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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懂得,定宜当然也懂得,七爷设宴全没放在心上,和十二爷约定了时间,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收拾完屋子给鸟儿食,怕去的太久没人照料,把鸟儿托付给沙桐,请他帮着喂养。
七爷那儿呢,原该回个话的,又怕走漏了风声跑不掉,加上头天提起要完婚,把她吓得头皮发麻。
这回离开算避祸,等风头过了,七爷煞了性儿再回来不迟。
摸黑挨上廊角,朝七爷下处张望,七爷门前挂风灯,没什么动静,只有两个戈什哈护卫。
她猫着腰闪身出门,靴子踩在冰碴上沙沙作响,心里很快活,寒风拂面也不觉得冷,反倒凛冽得豁然开朗。
十二爷院子里只点一盏牛筋泡子,隐隐绰绰看见人影走动,等近了瞧,都披着厚实的黑羊皮斗篷。
见她来了也不言声,取件斗篷远远朝她抛过去,挑灯往后面马厩走,那里早有人侯着,接了鞭子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络绎出了客栈。
年尾的宁古塔,昼短夜长很明显,黑灯瞎火行路艰难,到了近辰时天边才泛起微微的亮。
定宜抬眼朝远处眺望,接近地平线的地方是绾色的,一点点向上晕染成丁香,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层次变化,也许是北地特有的一种气象吧,总觉得诡秘难以判断。
绥芬河离宁古塔城池其实并不算远,但是天冷,路上积雪厚,行进得很困难。
一个小型的马队在朝阳里缓缓前行,碍于主子的缘故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咳嗽都不闻一声。
定宜转头看,十二爷就在她身边,狐裘的出锋拢住半张脸,只看见一双眉眼,不复平常的温和,居然凌厉得像个陌生人。
她感觉奇异,有一瞬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再细看,日影下那双眸子光华万千,略一顿,视线调转过来,和她碰了个正着。
她心头一跳,讪讪别开脸,他却出声叫她,问她冷不冷。
她说还好,“这地方果然要穿羊皮袄,难怪市价那么高。”
“毛皮算不得价高,最值钱的是书。
高丽人崇尚中原文化,一本草堂尺牍换一头牛,在京里可没有这样的行市。”
他说着,仰头看天色,“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到了,巳时开市,到那里差不多正赶上。
回头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我把事办妥了再来找你。”
她蹙眉说:“我是想来帮忙的,单安置在茶馆算什么事儿呢,我要跟着你。”
他笑了笑,“听话,人堆里都是粗鄙蛮横的猎户庄户,身上带着羊膻味儿呢,你愿意闻?再说不知道人家来历,万一有点磕碰闹起来,你没法自保。
还是找个地方等我,今早的人市看过之后不能即刻回去,多守两天静观其变。
明儿年三十了,我带你上集置办衣裳,好好过个年。”
絮絮软语都是情人之间的话,透着体贴和慰心,定宜满不好意思的,左右看了看,那些戈什哈恍如未闻,她脸上的红云却一点点升腾起来,朝霞之中明媚得晃眼。
他笑意更盛,“怎么脸红呢?我没说什么呀。”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窘迫,到底身边都是外人,这些粘缠的话让人听去怪难为情的。
十二爷用兵很讲究,侍卫也都训练有素,一言一行恰到好处、眼神表情控制得当。
她怕人笑话,他们却像张开的大口袋,任你往里头倒东西,他们只管担待,倒多少都不担心漏底。
可是终究面嫩,她怨怼看他一眼,撅嘴道:“你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脸红。”
“那一定是我看错了。”
他自得笑起来,干吊着一边嘴角,居然有些痞气。
她忙岔开话题,问:“咱们上绥芬,你留话给七爷了么?到底他也是钦差,背着他办事他又该抱怨了。”
他唔了声道:“白天去过的那片坟地不是乱葬岗,皇庄每年死的人都埋在那里,各个坟头都得插名签备着查证,要找人比长白山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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