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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得战战兢兢,唯恐自己小命不保了。
既是圣人,又怎么能有污点呢?
那些寒微时的过往,她不是不能对裴熙提起,但裴熙贵胄出身,又怎能体会她的心境?
还好,有晏临歌。
晏临歌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秦琬和他心里都很清楚,对于富饶的关中来说,彭泽当然是穷乡僻壤。
但放眼天下,不管是云中、雁门之地,还是西南蛮荒之地,又要比彭泽穷困不少。
彭泽好歹靠江,水土勉强算是丰饶,就算作物收成不好,打渔也能勉强养活一家。
再加上代王被流放到了那里,纵是前途未卜,当地的父母官也不敢纵容豪强,欺压百姓太过,带累了自己的官声。
秦琬曾一度迫不及待想逃离那里,以身份高贵自居,为了权力百般算计,只为性命能握于自己之手。
但当她真正登上九五至尊的位置,眼界彻底打开,真正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将天下万民视之为自己的子民时,却比从前更清醒地认识到,百姓正在过什么日子。
哪怕是太平盛世。
纵然是丰收连年。
秦琬心中是什么想法,晏临歌也能猜到几分。
他沉默片刻后,才道:“除了高门显贵之家,也只有教坊能让人过上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的‘好日子’。”
晏临歌很少主动提起过往,他与秦琬相处得时候,一度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后来发现秦琬不喜欢之后,就越发沉默。
但秦琬待他很好,非常好。
两人到底像夫妻一样相处多年,晏临歌也就渐渐没了昔日战战兢兢的模样,虽说还是不插手朝政,可有些事情,他也会说:“那里……十几岁就千疮百孔,一张草席裹出去的人数不胜数。
偏偏还有很多不懂事的孩子,觉得自己长得好,不愿做下人,非要锦衣玉食、高床软枕。”
按理说,这等“低贱人”
,本来是提都不能提,更不能对高门女子提的,因为会污了贵人的耳。
但晏临歌知道,秦琬不在意这些,而秦琬果然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饿得快死了的时候,很多人往往是不会在乎那些礼义廉耻、忠孝仁顺的,更不会想以后。
卖身有什么,易子而食,难道是什么稀罕事么?
家国大义,要在国家强盛、百姓富足的情况下,才能提起。
否则百姓饭都吃不饱,哪有功夫想别的?
听见秦琬这么说,晏临歌仍旧是那样淡淡的神色,熟悉他的人却能发现,他有些无奈:“既然如此,刑国公——”
他不过说了六个字,秦琬的神色已经变得非常冷漠,如果她身边有伺候的人,绝对能跪了一地。
晏临歌却半点不害怕,反而说:“刑国公是你的长子,纵有再多短处,却也有更多长处,不是么?”
秦琬想得很好,予长子富贵荣华,将万里江山交到长女或者次子手中。
没错,这是对谁都好的做法,但人不是牲畜牛马,不是一日三餐,温饱富裕就能满足的。
尤其对苏沃那种人来说,他智计百出,长袖善舞,心高气傲。
这样的人,让他一辈子混吃等死,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晏临歌虽然不参与朝政,但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心里隐隐是有数的。
以他对秦琬的了解,秦琬一怒之下,很可能命人把苏沃的一条腿打折了,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继承这万里江山。
但他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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