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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帝倾首:“母亲倒是不必急,那两个都来找过我,总是不会误了婚事的。”
“都去找过你?都说了甚?”
“七哥儿说,时候到了他自会来与我说;六哥儿说,七哥儿成婚他就成婚。”
太后往身后缃色茧绸引枕上一倚:“那就先将老七的办了。”
贞元帝笑着称是,心中却不免无奈。
七哥儿瞧着是个闷声不吭的,然而实则极有主意。
倘他不肯,按着他的脑袋给配一个怕也不顶用。
前次本已议定,返京后就选妃,争奈他回京后便几次三番假借各色由头推脱,他揣度他大抵是留浙期间遇着了个可心人儿,心中记挂,否则实无旁的因由可说通。
他催逼几回见毫无效用,也便随他去了。
他常修习道法之义,顺其自然之理是始终镌刻在心的。
顾云容是随着沈家女眷一道入宫的。
她入得宫门之后,并未转去内廷,而是被引去了西苑。
不知是否因着沈老太太特特交代了,陈氏等人待她极其和气,来前还几番要赠她布匹头面,又说要请绣娘为她裁衣,但皆被她拒了。
据桓澈说,沈家人此前便查了她的生辰八字,那日不过做个样子。
顾云容倒不如何介意,她只要达成目的便好。
皇帝崇信道教,于西苑设多处精舍,素日便在其中与道官讲道论经,探研持养长生之术。
沈家寻来的道官姓钟,年约五旬,头戴箍了玉环的九阳雷巾,身着赭色云锦五彩阔袖法氅,手擎牙笏,足踏红舃,道骨仙气,目光如电。
约莫是为应景,穿戴倒显几分喜庆。
经坛就设于西苑蓬莱岛上的精舍之外。
坛内明烛荧煌,长幡排陈,直是绵亘百丈,远远观去,蔚为壮观,恍如仙山宝珠,佛塔舍利。
一路行来,但闻响乐飘洒,诸经沃耳。
钟道官先是告表斋意,净手进香。
旋即焚香净坛,飞符召将。
发了符命文书后,便有一道童托承一填漆大托盘至顾云容面前。
托盘上端放一青玉薄胎寿元福极卧足碗,色泽碧润,薄如蝉翼。
顾云容擎手,往碗内滴血三滴,道童施礼退下。
不一时,皇帝銮驾至。
贞元帝今日乘的是天子大辂。
辂身高近一丈四,广约九尺,前雕雁翅龙首,四角垂如意滴珠,金堆玉积,端严豪奢。
天子仪仗亦是盛大恢弘,左右围随,仪从煊赫。
贞元帝一身吉服,绛纱深衣,意态闲适。
他落座后,身后缀行的一干亲王才依序入座。
适才贞元帝才在奉天殿接受群臣朝贺,又与诸子臣工宴饮一场,目下正微醺,诸王亦各有醉色。
顾云容暗觑桓澈,依稀见他面色如常,正与淮王低语。
她觉着他仿佛神情严正,猜度大抵是在说甚政事。
桓澈其实极是海量,她曾试图灌醉他,但末了一坛烧酒下去,他只是面染酡红,倒是她为着劝酒连饮几盅,最后一头伏倒,人事不省,再醒来已是赤条条蜷挂在他怀里。
顾云容不禁低头,双耳晕霞。
果真往事不堪回首。
桓澈与桓朗的对话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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