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香朵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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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琛子,你在后院干嘛呢?进来陪婷婷说会话啊,”顾夫人站在走廊上喊道。

    身着真丝家居服,端的是贵气十足,眼神飘过夏沅时,厌烦和不喜的情绪干脆就带了出来,然后跟当没她这个人似的,连表面的和谐都做不到了。

    顾元琛看她这样,以比她更不耐烦更不屑的语气说,“不是说来陪菊儿练琴的么?一个你一个菊儿还不够陪?还让我去?国家领导人也没她这么大牌的吧,”

    “说什么呢?菊儿是你妹,人家陪你妹练了一下午的琴,还不兴人家歇歇的啊,快去,你们年龄相当,以后又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肯定比跟我们有话聊,还愣着干嘛,快洗洗手过来啊,”顾夫人催促道。

    顾元琛一点面子都不给地说,“不去,我又不是古时候的小倌,还要负责陪女客聊天,”

    他没指望自己老妈能从心里接受夏沅这个儿媳妇,毕竟这里面牵扯着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他只想着自家老妈能看在沅儿是大哥救命恩人孙女的份上,能多少抛下些前嫌,就算不喜欢夏沅,至少能做到跟她和平相处,现在看来,恩没有大过仇啊!

    遂也就不抱希望了,“就你两刚聊的那投机劲儿,就算坐那聊一天你们也不带没话说的,真没话说了,就把小时候的事再翻出来讲几遍,讲到你们自己都厌烦了为止,”

    屋里,曲婉婷正在卫生间里洗手,出了卫生间的门拐角就是后院,因此顾元琛和顾夫人的话,她一字不落地都听入耳中了,镜子里的她,一脸苍白,紧咬下唇,眼里含着委屈和羞愤的泪花。

    自从知道自己心里有他时,她便喜欢将过去的往事时时拿出来回忆一番,每一次回忆,都会让她觉得甜蜜和满足,原来她曾经被他那么在意和喜欢过,既然在意过,喜欢过,为什么不继续呢?

    如今她动心了,在意了,他却将心动和在意给了另外一个人。

    而他们年少时那些懵懂而美好的回忆却因为他要顾忌别的女人的感受,而厌烦到不愿让别人提及的地步。

    还真是无情呢?

    曲婉婷低头往自己脸上扑了一些水,再抬头时,眼泪和水已经傻傻地分不清了,她用食指触摸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怎么办,我不甘心呢?”

    不甘心输给这个除了外表,其他都不如自己的女人,或者说女孩更合适。

    她听见后院里顾元琛说,“妈,你进去吧,我和沅儿还要帮奶摘菜呢?”

    “家里又不是没佣人,要你摘什么菜,你赶紧给我出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别人摘的,哪有自己摘的好吃,”

    她走出卫生间,隔着一扇珠帘子,看见顾元琛从篮子里取出一根刚摘下来的黄瓜,在菜园边上的水井边涮了涮,‘咔嚓’咬一口,自个吃了还不算,还将咬过一口的黄瓜送到夏沅嘴边,“新摘下来的黄瓜就是好吃,你尝尝,”

    “你咬过的谁要吃,我吃我自己摘,”

    夏沅撇过脸,一脸嫌弃,伸手要摘更新鲜的。

    “坏丫头,你敢嫌弃我,平日里我吃了你多少落(念lao,第四音)渣,我嫌弃过你没?”

    “那是你自个愿意的,我又没逼你吃,”

    “嘿,今个我还就要逼你了,吃不吃?”

    “不吃,”

    两人一个躲,一个喂,一个避,一个追,瞬间就在菜园边闹作一团。

    曲婉婷告诉自己:“也许他只是一时情迷,男人在结婚之前,谁还没一段或几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人生就像是一场旅途,旅途中会遇到太多美好的风景或彼此都觉得情投意合的旅友,或搭伴走一段,或搭伴走一程,可因目的不同,不管走多远,迟早都会分开的,分开后或者难以忘怀,可到底陪他们走完一生的,是有着共同目的的人。

    小姑曲茜曾说过:结果和过程,端看你是想要他的一生,还是一时。

    如果他的结果注定是你的,那么过程是谁的,还重要么?

    她还说:男人就像一只风筝,女人就是那个放风筝的人,风筝是否能在天空中大放光彩,盖过其他风筝,独占鳌头,就要看放风筝的人是否舍得放开手中的线,线放的越长,风筝飞的也就越高,展露的风采也会被越多人看见,可不管风筝飞的多高,放的多远,多么惹人注意,只要线在你手中,那么他早晚会回归你的怀抱,给他一个放飞的空间,当他领略完上空的精彩后,早晚会回归平淡,那时候,他就是你的。

    风筝?如果元琛是风筝,她就要当那个放风筝的人,过程抓不住,插不进,那么她就要那个结果。

    走廊下,顾夫人气的直喘气,保养得宜的脸那叫一个阴暗黑沉啊,要是眼刀能化为实质的话,夏沅现在已经是万刀插身了,心里恨的咬牙切齿,父子两都是贱骨头,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不喜欢,偏喜欢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上不了台面也就罢了,可为什么是她的女儿。

    “琛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顾夫人不顾贵妇形象,失态地喊道。

    “哦,好,我这就过去,”顾元琛应了一声,对夏沅交代道,“你先玩着,我去去就来,”

    “这菜都摘完了,我去找菊儿玩,”

    “她要考级了,这会正分秒必争地练琴呢?你少去打搅她,”

    “我跟旁边看着,不吱声还不行?”

    “不行,跟这老实等着,我不会去太久的,”

    夏沅用神识瞟了一眼怒气就要爆表的顾夫人,忍着笑跟顾元琛传音道,“你这是要气死顾夫人当不孝子的节奏,”

    顾元琛拍拍她的脑袋,“我这事为谁啊,小没良心的东西,”

    “为我,为我,你赶紧去吧,真把顾夫人气出好歹来,我罪过就大了,”夏沅笑着推了他一把。

    “老实呆着,别乱跑,”

    顾元琛又叮嘱一句,这才晃晃悠悠地朝他妈走来,“妈,你叫我干啥,”

    顾夫人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一扭身就进了隔壁的小招待室,才里面酝酿了一会,方才说,“趁着还没放假,你明天就让婷婷带你去把报名手续办了,以后给我留在京都,好好把大学给我读完,”

    “ok,大学我会读的,报名我也会去的,就这事?”顾元琛一脸玩世不恭地说。

    “那好,我这就跟婷婷说,让她明天跟你一起去,”

    “用不着,我又不是不认识大学门开在哪,不用麻烦别人带我去,”

    顾夫人深呼一口气,“婷婷不是别人,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将来的妻子,”

    “未婚妻?”顾元琛笑了,“我什么时候有个未婚妻,我怎么不知道?”

    “你和婷婷还小的时候,我就和你曲四婶口头约定过,要给你两结娃娃亲,这些年你一直在山上学艺,根本就不在家,这事也就没人跟你提,上次你爷爷七十大寿,我和你四婶就说好了,你两都大了,婚事可以先定下来,免得横生枝节,所以,我们打算挑个好日子,将这事定下来,”顾夫人好声好气,好言好语地说。

    一派慈母范儿,“琛儿,我知道沅儿那丫头长得好,相貌上是要比婷婷好上许多,少年慕色,你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可她真不适合当顾家媳妇。谈恋爱你找谁,妈不管,但婚姻是结□□之好,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自古以来,咱们结婚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并非是穷讲究,而是有依据的,如果两个家庭背景差异太大,一方总是处于弱势,并不利于婚姻美满,”

    “就像你和爸爸吗?”顾元琛挑眉,极不耐烦地问道。

    顾夫人神色一僵,“我和你爸怎么了?当年我们孙家不比你们顾家强多了,要不是赶上特殊时候,我会给一个丫鬟出身的人当儿媳妇?要不是娶了我,你爸能这么早回来,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地当农民呢?可你看他是怎么对我的……”

    声音颇有些尖利,人也跟炸了毛似的,就在她脱口将家丑爆出时,顾奶奶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怎么,当我们顾家媳妇,你还觉得委屈了,”

    顾夫人:“……”

    半响,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低眉顺眼地说,“不敢,”

    不敢,不是不委屈。

    不过这会人也冷静下来了,知道家丑不能当孩子言,也就不打算再说了。

    但顾元琛上辈子活了那么久,上一辈人那些鸡毛倒灶的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顾奶奶出身不好,本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但主家小姐是个心善的,从不打骂体罚下人,还因她长的讨喜,对她多有偏爱,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就跟副小姐差不多,比正经的小家碧玉活的都滋润。主家被小鬼子祸害后,她就被过路的h军给救了,然后参加了g命,因跟着小姐识了不少字,还会编唱小曲,那个年代,不会写自己名字的,那是一抓一大把,会识字的都是顶厉害的人物,又是丫鬟出身,那也是受压迫者一族,需要解放需要关心的,遂颇受组织重用,在重点洗脑培养后,收编进了慰问演出团(部队文工团的前身),没演出时,就当个教化员,教队伍里的同志认认字什么的,后来又因长得好看,又识文断字,被大她四岁的顾团长看中,有顾团长护着,便是动乱那几年,也没怎么受过罪,一生不说顺风顺水吧,但比大多数人都好多了。

    顾夫人的娘和顾奶奶的小姐不仅是女校同学还是闺中密友,也是书香世家出身,在文g之前,顾夫人的娘没少在她跟前摆夫人和大小姐的款,明里暗里也没少笑话顾爷爷娶了个奴才当媳妇,但顾爷爷却和孙父是战友,关系不说非常好吧,但也是一起喝酒讲粗话的好哥们,还开玩笑似的结了儿女亲家,但孙母看不上顾奶奶,不愿意让女儿嫁到顾家,有一个当过丫鬟的婆婆。

    不愿意也就算了,还逢人就说,我们家闺女是大家小姐,岂能嫁给一个丫鬟的儿子当媳妇,真是痴人说梦。

    顾奶奶因这事没少动气,为了儿子能娶到好媳妇,好几次都差点自杀,要不是顾爷爷天天看着,还真就——

    结亲的事便就此不提。

    后来文g来了,作为资本主义家小姐的孙夫人被拉出去□□,孙保住怕儿女们遭受牵连,受不住压力同妻子离婚,然后迅速地娶了一个往上数七八代都是贫农的战友的妹妹,儿女们也发了声明跟亲妈断绝了关系,孙夫人因受不住这屈辱和打击,自杀身亡了!

    孙家靠着新大舅子逃过那场劫(不是所有老革|命都被□□过的,好多都是后世虚编的),并在l彪垮台后,动用关系,给顾爷爷得了个进修的名额,还愿意将女儿嫁给顾尚礼,只因孙霞跟后母不合,还被亲爹看到她偷偷打只有两岁的小妹妹,可到底觉得对妻子有愧,也不愿随便将她嫁给不相熟的人家,顾家家风不错,两口子都是和善人,在孙父心里,顾奶奶也就有点小性子,旁的都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顾尚礼因为当年被孙家母女嫌弃的原因,心里对孙霞喜欢不起来,可知青的苦只有当过的人才知道,挣扎了一番也就同意了,顾尚礼回城时是知道那女人怀孕的,但跟自己的前程比,也就能狠下心来,原也没有多喜欢那女人,不过是知青的生活太贫乏,需要女人给点激情罢了,不然那贫瘠无趣的生活,会让人窒息的,而那个年代始乱终弃的也不是他一人,知青儿女不是个别现象,是时代现象(那个时代的渣男真的很多,很多名人就是,那个小芳就是被遗弃的一位)。

    顾夫人和弟弟孙恒因为母亲的关系,也在乡下呆了两年才回来的,回来后,得知自己要嫁给顾尚礼,还很是闹了一阵,但孙父说了,你要想回城,就给我嫁人,不然,就哪来回哪去。

    顾夫人在乡下也真是呆怕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也点头答应了。

    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的就是他们两。

    老话说的好,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两人结婚没多久,孙保住就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孙家也一落千丈,顾夫人的后母带着孙家的大半财产和一儿一女回乡改嫁了,孙恒在顾老的周旋下,去东北军区40集团军任职了。

    顾夫人因此孤立无援。

    华夏有句古语,叫十年媳妇熬成婆,当媳妇的肯定要受婆婆磋磨的,在孙夫人身上受的气,顾奶奶自然要在她女儿身上找补回来,百般欺凌倒不至于,但也是摆足了婆婆款,你之前不是瞧不上我儿子么,到了还不是嫁给他了?

    然后顾元璋出生后,被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和心力衰竭,顾夫人便将错归到了婆婆身上,说要不是她在自己怀孕期间,天天作践自己,自己也不是患有神经衰弱症,害的孩子发育不完全,老太太就是有些犯左性,但心地真不坏,大孙子出事后,她也是后悔万分,但也不愿承认自己是恶婆婆,觉得跟很多婆婆相比,她算不错的了,除了当媳妇该做的活外,旁的也没让她干啥,就是言语刺激了些,她自己心里承受能力差,怪得着自己么?

    当初她们母女两给自己难堪时,比她可过分多了。

    两婆媳的关系因此降至冰点,最后在顾爷爷的谋划下,将顾尚礼弄去华东军区,顾夫人带着儿子随军,一南一北,彻底将婆媳二人分开。

    后来生了顾元琛后,顾夫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子,就将刚生下没几日的他送了回来,因为顾元璋,婆媳两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但顾奶奶也因为愧疚,对大媳妇诸多忍让,对大孙子的感情也是极为复杂,愧疚和疼惜折磨着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便将对他的爱都转化到了顾元琛身上,直到顾元璋病好后,她才渐渐有了底气,所以夏沅救活的不仅仅是顾元璋的命,还有她的多年的愧疚、压抑和憋屈。

    要是顾元璋去了的话,她怕是一辈子都不敢面对儿子,拿不出当婆婆和亲妈的款,所以对夏沅,她是各种喜欢和回护,也知道自己儿媳打的什么算盘,要是大孙子没好,孙霞只有一个儿子的份上,她想要什么媳妇,想在儿子跟前怎么摆妈妈威,她这个做奶奶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地里支持他,可现在大孙子没事,二孙子又是她亲手带大的,孙子想要什么媳妇,必须得他自己愿意,谁都不能勉强。

    再加上,夏沅这个孙媳妇又是个大有来历,家里老头也相中的,她支持起孙子来,理不要太直气不要太壮,“孩子回来是想散散心,享享福的,不是给你这个当妈的当垃圾牢骚桶的,孩子一回来,你就冲他各种叨叨和抱怨,你就不怕他对你这个妈,对这个家产生厌烦心理吗?”

    整个一古代婆婆教训儿媳的语气,非常霸气。

    “……”

    顾夫人因多次婆媳交战中得了教训,不敢在明面上忤逆婆婆,只能就此作罢,悻悻离去。

    待她一走,老太太就拉着孙子的手,跟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别管你妈说什么?跟你这事上,她说话不抵用,你跟沅儿好好的,我和你爷爷就认她当孙媳妇,别的都不行,”

    顾元琛环上老太太的肩膀,很是担忧地说,“我妈今个敢到我面前说这些,肯定是曲家那边也默认的,您也知道,沅儿一直在山上,性子难免单纯了些,不大会把人往坏了想,你说若是我妈她们总把我和曲婉婷说成一对,就算我跟沅儿打过预防针,一次两次,沅儿兴许不信,可说的多了,难免会心生疑虑,对我产生不满,影响我两的感情就不好了。

    奶,沅儿在我们山门里,那是人见人爱,要不是我下手快,不定便宜谁呢?这要是对我有了怨气,转头就找别的下家,我后悔都来不及,”

    “不能吧,你对沅儿这么好,我看她对你也挺依赖的,不能轻易找下家吧,”

    “那是你没见过其他师兄对她的好,她外公,也就是我师父,是我们宗门的太上长老,那是比掌门还大的官,放在古代,就是宗门小宗主的级别,我能追上她,完全是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处,可两年前我们师门又进了一个小师弟,跟沅儿一般大,两人兴趣相投,好几次都背着我偷偷出去玩,我看那臭小子有挖墙脚的嫌疑,这才使了法子,把沅儿给拐下山来的,”顾元琛语气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呦,那怎么是好,”

    “……”顾元琛摆出一副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我妈和曲家那边,大约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以后我和沅儿就要留着俗世上学了,唉……有的烦了,”

    “她们不罢手,是因为有希望,如果我们不给她们这个希望,她们不就消停了?”

    顾奶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什么法子?”

    顾奶奶拍手,一脸兴奋地说,“订婚,给你和沅儿订婚,身份定下了,看谁还敢闹妖子,”

    “订婚,这行么?沅儿还小,夏家那边能同意么?”

    “这事包奶奶身上,你只管把你媳妇给奶奶看牢了,”

    顾奶奶拍着胸脯地保证道。

    “那行,这事就交给您了,回头事成了,我让沅儿给你送个大大的孙媳妇礼,”

    “什么礼我都不稀罕,我就稀罕你们给我生个仙童重孙儿,”

    “我争取朝那个目标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