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边事

南风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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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军资的辎重队伍出发将近一个月,许如信将第二批军资业已筹备下来,在朝堂之上向皇帝禀明,希望将这第二批物资尽快送往边疆。

    皇帝对于许如信的办事能力大加赞赏,官阶又升半级,还御赐了不少东西,自然比不上广安侯府花费出去的银两,但是对于现在的广安侯府来说,也能解些燃眉之急。

    许如信将皇帝赐下来的珠宝尽数交给许夫人。许夫人差了婆子将东西登记入库,又拉着许如信在身边坐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如信,老爷在外打仗,我们府里全靠你来撑着,还要替老爷筹备军资,真是辛苦我儿了。”

    许如信笑了笑:“父亲在外守卫边疆才是真的苦,我只不过在京里做些后勤之事,有什么辛苦的。”

    许夫人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看上去仍旧年轻雍容。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这仗打到何时是个头,这边疆又要守到何时。老爷已经许多年没有回京了,连你的加冠都没赶上。最近几年这每一次打仗,都几乎要把我们广安侯府掏空了。好不容易你经营得当,府库又渐渐充盈起来,这一夕之间又全部填了进去。真不知道何时不个头啊。”

    “父亲是为国守边,是真正的大英雄。”许如信轻轻依在许夫人的肩头,“皇上顾虑得多,各方掣肘也多,总不能全心全意支援父亲,我既然有能力,自然要全力保证父亲的需求,绝不能让边关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和敌人打仗,让父亲在边关也能放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许夫人眼中满是爱怜,将许如信抱在怀中:“我的儿,从小就这样懂事,多亏了有你,不然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放心,有我在一天,就绝不让娘吃苦受累。”许如信缓缓说道。

    凌戟在风琉城外已经驻扎三天,只是城门一直不开,他们也只能暂且在这里僵持着。

    队伍刚到的时候广安侯派出一小队人马出城来接应,只将辎重车辆迎进城去,却以军务紧急为由禁止凌戟入城。

    凌戟望着那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来回巡逻的边军士兵,冷笑了一声。

    亲兵站在他身旁,也一并抬头望去,开口道:“将军,我们总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不进城去如何查探实情。”

    数月之前广安侯将军情加急送进京城,说边境之外的西戎国人又来扰边,烧杀抢掠数个城镇,必须立刻派兵镇压。

    凌戟这一路行来,也着意派人四处查探,的确有许多城镇十室九空,满目荒凉。就连他们在路上碰见的那一小股贼匪,也是附近村镇里的百姓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落草为寇,抢劫来往行人商队,聊以为生。

    凌戟向他们打听出来,也的确是西戎军队冲进城镇,四处抢掠,害得他们只能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这一切与广安侯上禀的军情折子基本一致。

    只是——

    凌戟望着眼前这城门紧闭的风琉城,城墙之上的士兵个个黑盔黑甲,孔武有力,那天出城来迎的小分队所骑的战马亦是精壮高大,外面的城墙有着几经修葺的痕迹,如今真正是做到了”固若金汤”。

    这样一座兵强马壮的边城,可不像广安侯折子里所描述的那样疲于应战,急需军资支援。

    他们在此驻扎三日,也未见西戎军队的一兵一卒,或许广安侯已经带兵将西戎人打退了,只是他却又为何传信给许如信,要他加紧办出第二批军资运送过来?

    “如今广安侯守边有功,他不愿我们入城,我们也不能硬闯。否则万一军务上出了什么变故,我们定然逃脱不了责任。”凌戟道。

    亲兵有些急道:“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白守着吗?要守到什么时候去?”

    凌戟微微眯起双眼:“稍安毋燥,总有机会的。”片刻后又道,“你们派人去西戎境内散播一下消息,就说广安侯得到大量军资支援,将数量说得越多越好。”

    亲兵虽然疑惑凌戟的用意,却仍旧应声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风琉城内,一座占地广阔的府邸坐落于风琉城正中央,高大的院墙将精巧别致的房屋花园包围在其中,两座威武庄严的石狮子守着气势壮阔的巨大院门,大门上的匾额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广安侯府,端的是气象万千,庄重恢弘。

    身着一身深蓝衣袍的高大身影匆匆从后院走出来,穿过垂花门,走过院中小径,走进了作为书房会客所用的院子,几名谋士忙起身行李。

    “见过侯爷。”

    广安侯一摆手:“不必多礼。”人已经穿过众人,走到上首转身坐下。

    广安侯许征年过四旬,身材有着武人的孔武有力,面容五官亦是十分深刻,只是此时被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袍一衬,腰腹处亦是有些松垮垮的,便显出几分久不征战的富贵气来。

    “今日召众位前来,不为其他,只是那神武侯送完了军资却仍旧没有离开,几次想要进城,不得其门而入便在城外驻扎了下来,实在是十分碍事。”广安侯道,“不知众位可有良策,让他一直在那里总不是个办法。”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一人出列行了一礼道:“听说那神武侯凌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估计是不懂得行军打仗的规矩,侯爷何必放在心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如今这里是侯爷的风琉城,说不让他进他就不能进,若是他敢硬闯,万一贻误了军机,他承担得起吗?”

    广安侯点了点头:“本侯亦是这个道理。本侯只怕他年轻气盛,真的不顾规矩硬闯起来难免要坏了事。你们做好准备,他要敢硬闯,就让‘西戎兵’即刻发兵,到时候这战事贻误,就全算到他的头上。本侯一纸折子参上御前,倒看看这位小侯爷担不担当得起。”

    “侯爷英明。”众人纷纷应和,却无人疑惑这广安侯为何说起西戎兵来竟像指挥自己的军队似的,让他们发兵他们便会发兵吗?在座众人皆是泰然自若,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又议事半晌,将此中细节一一商定完毕,广安侯笑道:“如今军资已经运至府库,诸位大人平乱有功,等到战事一了,届时自然少不了按功封赏。本侯将军功折子呈递上京,圣上定然也有嘉奖,诸位这些时日仍要费心费力了,这一仗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

    “能为侯爷办事,是末将的福份。”

    众人纷纷应和,竟是只知有广安侯,将那远在京城的皇帝提也不提了。

    议事完毕,众人散去,广安侯又回到后宅,一名年轻妇人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也蹦蹦跳跳地跟在一边。小男孩看上去粉妆玉琢,一身锦衣环佩,十分富贵。

    “爹爹!”小男孩一看见广安侯,马上冲了过来,搂住广安侯的大腿抬头望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孺慕之思。

    “唉,安儿小乖乖,爹爹抱。”广安侯一把将小男孩抱了起来,高高地举了两下,惹得小男孩哈哈大笑。

    年轻妇人走上前来,嗔了广安侯一眼:“老爷也太惯着他了,倒显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太严厉了。”

    广安侯握住妇人的手,另一只手里还抱着小男孩,一脸笑意地往屋里走去。

    “惯着安儿又怎么了,本侯的儿子本侯就是要惯着。”广安侯笑道,“夫人这严母倒是做得也好,安儿这样乖巧,都是夫人的功劳。”

    丫鬟婆子在屋外院子里站了一地,只看着那三人的背影一起向屋内走去,如此亲密和谐,实在令人艳羡。

    又过了几日,夜半时分,在风琉城位置偏僻的西城门处,突然出现一小股军士打扮的队伍。守城门的将领在城墙上对了几句暗号,便吩咐下面的士兵打开城门,将人放进城来。

    与此同时,几个融入黑暗的人影已悄悄地在远离火光的暗处,攀着城墙轻巧地翻了进去。

    进城的那一小队士兵最终进了广安侯府,为首的将领被引至了广安侯面前。

    屋内明亮烛光的照耀下,来人的面容被映照的清清楚楚,高鼻深目,浅色瞳孔,明显是西戎人的长相。

    那人操着一口不甚流力的大华语,向广安侯行了一礼,开口道:“侯爷,你们的补给既然到了,我们二王子也该拿到他的那一份了。”

    广安侯面色不善:“这么多年走私经商,二王子也早赚了个盆满钵满,这点小钱二王子也看在眼里?”

    西戎来使不卑不亢,从怀中掏出一份契纸来,道:“你们大华人有一句话,亲兄弟明算帐,侯爷也一定会理解,不管钱多钱少,当初既然有了约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况且侯爷也知道,最近大王子非常得到王上赏识,二王子的压力很大。如果让大王子登上王位,侯爷到时候又与谁去合作呢?”

    广安侯气闷地闭了嘴,半晌摆了摆手:“你们暂且仍去军营住下。本侯定会接照约定,该给你们二王子的酬劳,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那我们便静侯侯爷佳音了,二王子与侯爷合作那么多年,相信侯爷自有默契。”西戎来使说完,便欲将那契纸收起。

    他话音刚落,却听头顶一阵响动,不等外面的侍卫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屋顶上竟然破了一个大洞,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来人啊!有刺客!”广安侯抽出护身长剑,手却有些发抖,尽力稳住心神,大声呼喝起来。

    几名黑衣刺客却没有顾得上他,一起冲着那西戎使者去了。几番轻巧争夺,一名刺客将那使者手中的契纸夺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眼睛便眯了起来。

    “撤!”黑衣刺客毫不恋战,侯府侍卫冲进来之时,便已经尽数从屋顶飞了出去,全力运起轻功,朝着城外掠去。

    广安侯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出去,眼见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正是凌戟的军队所驻扎的城外。

    广安侯面色一白,咬紧牙根将剑一扔:“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