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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跟着上长白山是一码,寻常为人处世,你帮我我谢你也是常理。
不过大热的天儿,各自盘算的那些暂且搁置。
吃完饭歇午觉吧,夏至掐准了时候,师父回来接茬跪南墙根,这之前抢着先躺会儿。
定宜收拾完碗筷晾好凉白开,洗了把脸也回自己屋里歇着。
小屋热,前后窗户都撑开缝,举着蒲扇一下一下扇,渐渐瞌睡上来了,刚要合眼,突然一声哭嚎把人弄懵了。
这是出事儿了?她蹦下床出门看,奚家门外站了好些人,女人们捂着嘴窃窃私语,脸上有惊恐也有惋惜。
夏至从后头木愣愣出来,探头一看,“死人了吧!”
果不其然,奚大奶奶被大姑子欺负得没活路,自己想不开,在大姑子房里抹了脖子,血趟得满炕尽是。
一个弱质女流,拿菜刀把自己割成那样,那得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呐!
大伙儿都戳大姑子脊梁骨,“眼中钉拔了,这回可消停了吧,也不怕人半夜找来!”
女人性不善,可恨起来千刀万剐都够够的。
定宜靠在墙上,觉得心里发空。
一个家营造起来不容易,败起来却那么便当,也就一顿饭的工夫,说散就散了。
但是这种寻短见啊,很难一下子定性。
衙门得派仵作来看,得走访邻里,还得问相关疑犯的行踪。
众人虽恨大姑奶奶和那没用的奚大爷,毕竟人命关天不好瞎胡说。
当时灯市口金家做功德舍粥,大姑子带着孩子打粥去了,弟媳妇就是瞧准了这当口寻死的,要往她身上扯也挨不上。
最后师爷断了案,不是他人行凶,事儿不归衙门管。
丧家赶紧收拾收拾入殓吧,天热别放坏喽。
家务事谁能说得清呢,反正晦气到底,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人入土为安。
办丧事得有个办丧事的样儿,买棺材、搭丧棚、找吹鼓手,吹拉弹唱不是给死人受用的,是做给活人瞧的。
奚大奶奶有娘家人,得了信儿都得来,到时候又是一场乱仗。
嘎七马八的杂事多,奚大爷打小就是个鹰嘴鸭子爪1,慌起来半点头绪摸不着。
这个院儿里只有乌长庚师徒和死人打交道多,奚大爷以前瞧不上他们,这回不耻下问求教来了,因为大奶奶脖子上那道口子太长,自己处理不了,让媳妇耷拉着脑袋下葬又不好,得想办法缝合起来。
“我找谁呀?外头干这个的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认识。”
奚大爷腿都矮半截了,哭丧着脸说,“她活着没跟我过上几天好日子,下辈子不能让她咽不下去东西。
乌大爷您给我指条道儿,我对不住她,总得让她全须全尾[yǐ儿]的去。”
乌长庚吸完一锅烟,敲敲烟杆儿,“鹤年堂那儿,倒是有家皮匠铺子愿意接这活儿。”
奚大爷犹豫着问,“什么价码儿,您知道吗?”
夏至接口说:“上回我问过,缝一圈二两银子。
像你们家这情况,估摸一两差不多了。”
奚大爷啊了声,“干脆把我宰了得了……有便宜点儿的吗?”
这种活儿谁愿意干呐,可不是钠鞋底子,那是缝脑袋!
夏至摇摇头,“怕花钱自己来呀,您家大姑奶奶反正闲着,让她受受累,三针两线的,齐活啦。”
这不是揭人伤疤吗,让大姑奶奶缝,还不如让她偿命。
定宜要笑,赶紧忍住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奚大爷两眼怔怔盯住了她,“树啊,上回我看见你给你师父补衣裳来着,你胆儿大,要不……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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