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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熙见她听得进去自己的话,神色柔和了一些,破天荒用极为和煦的态度,缓缓道:“谁家没一两门糟心亲戚呢?宗族一向抱成团,你想得到人才,就必须接纳庸才甚至无赖,即便是圣人,富有四海,妃嫔子女亦各有不同。”
说到这里,他神色黯然了些许,无奈道:“这世间,终究是普通人多。”
没那么聪明,没那么多心机,没那么善良、热枕,却也没那么自私、冷酷。
他们的目光或许不长远,只能看得到眼前利益,谁是热灶就往上趁,谁落了难就急忙避开。
这些行为或许很自私自利,又或许很愚蠢,被裴熙、秦琬这样的聪明人看不顺眼,可他们的的确确存在着,并且,人数最多,怎么避也避不开。
知音难求,不外如是。
“你若有宏图远志,就必须有海纳百川的气量。”
裴熙望着秦琬,一字一句,极为郑重地说,“沈家的姻亲再怎么不成器,也是王妃娘家的姻亲,天生就与你亲近。
虽说姻亲这玩意,必要时什么都不是,却也只是在对等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谯县公府蒸蒸日上,他们巴结奉承都来不及,怎会背叛?哪怕真背叛了,只要预防得当,作用也不是很大。
沈淮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尤其在他的妻子得罪了王妃之后,他绝对不会对妻子太过倚重。
若我猜得不错,这件事情,沈淮怕是嘱咐了妻子用心去办,可他的妻子不当一回事,瞧不起赵肃,连回禀他一句都不曾,就直接将结果报了过来,才会惹得你雷霆大怒。”
被他这么一说,秦琬神色肃然,郑重地向裴熙行了一礼:“多谢。”
裴熙说得不错,她心思太过玲珑剔透,两三眼就能将一个人彻底看穿。
哪怕外表再怎么谦和,也无法掩饰她骄傲的内在,尤其在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瞧不起她,只因她在流放之地长大,就让她的心思越发逆反。
没错,这样是不对的。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全知全能,更不可能算无遗策,将人心谋算得分毫不差。
你或许可以一千次都不出错,但只要出错一次,就可能万劫不复。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何人,都不能真正地轻视,哪怕是依附她而存活的人也不例外。
“我年少轻狂时,自负至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被现实摧心摧肝。”
裴熙微微一笑,语气非常平淡,“我走过的歧路,自不能让你再走一遭。”
秦琬听了,心中难受,不知该说什么好。
裴熙倒是不以为意,反倒问:“之前咱们说到哪里了?诸位宰辅的性子?”
“我……暂时没心思听了。”
裴熙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问:“那你想听什么?”
“我在想桢姑姑。”
秦琬托着脸,有些好奇,又有些遐思,“高家人做下这种事,不知桢姑姑会怎么处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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