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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靠东侧那片较为低矮的朱漆楼阁便是太子行宫。
和以黑沉乌木修筑的皇宫不同,东宫的整体色调要鲜明许多。
朱红的枋柱拱檐,配上暗金色琉璃瓦,寓意着将升的朝阳,透着勃勃生机。
大雪自阴云中纷纷摇落,盖得房檐上下都是一片白花花的幽光,被四处悬挂的白纸风灯一照,更映出凄清冷意。
在这莹莹夜色中,唯有那敞开着的正殿门前似火焰喷涌的暖光,才能稍许遏制住寒风中肆无忌惮的雪花。
大殿四角的铜火盆里都烧着赤红香炭,直将这湿冷冬夜烘成了暖春。
正中央摆了张矮方桌,设了几副酒具,三人围着方桌跪坐,一边瞧着大门外飘忽若现的白雪,一边饮酒,自有别样的风雅趣味。
正对大门的主位坐着一身黑色宫袍的太子舜。
虽然身为今日聚会的发起者,但他却因心绪不佳,根本无心照顾宾客,只顾盯着面前那粉瓷小杯里一口未动的清酒,脸上似寒冰沉水,透不出半点笑意。
在他左手边,水修士菱披着红艳艳的彩花丝裙斜靠在桌旁,摇动纤纤细指,来回数着桌上那十余个大小酒瓶。
每到停下时便有团水球从瓶中自动跳出,颤颤悠悠划过,落进她微微浅笑的嘴中,最后在脸颊浸出一抹绯红。
她对面是个身穿雪白长袍的俊俏男子,看着约莫二十六七岁,剑眉柳目,颇有英气,面颊不似寻常楻国人那般细润,稍有些风吹日晒的粗糙麦色。
在他身侧立着个半人高的桐油木柜,存满样式各异的矮口瓶。
他时而从瓶中倒出些不明药液,加入面前那宽口酒碗中,端起便一饮而尽,姿态甚为豪迈。
一桌人都各顾各的不出声,只听屋外北风打着旋地吹,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这三人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
那白衣男子名为云不亦,是掌管皇家密探的首领人物,也是御前统领叶迟阁下的记名弟子,自小跟在皇城修行,排起辈分来,尽远和舜都得称他一声“师兄”
。
他此前一直奉皇命在外调查,今日刚从岩城赶回,听说皇子已抵京多日,便借赏雪之名前来拜访,实则多半是打着算盘要蹭些舜珍藏的美酒。
菱则是上周跟随着皇子一同回京的,借着养伤之名住到现在,整日赖在后殿听着全城广播喝喝小酒,颇有些逍遥度假的感觉。
只因南岛渔村的那次意外,舜自觉对这位意外受伤者有所愧疚,便也由得她住下了。
女修士不是个能安坐的性子,又喝了几口便再按捺不住,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把深觉累赘的胸脯往桌上一压,借三分酒意朝对面白衣青年调笑道:“云不亦啊,你现在可算混出头啦,手底下那么些人,啧啧,好威风哟!
什么时候也带姐姐我去皇宫后院串串门呢?”
男子听罢忍不住高举酒杯朝上位一比,哈哈大笑:“我哪有资格随意带人入宫,你放着主人不去请,反倒问起我来,岂不是舍近求远?”
女修士朝舜瞥了一眼,皇子那张不变的冷脸让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娇笑道:“你说他?他整天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我可指望不上!”
皇子一直心不在焉,都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隐约见“师兄”
举杯遥指还以为是要敬酒,下意识也端起酒杯一应,反倒把对方闹了个错愕。
云不亦一笑而过,应着他的手势一口喝光了那碗酒,再看舜又放下杯子仍是不饮,便打趣道:“许久不见,殿下竟是戒酒了不成?若不然,来尝尝我这自配的药酒?”
皇子斜了他一眼没回答,水修士反倒唯恐不乱地笑骂了起来:“你这药酒脏兮兮的一股怪味,谁想喝呀!
人家那是心情不好,你可别再添堵,小心怪罪到你头上。”
“原来殿下心情不好,倒是我说错了,该罚该罚……”
白衣男子摇头直笑,仿佛才刚发觉到皇子不同寻常的状态。
他手底掌控着大批皇家密探,对皇子的情况岂有不知,却也不追问,伸手将酒杯满上,又往里加了几滴秘制药液,一口饮尽后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给殿下说说自己的糟心事,纯属博君一笑。”
他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自顾自吐起苦水:“说来也不远,就是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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