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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了,是这个人有意把我逼到与红色汉人为敌的境地上去的。
几个人骑马冲进了镇子,清脆的枪声在雾里回荡。
我勒马站在一个高丘上,想再看一看自己建起来的镇子,但雾把一切都遮没了。
我没有看到过镇子现在的模样。
枪又响了一阵,几匹马从雾里冲了出来,他们没有找到那个红色藏人。
我一催马,开路了,身后,传来了女人们的哭泣声。
这些哭泣的下女们跟在桑吉卓玛后面,这些女人好像不知道我们这是逃亡,都穿上了大红大绿的节日衣裳。
只有我的贴身侍女塔娜不在队伍里。
桑吉卓玛说,她抱着那个价值数万的首饰匣子不肯下楼。
向西的路,先要向南一段,走进山里,再顺着曲折的山间谷地往西。
山谷会把我们引向一座座雪山脚下,那里才有向西的道路。
那是朝圣者的路,现在,却响起了逃难者杂沓的脚步声。
我们正走在麦其和拉雪巴两个土司的边界上,离东南方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近了。
看来,我那老父亲真和红色汉人干上了。
听着激烈的枪炮声,我的心被突然涌起的,久违了的,温暖的亲情紧紧攫住了。
好久以来,我都以为已经不爱父亲,也不太爱母亲了。
这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依然很爱他们。
我不能把他们丢在炮火下,自己向西而去。
我把书记官、管家和女人们留在这里等待,带着士兵们往麦其官寨去了。
走上山口回望墨绿的山谷里留下来的人和白色帐篷,女人们正在频频挥手。
我突然十分害怕,害怕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他们了。
向东去的路,我们走了三天。
红色汉人的队伍已经压到麦其土司官寨跟前了。
山脚前一片树林中间,有红旗飘扬。
他们的机关枪把大路都封住了,我带人乘着夜色才冲进官寨。
官寨里,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人,有藏人,更多的是白色汉人。
楼上走着的是活人,楼下院子里躺着的是死人。
他们苦战已经十来天了。
我冲进土司的房间,这下,我的父亲麦其土司就在眼前了。
麦其土司没有更见苍老,虽然须发皆白,但他的眼睛却放射着疯狂的光芒。
他一把抓住我,手上还能迸发出很大的力量。
我是个傻子,脑子慢,但在路上的三天时间,足够我不止一次设想父子相见的情形。
我以为,会面时,泪水会把我们的脸和心都弄得湿淋淋的,但我想错了。
父亲朗声说:“瞧瞧,是谁来了!
是我的傻儿子来了!”
我也尽力提高声音,大声说:“我接父亲和母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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