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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贴心的孙女婿,搁在郎子堆儿里都算出挑的,也不等肃柔答话,太夫人便道:“王府只你一个人,一个人过节多冷清,自然是和家里人在一处才热闹。
明日绥之和颉之他们也都在家,你们年轻人能玩到一块儿去,晚间用过了饭,准你们出去看花灯,一年难得这样的好日子,御街上一定热闹极了。”
赫连颂听了,忙温存道:“祖母和姑母也一道去吧,我知道潘楼那片每年的花灯都格外精美,明日我来护驾,引长辈们出去逛逛。”
做人家郎子最要紧的是什么,就是讨得长辈们的欢心。
有时候人并不在乎那一点得失,就是图几句慰心的话,听过了,心里舒坦了,比真看了花灯还高兴。
太夫人和申夫人相视而笑,太夫人道:“外头人又多,往来的全是年轻男女,我这样白发苍苍的还凑那个趣儿,叫人笑话,也经不得那个磋磨。
你们年轻人爱热闹,只管玩你们的去,我们在家赏赏月、喝喝酒,时候差不多了梦里看花灯,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长辈的慈爱体恤,太夫人一向是个开明的老太太,往年甚至还鼓励张矩和张秩带着妻子出去看花灯,并不因为媳妇进门多年,就理所应当觉得她们必须囿于柴米油盐。
还有那个可怜的二儿媳,常年不得开心颜,便让颉之和至柔陪着阿娘出去走走,余下自己一个,坐在廊上赏月,身边有两个婆子作陪就够了。
这时次春来回禀,说晚饭都预备妥当了,大家都移到花厅去。
绵绵因姐夫来了,留在沁香院用饭,这顿只太夫人和申夫人与他们一块儿吃,席间赫连颂说起军中一些趣事,把祖母和姑母都逗得很高兴。
一顿饭罢,又略坐了会儿,才从岁华园辞出来。
肃柔送他出府,走在长长的木廊上,想起来问他:“听说上四军要抽调兵力驻扎幽州,你可是在忙这个?”
赫连颂本来以为她并不关注军中那些事,乍然听见她提起这个,倒有些意外。
不过有个除了风花雪月,也能与你谈论正事的未婚妻,是件有幸的事,他点了点头,“就是因这个焦头烂额,下半年恐怕还要继续奔走,想起来就头疼啊。”
可这也是没办法,朝廷的职位和俸禄岂是平白得来的。
只是长途奔袭人很受苦,肃柔就着廊上的灯光看他的脸,还好不像上回似的满脸倦色。
细想一想,或者退而求其次吧,便道:“若要长时间处置幽州的军务,暂且在幽州置办个院子也好。
两地相距毕竟上百里呢,天气适宜的时候赶路还好,万一凉起来寒风刺骨,那人怎么受得住。”
这是她的体贴,可他却说不好,“让我在幽州清锅冷灶,那我心里多难受!
届时必定对朝廷诸多怨恨,对官家也愈发不满,除非娘子能跟我一起去。”
提起对官家不满,就让她想起官家送灯笼那件事,迟疑着该不该告诉他。
转念再一想,反正这几日她都不会去了园,等中秋一过婚期就近了,届时木已成舟,官家就会彻底死心了吧!
至于去幽州,她也拿不定主意,“那我的女学可怎么办?难道就此歇业吗?”
女孩子能有个自己愿意忙碌的事业不容易,他当然不能让她为了相夫教子,撂下上京的一切跟他搬到幽州去短暂居住,“所以我就不辞辛苦来回奔波吧,其实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日行百里不算什么,只要回家能看见你就好。”
这种对新婚妻子的眷恋是人之常情,肃柔抿唇笑了笑,便不再劝他留宿幽州了。
两个人在长廊上漫步,肃柔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不明白,到这时才来问他:“为什么你这样的身份,官家还会委以重任,把上四军交给你率领呢?”
十四的月亮照得天地间煌煌,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直言道:“为了历练我,让我熟悉用兵之道,将来回到陇右好为朝廷征战。
你看上四军指挥使风光无限,却不知道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各军还有诸班指挥使。
平常拱卫调遣虽然听令于我,但你哪一日要是想率领上四军攻入上京,那可不成,人家是官家亲军,不是我的亲军。”
肃柔听他口无遮拦,慌忙四下望了望,嘴里怨怼着:“什么攻入上京,别胡说!”
他失笑,“边上又没有旁人,我在你跟前,难道还要遮遮掩掩吗?再说只是打个比方,不必当真,官家虽信不过我,我对官家却是忠心耿耿。
我唯一的希望,只是想回陇右,想在边关做出一番事业来。
上京虽好,可惜太过温软,施展不开拳脚。”
说着望了望她,“我一心想着金戈铁马,好像没有考虑你的想法,你讨厌我这样吗?”
肃柔也认真琢磨了下,嫁给武将,大抵都会经受这样的心情起落,领着实职的,有几个能颐养在家里?他想回陇右,没什么错,至于自己,究竟是跟他一起走还是继续留在上京,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只要答应我一桩,别拿性命冒险,好好活着就成。”
她说着,望向屋檐外的满月,那大月亮照得人心敞亮,望了许久,喃喃道,“每年都能人月两团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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