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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七娘见如意忽然便对着蒲团痛哭起来,不觉便慌乱了。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胡乱问道,“谁欺负姑娘了吗?您怎么哭了?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
她一焦急,反倒终于意识到究竟哪里最不对劲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刻她终于模糊瞧出如意嘴角的青肿。
仿佛自己也被打了一般,庄七娘脑中的记忆瞬间便苏醒过来。
她怔愣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想到——自己已经逃开了,她的酒鬼丈夫确实是没本事闯进宫里来打她的,她已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这才从不由自主的瑟缩中勉强醒神过来,感到安全。
因这一番回忆,她才终于从乍然见到如意的狂喜和失措中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这一日所做究竟有多危险。
如意哭了一阵子,终是哭得累了,抽噎着渐渐平静下来。
庄七娘见她唇角青紫,又听她哭泣,心里也依稀有些猜想——莫非是如意不听话被徐思打了吗?
她不由有些心酸。
然而仔细想想,这也不算什么打。
也许只是恼火时不小心蹭了一下子,毕竟就只这么一点小淤痕罢了。
何况小孩子哪有不挨打的?可如意赌气逃走却十分危险——万一惹火的大人,岂不是更要挨打了。
她忙就在一旁结结巴巴的劝说如意,“娘娘疼爱您,就,就算是一时……定然也不会下狠手。
您快回去好好的向娘娘赔罪,让娘娘消火下去吧,不然……”
然而说到一半,想到如意性子竟如此之烈,不懂妥协,日后还不知会吃多少苦头,不由就酸楚的落下泪来,道,“您若觉着难受,便来找我说……可千万不要再惹娘娘生气了啊。”
如意自己浑浑噩噩的,却并没有去听庄七娘怎么说。
她只是满脑子都想着徐思,纵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也只想回到她阿娘身边。
庄七娘见她伤心失落,只以为她是因为挨打的缘故。
她总算想起该怎么逗弄如意开心来,惊喜道,“对了——我还给您缝了布老虎!
您等一下,我这就去拿。”
她钻进一间屋里去,片刻间才想起没放在这里——须还更远些,便又回头切切叮咛如意,“您要等我呀,我转头就回来——”
如意醒神过来时,便已不见了庄七娘。
日近晌午,阳光终于破开冬雾,变得明亮暖人起来。
她想她已出来得太久了——又是在那般光景下出来的,不知她阿娘是不是担心起来了。
她便将怀里棉手套搁回到蒲团上,又随手从荷包里掏了一对金银锞子放下,便转身离开了。
庄七娘气喘吁吁的抱着布老虎从拐角出来,正待歇一口气,便见墙角人已不在了。
她怔愣了一会儿,僵硬的上前去,瞧见手套旁搁着的一对金银锞子,泪水便怔怔的滚落下来——因年节到,各宫都打了许多金银锞子用来赏人。
因她在如意年幼时救过她,每年年节她的赏赐也格外优厚,她何尝缺这么一对金银锞子。
这些年她给如意做东西,凡如意喜欢的,必命人赏她银钱。
以往每回她收了赏赐,心下都倍觉喜悦和欣慰——因如意喜欢啊。
可这一次却只觉着不尽悲凉,她便靠着墙角蹲坐下来,抱着布老虎,呜呜的哭泣起来。
徐思捂着额头,疲倦的靠在几案上。
长睫毛低垂着,将眸中光芒尽数掩盖了。
辞秋殿中已然翻遍,连如意不曾去过的宫女们的住所都仔细找过,依旧没有找到如意的影子。
徐思心知如意自幼便灵敏调皮,又习武多年,酷爱翻墙上树——她想躲藏时,只怕将禁军调拨进来,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寻她不到。
然而再想到这一次她躲避的竟是自己,依旧克制不住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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