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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不死必归
深夜两点半,认真宠物医院迎来了一位急诊病患。
想必是主人太过着急,根本没有看到门上贴着的那张“深夜急诊请按门铃”
的公告,一头扑在门板上,咚咚咚敲得震天响。
所幸值班的何心远并未睡死,他匆匆翻身下床,裹上一件外套,抹黑趿拉上一双鞋,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大门冲去。
睡在他身边的赵悠悠也被连绵不断的敲门声惊扰,不过他睡得死,迷迷糊糊听见了,翻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何心远走的太匆忙,掀开的被子忘了重新压好,冷风顺势钻入了被中,冻得赵悠悠一哆嗦,不满的弓成了虾米。
何心远冲向一楼,玻璃门外,一个焦虑的身影被夜色簇拥着,见他来了,敲门的速度再一次加快了。
何心远并不记得他——或者说他很少有能记住的客人——但当他打开门后,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到了一只令他印象深刻的宠物。
只见在路边一辆车门大敞的面包车里,一只约有三米多长的金黄色巨蟒翻滚扭曲,它肚子中段突兀的膨胀着,难忍的腹痛让它疼得它吐着芯子,嘶嘶的哀鸣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
蛇主人死死的拽着何心远的手腕,力气大的像是能把他的腕骨握碎:“医生啊,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只剩它了,求求你们救救它吧。”
认真宠物医院的手术室里气氛非常紧张,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手术,而患者是极为少见的蛇类。
任真自从博士毕业后再没为蛇动过手术,对于这场手术,他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放眼整座城市,能为一只蛇开刀的,除了动物园的兽医外,也只有他了。
已经被施打了麻醉剂的巨蟒被固定在手术台中间,它的体型极长,头尾皆垂落在在手术台下,何心远特地在它身下扑了几张报纸。
因为蛇身无力,无法盘在一起,何心远在只能小心脚下,注意不要被它绊倒。
上次来就诊时,蛇的肚子鼓起如皮球,而现在又大了两圈。
任真分析,应该是未消化的食物从被金属物割破的肠道里游移出来,堆积发酵引发的问题。
蛇主人一直下不了决心为它手术,硬生生托了几天,差点让蛇一命呜呼。
如此庞大的巨蟒,表皮非常坚韧,任真光是割开它的腹部就累的满身大汗。
蛇的腹腔一打开,在蛇肚子里发酵的食物滚出来大半,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喷涌而出,何心远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但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在任真休息时,他必须尽快清理好巨蟒肚子里的食物,为之后的缝合做好准备。
他强忍住恶心,直接用手把那堆混杂着骨头、半腐烂的羽毛的肉泥掏了出来。
虽然隔着一层手套,但那黏腻的手感却像是直接贴在了皮肤上,挥之不去。
在清理干净后,何心远扔掉手套一直退到了墙角,期间还差一点被蛇垂下来的尾巴绊倒,直到他小腿后侧触到椅子边缘,他忽然双腿一软,顺势倒在了椅子上。
他以为他见过的恶心的场景够多了,可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原来刚才在清理时,一直是屏着气的。
世人总觉得宠物医院里来来去去都是可爱的猫猫狗狗,每天工作轻松快乐。
却不知动物受伤时,医生和护士们身上的压力究竟有多重。
好在之后的工序就简单多了。
任真依次缝合好了蛇的肠道、蛇腹部的肌肉、表皮,在缝合表皮的时候又碰上了麻烦,因为它实在太坚韧了,光针就用断了四根。
缝合好后又在伤口外包裹了一层层的纱布,蛇是靠腹部扭动爬行的,肚子上受了这么重的伤,愈合时需要主人多多费心。
任真把蛇放在推车上,和蛇主人一起把蛇抬到了一楼,而何心远还要留在手术室里清理满地狼藉。
手术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腐臭味,其实更脏更恶心的场景他都见过,这里虽然空气不好,至少没有什么让人惧怕的传染物。
他挥动拖把时忽然听到一阵模糊的声响,他循声看去,只见在那一滩黄黄黑黑的烂骨腐肉中,静静的躺着一枚金属圆环。
圆环的边缘已经变形了,不知怎的翘起来一个角,而正是这个利角划伤了蛇的肠道。
何心远本打算把那个圆环同其他东西一起扫进垃圾箱里,可忽然间,他停下了动作,俯身捡起了那枚金属圆环。
这圆环确实是鸟类的脚环,但一般的宠物鸟脚环都会有个凸起的半圆形,是用来链接鸟链的。
但这个脚环不仅没有这个部位,而且还在脚环上铭刻着一圈数字,虽然上面的油墨已经被腐蚀了,但数字的凹痕依旧清晰可见。
何心远心里一跳,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在心头涌动。
——这是一枚赛鸽脚环。
并非是一般养鸽人在网上买的几十元就能买到一百个的仿制品,而是信鸽参加正规比赛时,每一羽都要在脚上佩戴的定制脚环。
每个脚环都是信鸽身份的证明,比赛结束后,会根据回巢的时间来确定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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