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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棚里喝酒的人,都不时伸长颈子,往这艘官船上去瞧。
有人道:“这家人也真奇怪,无缘无故地请了这么多人来喝喜酒,主人家都躲在船舱里不肯露面,新郎官也不出来敬我们几杯。”
又有人道:“你就马虎些吧,你可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会来跟我们这些人喝酒?”
那人道:“看他们这种势派,我这真猜不透他们是干什么的。”
另一人道:“听说他们不但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富翁,而且还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请我们来,只不过是为了想要我们凑凑热闹而已,我们还是多喝酒、少说话的好,莫要说错了话,犯了人家的忌讳。
那就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大家正在纷纷议论,谈得高兴,忽然一起闭住了嘴,扭过头来望,就好像瞧见了什么怪物似的。
原来这时已有辆马车在长棚外停下,这辆马车的式样已经够奇怪了,从车上下来的人却更奇怪。
赶车的是一条很魁伟的大汉,身上穿的虽是件质料很好的新衣服,纽扣却一粒也没有扣上,露出了满胸黑毛。
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一张嘴几乎咧到耳边,看来一口就可以吃下两个半斤重的大馒头。
接着,车上又走下几个人,有的又矮又胖,有的妖里妖气,还有个人手上竟装着个钢钩,那张脸白里发青,叫人一看就害怕。
这些人的模样已经是稀奇古怪,天下少有,谁知他们又从车上推推拉拉地拉下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有气无力,面容憔悴,看来已奄奄一息,身上却偏偏穿着红绸绿绸,打扮得和新娘子一样。
长棚里几百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他们却大摇大摆,若无其事,忽然一窝蜂地拥进竹棚。
其中一条满脸大胡子的彪形大汉大声道:“格老子,你们这些龟儿子知不知道主人在哪里?老子要找她们。”
大多数人都认得这就是那开赌场的怪人,都领教过他们的手段,虽然被叫作龟儿子,也不敢出声。
偏偏有两人是刚从城里来的,还是什么镖局里的趟子手,总认为自己混得蛮不错的,怎肯受这个气?再加上七八分酒意,两人一起拍桌子跳起来,吼道:“你这浑蛋在骂谁?”
“浑蛋”
两个字刚说出口,两人已忽然被人夹着脖子提了起来,两人平日以为已练得很不错的武功,竟连一招也使不出。
大家都瞧得呆了,只听一个穿着绿衣服的怪人哈哈笑道:“这两个小子居然敢骂轩辕兄是浑蛋,胆子倒真不小,轩辕兄若是不教训教训他们,以后别人就全都可以叫你浑蛋了。”
那大胡子火气本来已够大了,再被人一挑拨,更是火上加油,两只手一抬,眼看这两人的脑袋就要被撞得稀烂。
幸好这时那圆脸胖子已拉住了他的手,笑道:“哈哈,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你却一来就要杀人,岂非叫做主人的脸上难看?”
那张嘴奇大无比的人也笑道:“你要杀人,也不该砸坏他们的脑袋,我虽不吃人头,但一个人脑袋若被砸坏了,瞧着都恶心,老母鸡的头若已被砸得稀烂,你也吃不下去的,是么?”
那大胡子“哼”
了声,手一甩,两个人就飞了出去,各个跌在一张桌子上,脑袋恰巧栽人一碗刚端上来的酸辣汤里,烫得鬼叫,桌子上的碗筷杯盏,已被震得跌在地上,砸得粉碎。
长棚里立刻大乱,有些小姑娘、老太婆,已吓得鬼叫着往外面逃,有些小孩子更已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突听一人道:“是哪位朋友在这里撒野,莫非是想给我兄弟难看么?”
这人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十分响亮,但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语声中自有一种慑人的威力,叫人不敢不听话,哭声、叫声、嘈乱声,竟全都被这声音压了下去。
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船头,背负着双手,看来文绉绉的,就好像是个刚入学的秀才,但气度沉稳,站在那里如山停岳峙,明眼人一望而知,此人必是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长棚里的人纷纷闪开,让这些怪人走了过去。
那圆脸胖子嘴里打着哈哈,道:“乡下人毛手毛脚,若是礼数欠周,小朋友你原谅则个。”
他虽然像是在赔礼,却开口就叫人“小朋友”
,那人面色一沉,似乎要发作,但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了惊奇之色,目光在这些人面上一扫,又瞧见了打扮得怪里怪气的花无缺。
这一看更吃惊,失声道:“各位莫非是……莫非是……”
那圆脸胖子笑道:“小朋友,我们的名字你最好莫要说出来,否则只怕要说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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