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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扬如释重负,但他没有大口地喘气,依旧十分克制地,连舒缓疼痛的动作都做得非常轻微,坐着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下颌的疼痛中带着一丝缓缓散开的麻痹感,他忍着,没伸手触碰。
谢隽廷挺直腰背,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奕扬,似乎是在打量他。
程奕扬微微低着头,说:“相信该查的你都能查到,我就不浪费时间去重复,你想问什么尽管问,问完了我好离开这里。”
“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
“在他去国外的第二年,我们偶然认识的,但性格相合,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除了他以外,你跟柏家还有什么联系?”
“没有。”
“为什么,他的孩子会在你这?”
“他死前交给我照顾。”
“交给你?”
“对,因为他信任我,而且当时他也找不到别人。”
连着几个问题后,一阵静默。
谢隽廷盯着他,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完全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哪句话是骗我,你的下场会很惨。”
程奕扬神色不动,“我没有骗你。”
“你为什么要接近柏宸?你明明知道,律跟柏家水火不容,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应该远离柏家。”
程奕扬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细微但却十足诡谲的冷笑,“复仇。”
谢隽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不只是为了律,更为了我自己,他们毁了我原本的家庭,毁了我的生活……你应该知道,我妻子死于那场车祸吧?我不相信那是意外……死都不信。
因为我帮过律,所以柏家恨我想弄死我。”
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阴沉语气,脸上的表情也是阴鸷的,一个细微的眼神和握拳的动作,把一个受害者被逼无奈选择复仇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程奕扬以为自己这番话没有任何漏洞,但其实在谢隽廷听来根本没有多少可信度。
妻子死于车祸倒是不假,但柏家故意制造车祸,绝对不可能。
家大业大的柏家,处处被对手觊觎,处处小心谨慎,他们怎么可能用故意撞人这种愚蠢的手段去谋害两个普通人。
马路上有监控,车牌号、司机的脸、现场的车轮印和血迹,能够让警察不太费力地找出凶手。
柏家会害人伤人,但不至于用这么愚蠢决绝的方式,用这种手段的,谢隽廷认为是走投无路的人的极端举措。
谢隽廷的情绪在这静默中褪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那雾灰色的眼睛也似乎越发冷漠起来。
但他并没有追问,而是说,“你可以走了。”
没有了任何情绪的语气也不再如方才那般低沉沉。
程奕扬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扶着椅子的把手,慢慢站起来。
腿有点麻,起身时微微趔趄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背过谢隽廷的时候,他露出一个冷冷的讽笑。
谢隽廷啊,这种高不可侵的样子才最合适你,何必用先前的兴师问罪和动怒来欺骗自己,欺骗自己是有感情的呢?
真是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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