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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道:“你十分撞祸!
他虽是剪径的强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该死罪;你纵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么就都打死?这却是无故伤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你怎么不分皂白,一顿打死?全无一点慈悲好善之心!
早还是山野中无人查考;若到城市,倘有人一时冲撞了你,你也行凶,执着棍子,乱打伤人,我可做得白客,怎能脱身?”
悟空道:“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却要打死你哩。”
三藏道:“我这出家人,宁死决不敢行凶。
我就死,也只是一身,你却杀了他六人,如何理说?此事若告到官,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过去。”
行者道:“不瞒师父说,我老孙五百年前,据花果山称王为怪的时节,也不知打死多少人。
假似你说这般到官,倒也得些状告是。”
三藏道:“只因你没收没管,暴横人间,欺天诳上,才受这五百年前之难。
今既入了沙门,若是还象当时行凶,一味伤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
忒恶!
忒恶!”
原来这猴子一生受不得人气,他见三藏只管绪绪叨叨,按不住心头火发道:“你既是这等,说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不必惩般绪咶恶我,我回去便了!”
那三藏却不曾答应,他就使一个性子,将身一纵,说一声“老孙去也!”
三藏急抬头,早已不见,只闻得呼的一声,回东而去。
撇得那长老孤孤零零,点头自叹,悲怨不已,道:“这厮!
这等不受教诲!
我但说他几句,他怎么就无形无影的,径回去了?罢!
罢!
罢!
也是我命里不该招徒弟,进人口!
如今欲寻他无处寻,欲叫他叫不应,去来!
去来!”
正是舍身拚命归西去,莫倚旁人自主张。
那长老只得收拾行李,捎在马上,也不骑马,一只手柱着锡杖,一只手揪着缰绳,凄凄凉凉,往西前进。
行不多时,只见山路前面,有一个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
三藏见他来得至近,慌忙牵马,立于右侧让行。
那老母问道:“你是那里来的长老,孤孤凄凄独行于此?”
三藏道:“弟子乃东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经者。”
老母道:“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
你这等单人独马,又无个伴侣,又无个徒弟,你如何去得!”
三藏道:“弟子日前收得一个徒弟,他性泼凶顽,是我说了他几句,他不受教,遂渺然而去也。”
老母道:“我有这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原是我儿子用的。
他只做了三日和尚,不幸命短身亡。
我才去他寺里,哭了一场,辞了他师父,将这两件衣帽拿来,做个忆念。
长老啊,你既有徒弟,我把这衣帽送了你罢。”
三藏道:“承老母盛赐,但只是我徒弟已走了,不敢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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