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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冲进了厕所。
这时,正有风从下面往上吹,军官用一条丝巾捂住了鼻子。
从我这里出来的臭气熏着他了。
我拉完屎,回到屋子里,两个婆子上上下下替我熏香。
那个军官脸上竟然出现了厌恶的神情,好像我一直散发着这样的臭气。
在这之前,我还跟他一样是有钱人,一泡屎过后,情形就变化了,我成了一个散发臭气的蛮子。
是的,军官怎么能在厕所里跟我谈这样重大的问题呢。
回去后,我对黄师爷说:“该死,叫汉人去打汉人吧。”
黄师爷长长地叹气,他是希望我跟白色汉人结成同盟的。
黄师爷又对我说:“恐怕,我也要跟少爷分手了。”
我说:“去吧,你老是记着自己是该死的汉人,你想跟谁去就去吧。”
我不能说厕所里那么一股臭气,是使我和白色汉人不能结盟的惟一理由,但确实是个相当重要的理由。
春天终于来到了。
我的人说,汉人士兵在厕所里再不打抖了。
一是风开始变暖,再则,他们已经习惯悬在半空中拉屎,恐高症完全消失了。
有一天,我跟最大的军官在厕所里又一次相遇。
我觉得没什么话好说。
但他对我说:“春天来了。”
我说:“是的,春天来了。”
之后又无话可说了。
春天一到,解放军就用炸药隆隆地放炮,为汽车和大炮炸开宽阔的大路向土司们的领地挺进了。
土司们有的准备跟共产党打,有的人准备投降。
我的朋友拉雪巴土司是投降的一派。
听说他派去跟共产党接头的人给他带回了一身解放军衣服,一张封他为什么司令的委任状。
茸贡女土司散去积聚的钱财,买枪买炮,要跟共产党大干一场。
传来的消息都说,这个女人仿佛又变年轻了。
最有意思的是汪波土司,他说不知道共产党是什么,也不知道共产党会把他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跟麦其家的人站在一起。
也就是说,我要是抵抗共产党他就投降,要是我投降,那他就反抗。
管家和黄师爷都主张我跟白色汉人军队最后谈谈。
黄师爷说:“要干就下决心一起干,不干,天气已经暖和,可以让他们住在外面去了。”
管家说:“可不能在厕所里谈了。”
我笑了,说:“是不能在厕所里谈了。”
大家都笑了。
管家很认真地问黄师爷,汉人屁股里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没有臭味。
黄师爷说有。
管家还要问他是汉人屙的屎臭还是藏人屙的臭。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但黄师爷不怒不恼,把管家的问题当成玩笑。
他笑着说:“管家还是问少爷吧,他跟汉人在厕所里一起呆过。”
大家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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