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佃户(七十五)

苏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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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杨氏和刘长生送了早饭,初五便提着空竹篮子往家走,还没到家就远远的听见吵闹哭喊声,初五加快脚步往家跑,便见家门口里里外外的围满了人,都是留在村里的妇人孩子和老人,一群人在门外头唧唧喳喳,指指点点的,又有从院子里头传出闹哄哄的哭骂声,那场面竟是比集市还闹哄。

    初五拨开人群走进院子就见龙夫人拿着一把扫帚追着迎春满院子打,一边还道:“我死你这小贱人!狐媚子!下三滥的东西!”

    立夏和蕊儿在一旁拉扯,满福被吓得只顾在一旁哭。

    初五一看这架势还了得,也不管对方是龙跃的母亲,扔了竹篮子便上前抢了龙夫人那胡乱飞舞的扫帚,一把把龙夫人推出了两三米远。初五推人纯属长姐护犊子的反应,推完了倒反应过来,他们两家本就结怨,她这么一推无疑是火上浇油,暗暗懊恼下忙伸手去扶龙夫人。

    龙夫人不妨备初五回来,被推得踉跄了好几下,眼见初五来扶,倒伸手挥开了,“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当初我是怎么待你们的,如今你们就这样回报我?!狼心狗肺的畜生!”说着,龙夫人捂住胸口一阵咳嗽,蕊儿扶着给拍背,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又盯着迎春狠狠的道,“想进我龙家的门?我呸!下贱的东西!”眼见着初五回来,龙夫人想着要打迎春出气也是打得了的,只咬牙切齿的说完狠话,也不招呼蕊儿,便自个往门外去了。

    门外众人见龙夫人出来,纷纷让出条道,见没有热闹可瞧了,三姑六婆们嬉笑吵闹着,把刘家和龙家全当笑话看了一回便渐渐的都散了。

    院子里,初五定定的站着,一手捏着扫帚,神色莫名。

    迎春蹲在屋檐下仍在呜呜哭泣,立夏瞧瞧迎春又瞧瞧初五,不知要说什么好,只得先去安慰被吓着的满福。

    初五被龙夫人那句狼心狗肺骂得气懵了,莫说当初她们家没从龙家得些什么好处,就是得了那天大的好处,又和如今龙跃迎春两人的事有什么干系?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一根筷子也不能成双,难不成迎春还能一个人私奔不成?!私奔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他们龙家就要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她家迎春再不好再不应该,旁人能说但她龙家却不能!更何况说白了,从前他们龙家也不过多几个钱,如今家业也败了,她们还能图她龙家什么?竟是死咬到底不让进门的,自来“士农工商”,商人家的社会地位低,却是还不如她们这样正正经经的农家呢!凭什么由得她龙家挑三拣四,倒好似刘家的女儿没人要了!

    初五越想越是气愤,手上扫帚隐隐蒙上了层冰雾。立夏哄好了满福,瞧着初五那气愤的模样有些担忧的轻唤了声“姐”,这才让初五回过神来,瞧见立夏眼中的惧怕,再看了看手上蒙着一层冰雾的扫帚,轻叹了口气,询问起是怎么回事。

    迎春估摸觉得丢脸,早进了房间去了,初五只得询问立夏,却原来龙夫人大清早的起来不见了儿子,急慌慌的跑来刘家找,见了迎春和立夏在院子里便二话不说拿起门边的扫帚一边打一边骂起来,说是迎春把龙跃藏起来了。

    初五听完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如今的龙夫人已经不是当年龙府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了,而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是可以理解,但却不能纵容。

    杨氏和刘长生听得消息赶回来,听了事情的始末,这对父母默默的坐了许久,才又下地忙活去了。

    龙家和刘家这事不可避免的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必备谈资,村民们见了他们刘家人都少不得指指点点一番。初五姐妹几人平日也不出门了,送饭的活也交给了满福,怕的就是听了那些闲言碎语忍不住一个冲动又惹出什么来,到时候更是麻烦了。

    一连平静了几天,这天傍晚,刘长生带回了一个人,便是嫁在隔壁村的刘家老姑,上次初五的事让两家闹了不愉快,却不知如今她再过来是为了什么?初五瞧见刘长生客气的请了刘家老姑进门,心头便是一跳,果然不出初五所料,这刘家老姑是来说媒的,说的对象正是迎春。

    刘家老姑端着粗瓷碗,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井水,轻慢的道,“老姑我本不想揽下这事儿的,可长生既然求来了,我又是你们老姑,一家人自然得相帮着些,虽然迎春做下这等事,好人家是找不着了,但有老姑我在,可也差不了,委屈不了我们家闺女,这不,今儿我就找着一家了,是镇上温家的旁系,温四爷家的小公子,他家娘子去年没了,想着再娶一房,这不可巧了,这就是缘分不是?听老姑的,嫁过去没错!如今那龙家你是进不得的,他们家也败了,还守着他们做什么呢,没得让别个碎嘴的嚼舌根,倒似我们家闺女没人要了呢....”

    刘家老姑见刘长生一家都不做声,以为说到了这家人心坎上,想想那快到手的二两谢媒银,巴拉巴拉的说得更是起劲了。

    别人或许初五不认识,可这温四爷家的幼子温甫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人从前念了几年书便想着去考秀才,不想屡试不中,不知怎么的就染上了赌,从此成瘾,他家本是温家旁系,在杨柳镇也算小有资产,却没过两年便被他赌光了,有回欠了赌坊五十两赌债还拉了他家那苦命的娘子想用来抵债,差点没把温家四老爷子气死,最后只得求了本家才把赌债还了,这些还是初五从前从孙青竹那儿当笑话听来的,却不想这么个人她家老姑也好意思说是门好亲。

    初五冷哼一声,张口便要说话,却被杨氏从旁掐了一把,疼得她暗暗抽气。

    就听刘长生赔笑着道,“真是麻烦大姑了,对方可怎么说?日子定在啥时候?”

    迎春听说老姑是来给她说亲的,便有些呆了,如今一听这都要说日子了,哪能不急?眼圈红红的,拿了门边的扫帚二话不说就往刘家老姑身上打去,一边道,“你给我走!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给我滚!”

    “二丫头你疯了!”杨氏眼疾手快,见着迎春有动作便劈手夺了扫帚。

    刘家老姑唬了一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手上好好的一个粗瓷碗也摔了,泼下的水溅了她一鞋子。

    “哎哟,二丫头这是能耐了?老姑我好心好意来给你说亲,倒是惹了你的不快,你要是不想嫁,多的是好姑娘愿意,你这样的,若不是看在老婆子惯在四处走动攒下的面子,还轮不到呢!”刘家老姑反应过来,甩了粗布鞋面上的水渍,阴阳怪气说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二丫头带屋里头去!”杨氏被迎春的事折腾得头昏脑涨的,见初五还在一边杵着,便有些气恼的道。

    初五这一通骂来得奇怪,但如今也知道家里情形,理解杨氏的心,便和立夏扯了迎春进屋。

    迎春到底年轻,见爹娘有意让她嫁人,千万个不甘心,被初五和立夏拉扯着,还不断挣扎,“爹娘,我不嫁人!我不要嫁别人啊!”

    初五和立夏扯了迎春进屋,留了立夏看着迎春,初五便出来了,出来后想了想,怕立夏看不住,让迎春再出来,到时候真不知道会怎样了,便又把房门从外头拿根棍子锁了。

    刘家老姑见这一家这样闹腾,心里不屑,却又想留下来再说道说道,说不得今天事情就能定了,她那二两银子也能到手,可又见着初五沉了一张脸从房里出来,那眼神倒像那寒冬腊月的冰棱子,大夏天的无端端打了个哆嗦,吓得刚要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了家里有事要回去,便匆匆出了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后头追了头老虎呢!

    初五是正经经过人命的,如今又气恼着,那眼神不觉的就冷了,哪里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老妇人能受得住的,也不怪刘家老姑惶惶的逃了去,连刘家爹娘见了自家女儿都唬了一跳。

    初五见自个吓着了他们,便软和了语气,道:“爹娘真想给迎春找个婆家我倒是赞成的,但咱们家再不好,迎春从前再是不对,也犯不着给了那样的人家,但凡有心的都能打听到那温家公子是个什么人,战乱前就是个成日里不离赌坊的,前头娘子也差点被他拿来还了赌债,何况是如今经了战乱,那家里怕是更不如从前了,我们还能指望这样的人家给迎春落个好?”

    杨氏和刘长生听得初五的话,面上却都是平静,竟没一丝惊讶和气愤,想来是早就知道刘家老姑给说的是什么样的人家了。

    初五看了,心里更是觉得冰凉冰凉的,杨氏和刘长生还是亲生的父母呢,也能狠心把迎春推入那样的火坑,女子在这样的世道果然不容易。

    “你道我愿意呢?好端端的人家谁愿意要我们迎春?迎春要不嫁人我们还能真留一辈子不成?那龙家闹成这样,以后立夏和满福怎么办?谁家愿意娶我们家的女儿,谁家又愿意把女儿嫁我们家来?”杨氏看出了初五的心思,当下大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