打发她免得看着碍眼。因此胡嬷嬷一上船后就说身体不舒服晕船,不能照顾杨逸,杨逸也没管她,让她自己在船上自生自灭。没想到今天这胡嬷嬷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跑来说这么一通话,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杨逸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呢。

    南橘听她说的不像样子,站起来插着腰指着胡嬷嬷说道:“你这老瘟婆,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家一路同行互相照应一下,最多不过一起读读书解解闷罢了,怎么就是走的近了呢?难不成姚家大爷过来的时候让我们把他赶出去?”

    胡嬷嬷一瞪眼,说道:“我是哥儿的嬷嬷,又怎么会害哥儿。姚家和我们林家不和,哥儿本就不该和姚家人多接触,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不定要怎么生气呢。再说这船上就哥儿和姑娘两个小人,也没个大人照应,哥儿随便放姚家的成年外男进来也不好,原是该避嫌的。”

    南橘反驳道:“怎么是随便放外男进来?这船上多少人,姑娘待在房间里由丫头们看着,爷和姚大爷在船舱里说话,怎么就不避嫌了。”

    胡嬷嬷还想说什么,外头却跑进一个小厮说道:“姚大爷和那位沉大爷在外头喊爷过去呢。”

    杨逸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果然林黛玉一听就拿帕子捂着脸立刻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对杨逸说道:“你就算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也不该这样不把我的名誉放在眼里,我没了名声难道你就能好了!”

    这扣的可不是个小罪名,杨逸也火了,站起来说道:“姐姐这话说的可真是怪了,我是让姚大爷见着你了,还是让姚大爷拿了你的东西了。姚大爷怀着好意来喊我一到读书写字,我拒绝一次两次可以,难道能够次次拒绝了?我就算碍着体面没拒绝,哪次不是大冷的天特意去他们的船上的。就算是待在我们船上,我又哪次不是让丫头告诉你好避免你出来碰到的。你们既然一次没见过,又怎么伤了你的名誉了。”

    “你还说没有错,你现在这么和我说话难道不是没把握放在眼里?我就不该听了父亲的话带你出来。”林黛玉哭着说道,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黛玉走后杨逸火气也立刻消了,想想也是,跟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生什么气呢。杨逸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那小厮说道:“把这老瘟婆拉下去,上岸之前别让我再看着她。”又吩咐北枳道:“北枳,记着扣她三个月的月钱银子。”

    “唉。那姑娘那边呢?”

    “别理她,一天到晚这不高兴那不痛快的,听了别人一两句胡话就耍脾气,谁非得宠着她呢。我就算说了这些话,老爷知道了横竖不过是骂我一顿,难不成还能拿我怎样?”杨逸哼了一声说道,他这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吵吵闹闹,就算林黛玉身边的人以后写信回去告诉林如海,林如海也不会怎么样的。

    “那外头那两位爷呢?”

    “告诉他们爷今天不舒服,没心情搭理他们。”杨逸一甩袖子,也回了自己房间。

    水沉和姚青兰来找杨逸原本是因为再过一炷香的时候他们的船会经过一个小镇子,姚青兰知道那小镇上有一家餐馆做的饭菜和酒水是顶好的,就想邀杨逸一同去镇上逛逛,水沉也无事可做就一起凑个热闹。却不想两人在甲板上等了好一会儿迟迟不见杨逸出来,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小丫头出来说杨逸身体不舒服不能出来会面。

    姚青兰塞了几个银裸子到小丫头手里说道:“我刚还透过窗户看到他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舒服了。劳烦姐姐在进去通报一趟,就说我邀他一通去前面的镇子上吃午饭。”

    这一个月来姚青兰几乎是天天都要往林家船上跑上一两趟,小丫头对他已经很熟悉了,收了银裸子小声说道:“姚大爷,我悄悄告诉你罢,刚才我们胡嬷嬷喝了酒说了一通胡话,怪我们爷带两位爷上船来不懂得和我们姑娘避嫌,姑娘听了这话恼了和我们爷吵了一架,我们爷现在正生着气呢,想来是没心情和两位爷去吃午饭了。”

    “这可真是冤枉,我们可是连你们姑娘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看到。你们也每次看到我们两个来还都把船舱里你们姑娘的东西都使人搬走,这怎么还叫不避嫌?再说了你们姑娘在我们看来也就是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姚青兰说道。

    “总之两位爷就先回去吧,我再去帮两位爷通传一边,如果我们爷答应了我就叫个小厮去通知两位爷。”小丫头说道。

    “那你可快点,那个小镇子就在眼前了。”

    小丫头果真又去找了一次杨逸,杨逸正躺在窗边卧榻上为了自己未来注定要在面上忍气吞声的日子生闷气,自然是一点也没有心情吃饭,就回绝了水沉和姚青兰。

    “爷,要我说你就该出去好好吃喝一顿散散心呢,何必为了姑娘生那闲气,伤了自己身子不值当。”南橘走到卧榻帮杨逸盖好被子说道。

    “我只是想着过几天就要到金陵了,心里觉得没意思。”

    “爷不是说了实在在贾家住不下去就搬到我们林家在金陵的宅子里去么,那爷有什么多担心的,不高兴我们就走呗,贾家还能拦着我们不走不成?”南橘说道,转身从桌上拿了针线筐子坐到卧榻边上的小凳子上开始绣帕子。

    只是南橘还没有理好线,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古琴声:“爷,你听,是不是姚家船上有人在弹琴?”

    杨逸把窗户推开一点,果然听到有琴声从紧追在他们家船后面的姚家船上传了过来,他正猜着倒底是水沉还是姚青兰在弹琴,就看到姚青兰手握一把宝剑走到了甲板上,随着琴声舞了起来。

    姚青兰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打扮,实际上是手脚功夫在这个没什么武林高手的时代还是很不错,杨逸有一次就看到他从隔了林家船好几丈远的姚家船的甲板上跳到了林家的船尾甲板上,虽然动作有点狼狈,好歹没有摔进河里去。不过杨逸当真没有想到姚青兰舞起剑来会这么好看,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杀敌于无形之中。

    琴声越来越快,杨逸一时也起了兴致,立刻说道:“北枳,把我放在匣子里的那把萧拿来。”

    杨逸说的萧是孙氏的遗物,孙氏生前最会吹箫,也常会教林秋玉如何吹箫,因此杨逸打算吹箫和水沉一起为姚青兰伴伴奏。不过多少年他没有看到别人舞剑了,真是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