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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逍南的手虽受了伤,开车时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任是伤口重新裂开血染红了一整片白色的毛衫袖子,他也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曾经,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不允许他在那段尘封的感情里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所以当他听到那一通通谭真真与罗秋雁的电话内容,看到谭真真头也不回地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时,他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那时候的他认为,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为一段分崩离析的感情买单,走不到最后不过是因为不够爱,所以他从不去探究为什么他和谭真真的结局如斯。
如今,当他听到电视里孩子们对谭真真大喊生日快乐时,当孩子们哭丧着脸说谭老师快死了时,他终是不受控制地冲出了门。
时隔三年,如果非要为这段失败的感情找一个合理的说法,他宁可相信谭真真喜新厌旧贪图富贵,也不愿相信她将永远与他天人两隔。
林逍南眉眼一沉,手用力地打转,从侧道连着越过了两辆车。
教师宿舍里,谭真真刚喝完中药,骨痛难忍便躺在床上休息,刚要睡着就被宿舍楼的舍管喊了出去,说是有人找。
她觉得浑身无力,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拄着拐杖出了门,舍管见她脸色苍白,赶紧去扶她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她摇摇头说不用。
谭真真刚出宿舍楼,便看见一个熟悉且颀长的身影立于路灯旁,昏黄的灯光将那人的周身晕了一圈朦胧的芒,周围一片沉寂,他也一动不动,画面美好得让人不忍靠近。
仿佛一靠近,她身上的那些灾厄和病痛就会将一切秽染殆尽。
她的视线微懵,有一瞬间,还以为时光扭转回了三年前的那天,林逍南站在幼儿园的大门前,拎着满满的零食对她微笑招呼,眼眶顿时红了。
当林逍南见到缓缓从宿舍里出来的谭真真时,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滤去了一切嘈杂的情绪后,那抹尖锐的愤怒和恼恨,就这样破土而出,将他包裹在一片鲜血淋漓的泥泞里。
他看着她艰难地走近,站定,笑意盎然,说:
“男神,过得好吗?”
林逍南盯着她长裙下孤零零的一只脚,拳头攥了一次又一次,过了好久,他才沉声问道:“骨癌?”
从看到新闻的时候开始,谭真真就知道瞒不住了,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来得这样快。
“嗯,来看我笑话啊?”
谭真真摆出嫌弃的表情,“虽然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你这样也太不厚道了……”
他皱眉,不客气地打断:“为什么不治?”
“治了,就是为了治病才截肢的,可还是扩散了,不过我现在有在喝中药,没有自暴自弃。”
他迫切地看着她,“你当初离开,是不是因为你的病?”
谭真真眼神坚定,“你想太多了,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年少懵懂,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伟大,那么无私,诊断下来后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这个当口你妈妈站了出来,友好地为我提供了很大一笔资金,既然如此,我这个重病之人还巴着她的儿子就太不人道了。”
林逍南的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眼睛瞬间充血,红得可怕,“那你三年来一直在A市又是为什么?既然是为了财你把所有钱都捐给了这所学校又是为什么?!
现在撒谎的成本都这样廉价了是吗!”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瘦弱的身体,他才突然发觉,她离开的原因其实早就无关紧要了,他来并不是为了讨什么说法,只是想亲眼看看她病得到底如何,只是希望所有悲剧只是一场过火的玩笑。
而现在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她竟真的时日无多了。
谭真真把他的手拨下来,“因为那时候已经晚了,医生说就算砸钱去治,五年生存率也不过百分之三十,我想,与其在医院痛苦地熬过五年,还不如让剩下的日子过得有意义一些。”
她看着他略微沉重的表情,感叹起来,“你变了,变凶了。”
林逍南微怔,这句话很熟悉,好像某个人也曾这样对他说过……
“人在做天在看,我拿了你母亲给的钱,抛弃了你,现在都是我自食恶果,你来嘲笑我是应该的,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说完她转过身,没走几步便顿了下来,“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
林逍南看着她寥落的背影,眼睛里像燃了一把火,混沌的视线里她的模样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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