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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二胖瞪大了眼睛,来人是个女人。
她的衣服破烂,还有点点滴滴凝结成紫色的血污。
她的脸色仓皇如土,瘦得颧骨明显地凸出来了。
钱二胖站起来,拿枪逼着她,大声地喝问:“口令。”
她撇了撇嘴,嘴唇干裂,好像要哭了:“我不知道,我是医院的……你是钱二胖?”
钱二胖吃了一惊,这才认出来人是朱燕子。
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早就知道医院除两人幸存,其余都被日军全歼的消息,谢副团长爱人头颅挂在稻城的事情,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青龙山。
他还咬破手指写过血书请战,愿意参加攻打稻城的敢死队。
朱燕子也被俘了,她现在怎么回来了?他忙收起步枪,上前扶住了她。
她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整个人软了下去。
她是被钱二胖背回来的,又被沷了几碗从深井中打出来的凉水才醒过来。
最初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她能死里逃生,是不幸中的万幸。
所有的人都想,她肯定是在日军扫荡中躲在山洞或者是在老乡的掩护下才活下来的。
他们给她端来洗脸水,换下肮脏发臭的军装,还从并不多的粮食中破例舀了半碗大米,熬了一锅米饭。
稠稠的米饭刚盛到碗里,冒着热气,她就抱起来咕咚咕咚地喝,烫着她了,她也只是抬起头,吸溜了两声,又狠狠地埋下头去。
五十多岁的炊事兵老王心疼地掉了泪水,喃喃地说,吃吧吃吧,看把孩子饿得。
当朱燕子捧起第二碗米饭时,高昌来了。
所有的人都绽开一脸笑容看着高昌,青龙山死了那么多人,终于有一个活着的回来了。
感谢老天保佑。
高昌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欢欣,他皱着眉头问她:“你是怎么回来的?”
她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光,溅着火苗,她撇了撇嘴,泪水滑出眼眶,晶莹剔透,她喃喃地说:“他们把我放了……”
高昌问:“他们是谁?”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他们是日军鬼子,日军鬼子把我放了……”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她被俘过?日本鬼子把唐力杀了,把她放了?日本鬼子就这样把她放了?他们再看她时,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些人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的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些。
高昌跨上一步,猛地夺下她的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白生生的稠稠的米饭溅出来,淌了一片。
老王慌慌地扶着碗,不满地嘟哝了一句:“粮食啊,这是粮食啊。”
高昌朝她吼道:“你还有脸吃饭?唐医生被日本鬼子砍了脑袋,他们为什么却把你放了?你是王母娘娘还是天上的仙女?”
他的声音扭曲、尖利,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火药味,像是炮弹刚刚爆炸,火辣辣的弹片从耳边划过。
她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高昌已经扭过头去,冲着跟在身后的胡克利和赵慈江喝道:“把她关起来。”
胡克利跨上一步,拽住她的一只胳膊,赵慈江扭着她的另一条胳膊,两人架起她往屋外走去。
她“妈呀”
地惊叫一声,脸上的肌肉抽搐,泪水泉涌。
路过门槛时,她还差点被绊倒了。
赵慈江对谢地说:“我承认我那时是用了点力气,一想到她有可能投降了日本鬼子,我就生气。
但我再用劲,她毕竟是个女人,我还是手下留情的,只用了四五成的力气而已,她却疼得连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还妈呀妈呀地叫。
你说说,连这点疼都受不了,她能受得了鬼子的酷刑吗?我觉得她投降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一回来,高团长就觉得不对劲。
你看看,他什么人都不带,偏偏叫上我和胡大队长,说明他早就有预感嘛。”
一开始,谢地觉得,朱燕子确实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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