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佃户十三

苏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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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刘长生踏着露珠带着水汽回来了,他进家门时候,杨氏已经起来做早饭。初五还没起,但听得院里爹娘说话声,知道是爹爹刘长生回来了,便也爬了起来。

    刘长生出去做了半个月的工,得了四百五十文钱。因为收稻子辛苦,他比去的时候瘦了不少,也晒黑了许多,把杨氏心疼得不行。

    初五见他爹累成这样做了半个月的工才得了四百五十文钱,连半吊钱都不够的。她这时候才认识到,赚钱远远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

    因为刘长生回来,多了个壮劳力,甘河边剩下的四亩稻子只用了三天就收完了。收完了甘河边的,就去收东山山脚下的。

    刘长生回来了就不用初五下田了,初五就负责在家晒谷子和看顾满福。晒谷场在村头,是公共地。因为是土的,没上过水泥,用的时候就要再用大石碾子压实几遍。拖着碾子压场是个辛苦活,都是种了稻子的人家出了壮实的男丁,几个人轮番上去拖着碾子压场的。

    今年压场的时候刘长生不在家,上场的都是大老爷们杨氏就没去了。这本来也是平常,往年也有人家有事不能出男丁的,大家伙也没说什么。

    但这天一早杨氏和刘长生把谷子挑到了晒场上堆着,嘱咐初五去晒,初五去的时候就遇上为难的了。

    为难她的不是别人,是前不久打了迎春的李五郎家的,袁氏。

    袁氏见了初五来,插了腰在一边骂:“呸!没压场的也来晒谷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初五皱眉,这种人你越理会她,她就越来劲儿。初五便当做没看见没听见,拿了用木板特制的耙子去把谷子扒拉开。

    “我说你没听见啊?!”袁氏砰砰的奔过来抢了初五的耙子,扔一边,又骂道:“这块地方我家要晒,你们没来压场的好意思来晒谷子,我呸!”

    初五垂了手,不自觉的眯起眼,眼中闪过同那日一样的冷光,冷冷的盯着袁氏看。

    那袁氏见着,吓了一跳,这眼神她那天打了迎春的时候也见过,阴冷的可怕。她那天就是因为见着这样的眼神才吓着了,给迎春那小蹄子道了歉。后来想想一个七岁的小孩眼神冷些又能把她怎样了,她怕成那样,实在丢脸!为着她打了迎春那破事她家的居然敢骂她,那老货也嚷嚷着要把她休了!哼,都是因为这些贱蹄子!想到此,袁氏也不怕了,冷笑道:“骚狐狸生出的种,就是没规矩!”

    “你、说、什、么?!”骂她可以,就是不可以骂她娘!初五眼中更阴冷了,一身寒气外发,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道。

    初五一身的寒气着实把袁氏下了一跳,但她迅速想到,对方不过一个小孩子,能把她怎样?便也肆无忌惮的了,道:“我说骚狐狸生出的种就是没规矩,听不懂?”

    她娘杨氏生的好看,做姑娘时就是村里的一枝花了,嫁给了刘长生,就算日子过得苦,还养育了四个孩子,杨氏还是一样好看。她身上有一股子韧劲,更显得与众不同,惹了村里男人的不少眼光。妇人们管不住自家的男人,就有恨上杨氏的。

    初五握紧了双手,又松开,极力隐忍着。这时候还早,晒谷场上就她和袁氏在,此时出手不会有别人看见。但她知道一旦出手,便会有可能像前世一样,永无宁日!寒气在初五小小的手掌心里聚集,迅速冻结了掌心包裹的空气,空气里的水汽迅速形成尖利的冰针。她只要随手打出这样的冰针,袁氏就可当场毙命!

    “你还不知道是不是刘长生的种呢,就喊人爹了,还不知道你是你娘跟那个勾搭上生的呢!”袁氏越说越来劲儿,全然没看见初五的异样。

    初五是早产儿,七个多月的时候就生了的,村里多事的就怀疑她不是刘长生的种,不然怎么杨氏好好的家境怎会嫁给刘长生,甘愿过苦日子的?

    别人背地里怎么说初五不管,杨氏什么样的人作为女儿的她比谁都清楚。但别让她知道谁说了她娘亲的坏话!初五看着袁氏洋洋得意一张一合的肥肠嘴,手下一晃!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初五小小的手抖了抖。

    “母老虎你干什么呢!”孙青竹打下了家里的两亩稻子,想着给开出来晒了,再去赌场,才来得这么早。他一来就见母老虎袁氏大嗓门的骂人在欺负个孩子呢,他本也不想管的,但走进了见那孩子是认识的,便出声喝道。

    “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三癞子不去赌场来这里干什么?!”袁氏也不弱,同为牛头村三害之一,张寡妇袁氏还忌惮些,但三癞子她可不怕。

    “我就是管了,你待怎么样?!”把初五护着身后,袁氏横,孙青竹也横。

    被孙青竹一喊,初五打偏了手,那枚冰针“噗”的一声射进了袁氏身边用来压茅草的石头里,迅速融化成一滴水珠,又汽化,那石头上只留了一个针眼大小的小孔。

    初五愣了神,眼前一张张惊恐的脸从她脑海里闪过,因为她出手太诡异,死在她手下的人每一个人,死前的表情都是惊恐万状的。初五仿佛又看见了那些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她,没人跟她玩,也没人敢靠近她,更没人喜欢她。

    她前世的十九年除了在乡下的那五年,剩下的十四年都在孤独中度过。当她以为她终于可以相信那个人的时候,那人却在背后给了她一枪。她飘荡至此才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有亲人有朋友,还好,还好她这下打偏了,不然这辈子都没有安宁日子了。初五抖着手,直到孙青竹把她拉到身后才回了神。

    “哎哟,你这么护着她,难不成是你的种?”袁氏得意了,这三癞子偷鸡摸狗的本事有,吵架耍泼可不是她的对手!

    “你......你......你个疯婆娘!”孙青竹果然不是袁氏的对手,涨红了脸指着袁氏结结巴巴的道。

    “怎么?说中了恼羞成怒了?”袁氏哈哈大笑,这时候晒谷场上陆陆续续也来了几个人,大声嚷道:“你们来看啊,三癞子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啊!”

    那几个人也知道是袁氏在找茬,不敢上来劝,听得袁氏这话,也有人哈哈大笑的。

    孙青竹涨红了脸,“你......你......”的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初五趁着袁氏笑得欢,从孙青竹身后一下子冲出来,抓了袁氏的手,往手腕上就是一口。不能用冰针那就用个七岁孩童能用的法子反击你!我咬我咬!

    那袁氏不妨初五来咬她,手腕子被初五咬了个正着,甩了手杀猪一样的大叫:“死蹄子你松嘴!松嘴!哎哟啊,疼死我了!”

    初五哪里能这么便宜放了她,只死命的咬,下了吃奶的劲儿,把全身的力气都用牙齿上了。

    那袁氏见初五不松开,就要抬手去打,用脚去踹初五。一边吓愣了才反应过来的孙青竹赶紧抱了初五的身子护着她,想把她拉开,只初五不松开。他不拉还好,这一拉使上了力气,那袁氏手腕生生被初五咬出了血。

    “哎哟啊,疼死我了啊......要杀人啦!”那袁氏见踹不着初五,又被孙青竹这一拉,更疼得她哭爹喊娘的。

    看热闹的几人见着阵仗,呆不住了,都纷纷过来帮忙呢。

    初五口中一阵腥臭的铁锈味冲上口鼻,知道是把袁氏的手腕咬出血了,又见许多人上来,便就势松了口。

    孙青竹抱紧初五,初五满嘴的血呸了一口出来,什么也没说,弯了嘴角冷冷的看着袁氏那鲜血淋漓的手腕子。

    “我的手啊!流血了啊!杀人了啊!呜呜......没法活了......”袁氏被两个妇人扶着,呜哇的哭号,那手腕子正往下淌血呢。

    袁氏的大嗓门早惊动了村里的人,听她疼啊杀人啊的喊,没下田的都赶了出来看。村长薛老头的家在村头,听见了也驻了拐杖出来。

    那袁氏见了人多,哭号的更厉害了,一个劲儿的哭喊没法活了,任着那手上的血淌,旁边的妇人要给她包扎她也躲了开不让,“你们让我死!没王法了了没法活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薛头拐杖一敲,翘了雪白的胡子气呼呼的问道。

    袁氏见了老薛头来,也不用人扶了,三两步奔到老薛头跟前,凑了那血淋淋的手腕子过去,哭号道:“村长你可得给我住持公道啊!呜呜......”

    “到底怎么回事?!”这袁氏他还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泼辣小气凶巴巴的母老虎,她不去欺负人就好了,谁还能欺负了她去?!

    “刘家的小贱......初五!她说来晒谷子让我让出位子,那地方我家前天就在那儿晒谷子了,她一来叫让我,我哪里能给她让?她就说我打了迎春欠他们家的,得给把地方让出来,我不让她就咬上我了,村长啊......呜呜......你看都出血了啊,这么狠心孩子,不教教大了还不是要杀人了?!呜呜......”

    老薛头见了袁氏那血淋淋的腕子,皱了眉,问道:“初五,是因为这样你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