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安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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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安老先生!”苏夏至在安怀远自报家门后并未表现出吃惊来,而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果然没有猜错!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怕认错了人,不敢冒昧的打招呼。

    安怀远为官多年,平常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实的喜怒哀乐来。

    即便是他现在辞官归了故里,那他也是当官的本性不改,因此从小厮告诉苏夏至那个人就是安怀远之后,她便已经全神戒备了。

    关于安家父子以及小青梅的事情苏夏至是问过的秀才的。闵岚笙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娘子在于男女之事上的心胸委实算不得宽阔,所以在对她说起安家的老底的时候也是避重就轻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唯恐自己说错了话,夜里进不了娘子的热被窝……

    但就是这些只言片语也让苏夏至有了一些认知:安怀远就是一只识时务的老狐狸!

    识时务的人总是能活的长久安全,但,他终归是一只奸诈的狐狸!

    从安怀远清瘦的身材和细长的眼眉上,苏夏至依稀看到了几分安逸的影子,只不过安逸的眼睛更大,眯着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更像狐狸。

    看着眼前这个心黑手狠到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打出去的文质彬彬的老者,苏夏至低眉敛目非常恭敬的行了礼,口中称呼他一声:“安老先生。”

    安怀远现在是辞官闲赋在家,身上只剩了功名。

    苏夏至不称呼他‘安老爷’而叫他一声‘安老先生’,那是依着闵岚笙这边叫的,倒也中规中矩。

    “嗯。”安怀远捻着半白的胡须慈眉善目的看着她,就是个长辈看小辈的模样。

    “岚笙成亲这么久也没带你到书院来走动,老夫也是从小女的口中才知道你们的事情。”

    安怀远说话慢条斯理,语调低沉平缓,可着话里的意思分明带着埋怨。

    “您是我家秀才的恩师,想必是最知道秀才的臭脾气。”苏夏至无可奈何地说道:“他那个人最要颜面,我与他成亲的时候已经是家徒四壁,他虽然口中不说,可也不会如此落魄的去登师门,让您看到他过的如此,岂不是他的罪过了……”

    “原来如此。”安怀远这回是正正经经的又打量了苏夏至一番,心中点头:难怪闵岚笙会相中她,说话当真是滴水不漏!

    “小友,你方才不是说要去书堂找老朽吗,不知是何事呢?”见这两人也是无话可说,秀才公插了嘴。

    “是我开了一间小小的学堂,收了村里的几个孩子读书,教书的先生给开了单子,让给孩子们把开蒙要学的书预备下。”苏夏至在这两个长须老者面前说话显得分外的恭顺。

    “啊?你开了学堂?”

    “不是岚笙开的学堂吗?”

    两老头同时开了口。

    “有区别吗?”苏夏至笑着说道。

    安怀远不说话了。

    这当然有区别,闵岚笙如今在进京赶考的路上,她口中开办的学堂只能是她自己开办的,女子办学,这要有多么大的气魄才能做得成?

    “好,你把书目说出来,老朽这就回去准备。就冲小友你尊文敬道的见识,这些书我不要银子白送!”秀才公是个性格洒脱的书痴,最是看重那些同道中人,自那次在书堂与苏夏至的一番交谈之后,他早就对她高看了一等。

    才从袖笼里拿出安逸写的那张纸,才要递给秀才公,苏夏至半途停了动作:“办学堂是件长久的事,以后一年年的下来用书一定不会少。秀才公您办书堂也是为了吃饭,若是每次我来买书你都白送,怕是书堂也吃不消的。咱先说好了,该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您若是看着我这小学堂是那么回事儿,不妨常去给孩子们讲讲课,那可是他们的造化了!”

    “嗯!”秀才公面带嘉许的表情伸手接了她手里的纸张,打开后把手往远处送了送才看清上面的字迹:“《仁孝经》,《千字文》……好,这些书现在都有现成的,小友既然不愿占这个便宜,那就依你说的,等娃娃们学完了《千字文》,老朽可以给他们讲讲《仁孝经》。”

    苏夏至立马敛衣行礼,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老师对学生的教诲与引导是能让他受益终身的事情,秀才公既然答应了将来要给孩子们讲学问,我先替孩子们道谢了!”

    几句话让秀才公听到十分受用,他双手摆着叹道:“只凭着这些话的见识,已有多少男子要对你望其项背了!”

    邓恒与苏夏至连说话带比划,手里的纸张就在安怀远的面前呼打着,不多的字迹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安举人不由得蹙起了眉。

    “给我看看。”不由分说地从秀才公手中拿过了那张纸,上面的自己马上就刺得安怀远的眼睛生疼!

    “这是学堂里教书的先生写的?”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拈着那张纸状似不屑的问道。

    “是啊。”苏夏至一把将纸又夺了回来,慢条斯理的叠好收进了袖笼:“先生的字不错。”

    “呵呵,这字倒是稀松的很,但愿他不要耽误了那些孩童才是!”安怀远微微一仰头,眼带精光地直视着苏夏至沉声说道。

    苏夏至也微微一扬头,笑模笑样地看着老狐狸说道:“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安老先生教书育人自然道理比小女子懂得多。”

    “我请先生呢,只看以后,至于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再看也是白看。您说呢?”

    嗯?明显听出两个说话语气不对的秀才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闭了嘴不再搭茬。

    安怀远手中的纸张被苏夏至毫不客气的收走,他也只好不尴不尬地收了回来,再一琢磨她说的话,那意思分明不想在追究他三儿子的过往了。

    这让没事儿都爱胡琢磨的他又有了深切的想法,只是他暂时还猜不透苏夏至到底图的是什么。

    “得,那我就不耽误秀才公和安老先生说话了……”没时间也没兴趣和老狐狸打太极的苏夏至开了口。

    “我和你一块走,正好搭你的车。”秀才公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准备开溜了,马上顺着她的话茬便接了下去:“也说了会儿话了,还请留步!”

    原来是安怀远从书院里送他出来,难怪这两个人要站在书院的门口说话。

    “告辞。”苏夏至也对安怀远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去。

    一直坐在骡车上候着的小厮见主人匆匆而归,后面还跟着秀才公,他不敢再在里面坐着,连忙跳下了车,躬身立在车下。

    而一直站在书院门口未动的安怀远在看到小厮的时候眼睛又眯了起来……

    “嗳,小友和安举人打的什么机锋,老朽为何听不明白?”上了骡车,不待帘子落下,秀才公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请的先生就是安老先生的三公子安逸。”苏夏至淡淡的揭了谜底,看那样子压根就没打算瞒着秀才公。

    “啊?安逸?”秀才公提着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是深锁的。

    “看见没有,连秀才公说你你家公子的态度都是这样的,可见他的口碑过去有多差!”苏夏至撇着嘴对小厮说道。

    笑死含羞带怯的低了头不敢说话。

    安逸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没人比小厮更清楚,说他是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都是抬举了!

    “他成么?”自从知道苏夏至请的教书先生是安逸之后,秀才公的眉头就没展开过,一直拧着,成了一个大疙瘩!

    “再怎么说他也是安举人的儿子,教不出秀才举人,教教孩子们识字总是可以的。”

    “我还是那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只要教的孩子们认了字,知道了读书的好处,那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万一哪个孩子开了窍儿,说不定我们的小学堂里也能出个进士呢!”

    苏夏至笑嘻嘻地说道。

    开办学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孩子们识文断字,不要再成了和他们父母一样的睁眼瞎,至于别的,苏夏至可没想得那么长远。

    “呵呵,有意思啊,真有意思!”把这点事儿思忖了片刻之后,秀才公又露出了笑模样:“我是听说安举人一怒之下把他的三儿子打了出去,你怎么能遇到他呢?还请去做了先生。”

    “也是凑巧,他正好在镇子上给一家主顾的孩子讲功课,而那家主顾与我有生意往来,就这样遇到了安先生,我见他讲的不错,便请了回来。”苏夏至说话的时候眼睛瞟了小厮一眼,而小厮正面带感激的望着她。

    主子给公子留了面子,并未说出他们主仆二人落魄儿荒唐的日子,小厮坐在旁边听着,心里俱是感恩戴德!

    而苏夏至想的就比较直接了:在外人面前不给安逸留脸对自己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毕竟他现在已经是自己学堂的先生了。

    “要说这事儿我觉得安举人做的有些过了。”秀才公抬头在骡车里四下打量着,口中说道:“原来十几二十年都让他那么过来了,骤一把安逸轰走,不是让他没了活路么!莫不是安家的老三做了什么太过的事情了?”

    “嗯?”苏夏至心中一动:可不是么,安逸又不是一天两天才变成的花花公子,老狐狸怎么就突然的看他不顺眼了呢。

    “老爷当时只是让人打了公子板子,是小小姐在老爷面前说了话才惹得老爷大怒,而我家公子又不会说软话,所以才……”见秀才公误解了主子,小厮急的忘了自己的身份,马上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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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