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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珠上前来,皇帝指了指面前的那碟鹅油松瓤卷,说:“这个赏你了。”
画珠既惊且喜,忙笑吟吟请了个安,道:“谢万岁爷。”
皇帝见她双颊晕红,十分欢欣的样子,问:“你进宫几年了?”
“奴才进宫三年了。”
皇帝“嗯”
了一声,又问:“宫里好不好?”
她答:“宫里当然好。”
皇帝却笑了,那样子像是十分愉悦,只是眼睛却望着远处的烛火:“你倒说说,宫里怎么个好法?”
她答:“在宫里能侍候万岁爷,当然好。”
皇帝又“嗯”
了一声,自言自语一样:“在宫里能侍候朕,原来是好。”
画珠道:“能够侍候万岁爷,那是奴才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因她站在纱灯之下,照着她穿的青绸一斗珠羔皮袄子,身姿楚楚。
皇帝忽然道:“你钮子上系的手绢,解下来给朕瞧瞧。”
画珠怔了一下,忙解下来双手奉与皇帝。
皇帝见那素白绢子,四角绣着四合如意云纹,手心里虚虚地生了汗意,不由自主攥得紧了,过了好一会子,方问:“这手绢是你绣的?”
画珠道:“回万岁爷的话,这绢子原是卫主子的。
卫主子还在乾清宫当差的时候,奴才原来和她好,所以给了奴才这个。”
皇帝脸上神色十分恍惚,过了好一会子,向她伸出手去。
她受宠若惊,又有几分诚惶诚恐,迟疑了片刻,终于怯怯地将自己的手交给皇帝。
皇帝握着她的手,她只觉得皇帝的手心滚烫,指尖却是微凉的,并不甚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仿佛随时都会松开。
她心中惶惑,身侧的烛台上烛焰跳了一跳,就像是在梦境里一样。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朕册封你做贵人吧。”
她吓了一跳,立时答:“奴才不敢。”
便欲跪下去。
皇帝手上却加了劲,她不知是挣开好,还是不挣扎好,就这么一迟疑,已经被皇帝揽入怀中。
御衣袖襟间的龙涎薰香,夹杂着清雅的西洋夷皂的味道,还有皇帝身上那种陌生的男子气息。
她头晕目眩,本能地想挣开去,皇帝的气息却暖暖地拂在脸上:“别动。”
她身子一软,再无半分气力。
皇帝的声音就在头顶上,听起来既陌生,又熟悉,很低,语音零乱并不清楚:“就这样……别动……”
她素来胆大,此时手足酸软,脑中竟然是一片茫然,浑身的力气都像是突然被抽光了,连移动一个小指头也不能。
皇帝就那样静静地揽着她,窗外风声萧瑟,吹得那绵厚的窗纸微微鼓起。
远远听到坼声,笃笃的一声,又一声,像敲在极远的荒野一般。
她的手臂渐渐地发了麻,痹意酸酸地顺着手肘窜上去。
皇帝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似透着无尽的倦意:“这么久以来,朕以为你懂得……”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颈间,她抬起脸来,双唇颤抖着,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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