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救人

彼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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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潭心的水晶祈天祭坛上,横放着一个玄铁木制成的案台,案台之上放着宽高两尺长约半丈的滢玉彩玄棺。案台之前,一个独眼赤袍老者缓步而走,念念有辞,周围香火四焚,烛光摇曳。

    南宫易猛地一震,那赤袍老者正是苍炎君焱礼,那么馨儿呢?馨儿是在那滢玉彩玄棺之中吗?一时心中狂跳,喉咙干渴,掌心满是汗水。

    从四周雪峰山顶到银潭岸边大约有五十丈高,积雪深厚。南宫易生怕纵跃而下时冲势太猛,使得雪块崩落,惊动众人,当下瞬移飞行,朝着那铁桐木案台悄然飞掠。

    为了避免对岸众人瞧见,他又施展“风云决”,在身前挡起一道白色幻光,映衬背后雪景,难以察觉。

    南宫易轻飘飘地到了银潭边的雪地上,正要朝那铁桐木案台冲去。

    忽然听见银潭中传来惊天动地的轰响,整个天焰窟仿佛突然震动起来,只见四周雪峰巍巍震动,轰然巨响,白雪滚滚迸落,仿佛银河奔泻,白浪翻腾,又如同万千匹白马齐头并进,从四面山巅奔腾冲下。

    南宫易大凛,猛地朝前疾冲,掠至三十余丈外。身后轰轰震响,回头望时,雪雾漫天纷扬,适才站立之地已经成了厚达七、八丈的雪丘,蒙蒙白雪扑面而来,登时将他罩成一个雪人。

    潭边众人骇然惊叫,纷纷起身。有人颤声尖叫:“天焰真神发怒啦!天焰真神发怒啦!”起初叫声寥落,片刻之间无数人附和惊叫,张惶失措。银潭边登时乱做一团。

    鼓乐声轰然震天,将众人的惊叫狂呼逐渐压了下去。潭边众赤袍人茫然四顾,见四周白雪纷扬,渐渐消散,心中稍稍安定,乱哄哄地站了片刻,又重新各司其职。

    南宫易猫腰疾行,刚掠出数十丈,又听见一声惊天动地地巨响,这一声竟比适才万峰雪崩更为震耳。扭头望去,心下大骇。

    只见银潭仿佛突然炸开,波涛汹涌,大浪朝岸上劈头盖脸地打来。潭心陡然冲起数十丈高的巨浪,浪花飞涌翻裂,一道十余丈宽的火光竟从那巨浪之中冲天飞起!

    巨浪滚滚,潭面仿佛突然炸开,白汽蒸腾,无数道水浪冲天激涌,朵朵浪花开处,道道火光如红矢倏然破空。

    刹那之间,银潭上纵横交错,都是熊熊火柱,红光冲天,火苗仿佛在万里苍穹跳跃吞吐,****苍穹。

    银潭瞬间化为火海。八十一颗七色火玄晶在漫漫火光中跳动,光芒互映,银顶冰壁、湛蓝苍穹都被映照得姹紫嫣红。浓淡各异的红光在苍穹、银顶与银潭中瞬息变幻,绚丽而妖异。

    众人都被吓呆了,瞠目结舌地站着,木楞楞地仰头望着那数百道火柱红光。

    又是震天动地的一声爆响,整个银潭仿佛迸炸开来,所有水浪都朝天倾倒,化做蒙蒙雨丝洒落,但到了半空便被漫漫火光蒸得踪影全无。银潭突然干涸了近半,千万道火光如火碧艳蚴乱舞。

    众人此时才惊声狂呼,朝着四周溃散狂奔,任由那鼓乐声如何发疯似的狂奏,也不敢再回头望上一眼。

    无数羽林禁卫朝着南宫易狂奔而来,错肩飞掠,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满脸惊怖狂乱,不住地叫道:“天焰真神发怒啦!天焰真神发怒啦!”人流汹涌,朝着四侧山路会集拥簇。

    南宫易呆呆地望着那万千冲天火光,如红龙怒舞,周身突然冷如冰窟,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怖之意袭上心头——天焰窟既然已经开始爆涌,难道馨儿已经被投入这天焰窟口中了么?

    刹那间惊惧如狂,咽喉仿佛被谁扼住一般。朝后踉跄退了几步,猛地一把揪住错身飞奔的一个赤袍汉子,厉声喝问道:“馨儿呢!馨儿在哪里!”

    他惊怒恐惧之下,俊脸都已扭曲变形,在这熊熊火光以及绚幻彩光的映衬下,狰狞恐怖如恶魔。

    那汉子被他单手提在半空,手脚乱舞,骇得面色青白,哭道:“什么馨儿?我不知道!”

    南宫易一楞,喝道:“你们用来做祭礼的那个姑娘呢?现在在哪里?”

    那汉子指着那铁桐木案台,颤声道:“在祈天祭坛的案台上!在那祈天祭坛上!”

    南宫易耳中轰然一声,蓦地一阵狂喜,喃喃道:“还来得及!”将他随手丢开,猛地提气飞掠,瞬移疾行。

    心中突然明白,这天焰窟还未真正爆发,之所以冲起这么多火焰,多半和这几千羽林禁卫适才抛入的东西有关。那些东西想来便是用以激发天焰窟烈火熔岩的天青火精。这些天焰帝国白痴被启扈仑迅和焱礼所骗,投入天青火精还不自知。

    人潮汹涌,川流不息。银潭接连不断地迸炸,巨浪冲天,火焰吞吐,渺渺碧水顷刻间化为滔滔火海。尖叫声、哭喊声、爆炸声、水浪声不绝于耳,与那急促密集的鼓乐声嘈杂交织,震得每人直欲发狂。

    南宫易闪电般凌空飞掠,终于跃上了那铁桐木案台。数百卫土齐声呼喝,潮水般涌来,刀光戈影,在火光映照下,纷乱刺眼。

    南宫易大吼道:“滚开!”呛然声中,断刃倏地出鞘,“呼”地一声,一道三丈余长的翠绿色的光芒急电横斩。

    冲在最前的三十余名禁卫只觉眼前青光耀眼,猛地顿住,然后在那震天杂讯之中听见一声“嗤”

    地轻响,突然觉得自己腰部一阵冰凉。低头望去,看见自己突然朝上飞起,而自己的下半身却还站在原地。鲜血像那火光一样冲天喷涌,断裂的肠子在半空中悠扬舒张。

    嘶声狂吼中,温热的鲜血喷溅入他们的眼睛和口中,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

    南宫易怒吼狂啸声中,金光电舞,刃气冲天。惨叫迭声,鲜血激涌飞溅,断头残肢接连不断地高高抛起,落入浪水与火海之中。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只有一个念头如烈焰一般熊熊燃烧:“救出馨儿!挡我者死!”

    血肉飞溅,尸身横舞,天焰帝国禁卫肝胆欲裂,终于彻底崩溃,狂呼逃散。

    此时银潭中火光冲天吞吐,水浪却越来越低。片刻间,偌大的银潭只剩下原来的八分之一。干涸的潭底水分迅速蒸发,土地以极快的速度龟裂开来。

    四周银顶上的冰雪急剧融化,滚滚雪水如飞瀑一般飞泻,将朝上奔逃的天焰帝国兵卒将领毫不留情地冲卷下来。

    南宫易在那狭长的铁桐木案台上狂吼飞奔,一粒心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远远地看见那个祈天祭坛,看见铁桐木案台上的那方滢玉彩玄棺。

    焱礼围绕着那玄玉棺,在熊熊火光中梦魇般地绕行,道道火龙在四周冲天飞舞,艳红色的光芒将铁桐木案台的栏杆映照成淡淡的红色,从他身旁两侧急速后掠。

    两旁的大汉闭着双眼,满脸惊怖地敲打着巨鼓,奏乐师们那变调而嘶哑的乐声合着滔滔风声从他耳旁呼啸卷过。

    热火与狂风扑面而来,汗水从他额头上滚滚流下。一百五十丈……一百丈……七十丈……四十丈……距离那滢玉彩玄棺越来越近了,他的心狂猛地跳跃着。

    倏然之间,他的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红色天地瞬间寂然无声。

    火光在四周无声地跳跃着,两旁的大汉寂静地奋力敲打巨鼓,只有自己的心跳如此猛烈,“咚!咚!咚!”一下接着一下急剧撞击着,整个天焰窟仿佛在随着自己心跳的节奏剧烈震动。

    突然,两道人影从左右两翼扑闪而来,白光晃动,两道凌冽无匹的真气朝着他电斩而下。就在这时,远处焱礼突然飘舞衣袖,朝着那滢玉彩玄棺射出一道眩目红光!

    “轰”地一声巨响,那滢玉彩玄棺翻转飞起,在漫天火光中悠扬地划过一道弧线,朝着银潭中心那巨大的漩涡落去!

    南宫易惊怒交集,狂吼道:“馨儿!”断刃以轰天炸地之势卷起怒爆金光,猛然劈斩!

    “当”地脆响声中,那两人朝后疾退。南宫易气血翻涌,硬生生腾空纵跃,不顾一切御气飞掠,眼见那滢玉彩玄棺缓慢而悠扬的翻转,朝着潭心火光一点点坠去,心中惊怖焦狂,几将窒息。

    那两人喝道:“哪里走!”交错飞起,白光漫天飞舞,滔滔真气仿佛大网将他周身罩住。

    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叫道:“住手!”一道赤影从众人头顶疾掠而过,闪电般直冲焱礼而去,白发如银,银髯飘飞,正是离法灵焱炘。两条矫龙似的红光从他掌心怒舞飞扬,迤逦穿梭,向那半空翻飞的滢玉彩玄棺卷去。

    焱礼的乾坤苍炎扇“呼呼”旋转,蓦地闪起两道迅猛红光,犹如快刀一般朝着焱炘的真气带怒斩而出。

    “轰”地一声巨响,光芒耀眼,四道红光一齐崩散。

    焱礼身形闪舞,乾坤苍炎扇卷起千万道赤光,犹如开屏孔雀,翔龙火翎孔雀,滔滔真气巨浪澎湃,刹那间将离法灵焱炘呼啸卷缠。

    南宫易惊怒欲狂,周身真气汹涌奔流,瞬息毕集双臂,双手挥刃,吼道:“亢龙有悔!”青光爆舞,一道赤青色的气旋从刃锋上陡然飞旋轮舞,轰然脱刃飞出,“呜呜”旋转着破入那二人的白光气网。

    “蓬——”几声闷响,那道碧青气旋在白光中突然爆炸开来!无数碎刀漫天飞舞,鲜血翻飞,那二人惨叫一声,朝着两旁跌飞翻落,掉入漫漫火海之中。

    滢玉彩玄棺慢慢地转动,朝着潭心徐徐坠落。在隐没于冲天火焰那一刹那,南宫易清晰地看见,馨儿安详地躺于滢玉彩玄棺中,俊俏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沉睡,做着美梦一般。

    突然间,他想起了当年在沧浪岛上的无数个夜晚,她斜倚自己身旁身旁,紧抱着自己傻傻的微笑酣睡,小脸上也满是这样温柔而惬意的安详。

    他仿佛听见她格格的笑声,看见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趴在他的身上,大眼一眨一眨地笑道:“南宫易大哥,我又梦见你啦!”

    刹那间他仿佛被雷电劈中,嘶声大吼道:“馨儿!”不知从哪里来的惊天力量,竟如弩矢一般冲天射起,高高地越过激战中的焱炘与焱礼,踏空飞翔,朝着潭心不顾一切地飞去。

    滢玉彩玄棺在鼓乐声中韵律地转动,慢慢地,慢慢地没入冲天火柱,朝着那纵横十丈的赤红色热浪漩涡悠扬坠落。

    热气扑面炙烤,火焰疯狂跳跃,滢玉彩玄棺终于掉入那漩涡之中,瞬间无影无踪。

    南宫易狂吼声中,如矫龙腾空入海,穿越漫天红苗,猛地冲入那深不见底的天焰窟口中!

    四周一片漆黑,启诗毓背靠着冰冷光滑的黑寒奇铁壁坐着,听着曲风扬在黑暗中怒吼狂啸狂呼,心中又是疼痛又是悲凉。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炎火炼狱的密室中将近半个时辰了,曲风扬始终怒狮般地不住狂吼,屠龙刀飞舞,在黑暗之中焦躁地奋力砍斩,暗室中闪起一道又一道耀眼的青光。轰然巨响声中,他嘶哑的吼声与浊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一道金光闪起,她忽然看见曲风扬狂乱惊怒的眼睛,就如同一只被围捕受伤的困兽,绝望、悲怒而恐惧。

    启诗毓心中陡然一震,一向桀骜不驯、骠悍无畏的曲风扬,竟然也会如此恐惧吗?一路行来,屡有困境,但他向来遇挫不馁,在逆境之中更为顽强好胜,从未见过他如此刻这般失控与无措,竟似乎快要崩溃一般。

    那脆弱而悲伤的神情,令她心里一阵悸动,刹那之间泛起汹涌的柔情,直想将他紧紧地揽在怀中。

    而这时,心突然开始剧烈地抽痛,经脉中的欲焰狂涌肆虐,那瞬间奔腾蔓延的干渴烧灼的痛楚令她忍不住低声呻吟。蓦地,她想起在清秋楼阁中师父所说的话来。

    “孩子,为了你,为了天焰帝国的神圣尊严,为了天焰帝国一百三十八城的黎民,我要将你的情丝永远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