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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水烟筒（第2页）

阴了几个天，终于放晴了。

一大早，爸爸就抱着水烟筒蹲在阳台的柱子下，拿出那个掉了漆的鹅黄色铁盒，抽出几缕烟丝，搓圆了放在烟筒上点燃，烟筒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烟丝一会红一会黑，很快化为灰烬。

爸爸估摸着罗老板也该回家了，就想去讨讨工钱。

金燕和爸爸上了一辆三轮车，人不多。

金燕坐在最里面，脑袋贴着车棚，透过缝隙看外面的风景，任凭凉风吹在脑门上。

三轮车在百色街头停下，爸爸拉着金燕径直朝街尾走去。

去小鸽寨的车还未发出。

时间尚早，寨子里的人都往街上赶，暂时没人回去。

进到小鸽寨的第二个路口，爸爸叫停了公交车，拐了好几个弯儿才到罗老板家。

他家的红砖房在青瓦土房中间格外显眼，宽敞的大铁门在太阳的照射下银光闪闪，一股油漆味儿还未完全散去。

爸爸抓着狮子头下的铁环敲了几下，便听见脚步声。

金燕觉得罗老板准留着胡须、挺着大油肚，不料他比爸爸还瘦，皮肤也白，一点儿也不像她之前所见的那些来买猪的大老板。

“快进屋坐！”

罗老板的妻子笑眯眯地招呼客人。

她有些微胖，倒是很像金燕见过的那些老板娘。

罗老板进屋提了两只水烟筒来，分给爸爸一只，并邀爸爸进屋。

“不用了，就在外面吧，正好晒晒太阳。”

爸爸抱着水烟筒，坐在罗老板旁边，院子里一下响起两个咕噜声，一个前一个后，一个大一个小，一个急促一个平缓，金燕分不出咕噜声哪个是爸爸的，哪个是罗老板的。

一团烟丝烬，一团烟丝起。

爸爸迟迟没有向罗老板谈起工钱，金燕有些着急，在墙角走来走去。

抽完烟，爸爸将水烟筒靠在厨房门口，终于开口：“罗老板，你看，马上过年了，前次跟你做活的工钱，是不是可以结一结了……”

“哦哦！

我记着呢，只是这两久手头紧，好几个项目都还没拿到钱。”

罗老板也把水烟筒靠在厨房门口，“这样吧，我先给你结一部分，等钱到了再给你结剩下的。”

“好吧……”

爸爸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罗老板从妻子手中接过钱，数了数，将五百块递给爸爸：“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

爸爸收起钱，最后的一丝笑容消失在嘴角：“那我们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爸爸沉默不语，金燕也不敢多说话。

到了百色街，人比早上多，金燕才发现年货一路摆到街外。

吆喝声、还价声、欢笑声穿过金燕的耳朵，被蓝天罩在百色街上空，许久不散。

不知什么时候，谁的小背篓磕到金燕的头，她揉着脑袋，跟着爸爸大步向前走。

“大金燕，想吃什么吗？”

爸爸脚步慢下来。

金燕摇摇头。

“我们买箱苹果怎么样？”

“好！”

金燕很开心，她几个月没吃过苹果了。

摊贩笑嘻嘻的招呼着，朝他们推荐了一款大红色纸箱的苹果礼盒，他揭开盖子，金燕和爸爸从白纸的缝隙里看见红彤彤的大苹果。

金燕心想：一定很甜。

“来一箱。”

爸爸掏出一扎零钱，数了几张给摊贩。

妈妈见父女俩提了一箱苹果回来，从吃午饭就一直唠叨到晚上：“自己吃称点散的就好了，又不送人，买箱数干嘛？”

爸爸笑呵呵地说：“这不要过年了，买点好的给孩子尝尝！”

“你还好意思说，一千五的工钱，就结了五百。

我看呀，你还不如在家干，别去打工了。”

妈妈一晚上念好几回。

第一层的苹果两天就吃完了，等揭开隔板才发现，底层的苹果烂了三四个，个头也只有第一层的一半大。

没两天，爸爸和金燕买了一箱烂苹果的事很快传遍了寨子。

大家都说：箱装的不如散称的好……箱装的就是图个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