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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六精心照顾了大半年,男子虽然不像刚开始似的瘦得皮包骨头,可依旧非常轻,小六抱起他时,念叨:“多吃点啊,都硌着我骨头了。”
男子闭着眼睛不说话。
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每次小六接触他身体时,他总是闭着眼睛,紧抿着唇。
小六明白,经历了那些身体上的折磨后,他本能地对肢体接触有排斥,每一次,他都在努力克制。
小六把麻布放在他手边,轻言慢语地说:“你自己洗吧,指头还没长好,别太用力。”
小六坐在一旁,一边吃零食,一边陪着他。
也许因为身上狰狞的伤疤每一道都是屈辱,男子一直半仰着头,漠然地闭着眼睛,没有去看自己的身体,只是拿着麻布搓洗着身子,从脖子到胸口,又从胸口慢慢地下滑到了腹部,渐渐地探入双腿间。
小六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的手动来动去,可看着看着突然扭过了头,用力地啃着鸭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男子睁开了眼睛,看向小六,阳光从窗户透进,映照着小六,他脸颊发红,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好似带着淡淡血晕的美玉。
小六等男子洗完,抱了他出来,因为他的腿还没好,往常都是小六帮他穿衣袍,可小六今日却把他往榻上一放,立即就松了手。
男子低垂着眼,一只手按在榻上,支撑着身体,一只手摁着腰上的浴袍,手指枯瘦,显得非常长,新长出不久的指甲透着粉嫩嫩的白。
小六低着头,把衣衫放到他手旁,“那、那个……你自己试着穿,若不行再叫我。”
小六匆匆走了出去,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窸窸窣窣,好似一切正常,他才离开。
串子在整理药草,看到小六,问道:“这大半年一直没听到他说话,该不会是傻子吧?”
麻子狠甩了串子一大掌,“不许胡说!”
经过那么残酷的折磨,能活着已经让人非常敬佩,那样的坚韧,绝不可能是个傻子。
麻子低声问:“他的嗓子是不是有伤,已经无法说话了?”
小六说:“我检查过他的喉咙,有一定的损伤,说话的声音会变,但应该能说话。”
麻子庆幸道:“那就好。”
小六说:“关于他的伤,不管你们看没看见,以后都不许再提。”
串子举起手,“我压根儿不敢正眼看他,是真什么都没看见。”
麻子说:“放心吧,老木已经叮嘱过了。
我记性不好,别说别人的事,就是自个儿的事情都记得稀里糊涂。”
门缓缓拉开,男子扶着墙,蹒跚学步般、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以前都是太阳快落山时,小六把他抱出来,让他透透气,晒晒太阳,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走进院子。
他靠着墙壁站着,仰着头,沉默地望着辽阔的蓝天白云。
麻子和串子都呆呆地看着男子,因为他身上可怖的伤给他们留下了很不愉快的经验,让他们总会下意识地回避去看他,串子甚至从不进他的屋。
这是第一次,他们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样。
墨黑的长眉,清亮的眼眸,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简单的粗麻衣衫,却是华贵的姿态,清雅的风度,让麻子和串子一瞬间自惭形秽,不由自主就生了敬畏。
小六揉着甘草说:“如果腿脚疼得不厉害,尽量多动动,再过两三个月应该可以离开了。”
男子低头,凝视着小六,“我、无处、可去。”
大概几年没有说过话了,声音喑哑,吐词很是艰涩。
小六跷着二郎腿,嚼着甘草问:“无处可去,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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