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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仍还揣着心事,“黄振亿不过说说罢了,他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黄振亿是爷叔,通字辈的前人,”
袁珊宝点醒他说,“他不会在我们小辈跟前开玩笑,何况,他一直都是热心而老实的,他何苦跟你寻这种开心?”
细想想,袁珊宝的话确实不错,倘若没有因头,黄振亿绝不会主动提起这个建议,而且把话说得那么明朗。
反正,究竟进不进得了黄公馆,三五个钟头就见分晓了。
于是袁珊宝帮他收拾行李。
一床被窝,几件换洗衣服,一些毛巾牙刷,没有一件是新的,或者是比较像样些的,包了包就行了。
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袁珊宝送他到街口,两人分手时,杜月笙特地停下来,郑重其事地向袁珊宝说:
“我这次进黄公馆,不管老板叫我做啥,我必定尽心尽力,把事体做好。
所以,或许有一段时间,我不能出来探望你。”
“我们各人做各人的事,”
袁珊宝欣然地鼓励他说,“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碰头。”
和黄振亿在约定地点见了面,两人略谈数句,便往同孚里走。
当他们来到黄公馆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左右。
天气晴朗,杜月笙一路上直感到心情欢畅,喜气洋洋。
沿途黄振亿在和他说话,他嗯嗯呵呵,一个字也不曾听进耳朵。
但是,眼看着同孚里的弄堂总门在望,他的一颗心便逐渐往下沉,突然之间又紧张起来了,越紧张便越着急,他只好硬着头皮,像木偶似的机械地跟在黄振亿的背后,向黄公馆走去。
等下见到了黄老板,十中有九,必定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进同孚里的总门,迎面是弄堂口。
过街楼下,一边一条红漆长板凳,凳上坐着五六名彪形大汉,一色黑香云纱褂裤,微微地掀起袖口,对襟纽扣,板带宽厚,一个个虎臂熊腰,目光闪闪,像煞戏台上的武生。
黄振亿跟他们很亲热地打招呼,那班人却皮笑肉不笑,嗯嗯啊啊,意思仿佛在说:
“好啦,好啦,你们进去吧!”
穿出过街楼,头顶上又显露出天光,黄振亿跟杜月笙咬个耳朵:
“他们都是黄老板的保镖,在弄堂口随时等候差遣的。
一声老板要出去,他们统统跟着走。”
这时,杜月笙却想:“到黄公馆,至少这碗保镖饭我吃不上,看人家的胳臂有多粗,身胚有多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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