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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就在对面,脚踩锋利的冰刀鞋,冰面上划出两道清晰的印子,穿花绕步出一组神秘图形。
白雪公主和她的一个小矮人。
空旷的黄浦江上,除了被困住的船只,就只剩下他俩了。
这一夜,冰面上的世界很大很大,又仿佛小得微不足道,如果她是白雪的话。
肖皑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额头在坚硬的冰面上磕出了血。
除了鲜红的血,还有眼泪在飞。
凌晨四点,身后的海关大厦钟楼敲响。
亚洲第一大钟,响起《东方红》旋律,几十年来从未晚点,小半个上海都能听到。
而我亲爱的同学,已经冲到黄浦江江心,正对着苏州河口最宽阔的那方冰面。
还差几十米,就要触摸到记忆中的白雪了。
黄浦江上的玄春子,嘴里欢快地哼着——这就是我要的冰刀鞋,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摩擦摩擦……女孩才意识到背后有人,冰刀九十度垂直,站定在冰面上回头。
她看到了他,依稀,似曾,相识……突然,他脚下的冰面撕开一道细细的裂缝。
玄春子惊恐地尖叫,在东北长大的她,清楚这意味着出大事了!
肖皑也感到危险,但不知怎么办。
转眼间,裂缝变成无数道细纹,化作一张密密的“蛛网”
。
一片大大的雪花,坠落到眼底。
他并不管脚下变化,继续向白雪走去。
玄春子继续尖叫,撒开一双冰刀,往陆家嘴岸上逃命般滑去。
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摩擦摩擦……男人的两条腿,自然追不上女孩的两只冰刀。
黄浦江两岸,成千上万围观的人,一齐发出尖叫、咆哮,或祈祷。
四分之一秒后,肖皑脚下的冰面碎了。
等到我重新睁开眼睛,冰封的黄浦江上只剩个大窟窿,翻腾着水汽。
再见,我的同学肖皑。
黄浦江底,平日混浊的泥水,在冰冷中清澈了许多,他竟能看清水下的一切——在一团古老的淤泥间,闪过某种微亮的光,那是女孩飘扬的发丝,乌黑丝绸般鲜艳夺目,栩栩如生,好看得很……你好,白雪公主。
你好,小矮人。
白雪在水底微笑着,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滑雪衫,脑后扎着俏皮的马尾,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
她的胸口,挂着昨天刚收到的生日礼物,漂亮的粉红色女款冰刀鞋。
“谢谢你啊,可爱的肖同学。”
初二那年冬天,真的很冷很冷。
虽然,她是在黑龙江出生的,但那儿即便零下几十度,仍然大多天气晴朗,夜晚缩在火炕上很暖和。
无法忍受上海的冬天,那种每个毛孔都是冰冷阴湿的感觉,像剪刀慢慢绞碎你的血管和神经。
她寄居在姑姑和姑父家里,住在最小的阁楼顶上,只有个屋顶上的老虎窗为伴。
那张自己搭出来的小木床啊,都不够她伸直双腿的。
冬天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家里总共只有一个热水袋,却是要留给表妹用的。
她总是半夜里冻醒,满脸鼻涕还有眼泪,仿佛快要熬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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