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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要理论两句,人家早挑起担子跑了,没处生气,回家洗洗,等着夏至给做晚饭吧!
太阳西下了,照不进院子的时候人都活过来了,有准备出摊儿的,有生火炒菜的,运柴禾搬煤球,大杂院里的生活气息随着炊烟飘进定宜的屋里来。
定宜在这里住了五六年,已经忘了当初宅门儿里是怎么过的了,只有午夜梦回,记忆深处还残存着一点当初富庶时的片段。
父亲为官,不怎么着家,她对他的印象不太深刻,只记得母亲很白净,穿一身葱绿织金的短袄,底下裙子镶两寸宽的膝澜,上边绣银丝喜鹊登枝。
冬天拢个珐琅的小手炉,站在垂花门外指派下人搬花盆……她看看镜子里,自己随了母亲的肉皮儿,晒不黑,衙门里的人就给她取了个诨号叫小白脸儿。
帐子上别着一根针,多少回了,摘过来顶顶耳朵眼儿,都长满了。
叹着气又给别回去,可惜了小时候遭的罪,两粒油菜籽儿夹着耳垂对搓,这得搓多久才能走针啊,现在白瞎了。
正找梳子打算梳头呢,门给拍得砰砰响,“小树啊,快出来,出大事儿了!”
她吓一跳,开门一看是西屋的钱家兄弟,指着外头说:“你师哥夏至,被七王爷的人逮起来啦,这会儿压着往王府去了,赶紧想辙捞人吧!”
定宜脑子一下就乱了,“七王爷的人?为什么呀?”
“为什么?还不是为那条狗!
我就说了这种狗不能碰,他偏不信,这下子闯祸了……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出了事儿他扛,别牵五跘六找咱们来。”
赵大连连说晦气,“这狗是七王爷的心头肉,平时不爱拴着,拴它它拿脑袋撞墙,那天是跟着五贝勒出门玩儿的,结果就遇上了你们俩……”
定宜急坏了,这会儿懊恼也晚了。
再看钱家兄弟的态度,实在是非常不上道,因回了回手低喝:“行了,什么你们俩他们俩的,你没喝夏至的酒?没得他孝敬的大烟籽儿?他既然说他扛,就绝不会把你们供出来,可你们能心安理得看着他死?都走动起来,外头托人想想办法,我师父不在,我也没有头绪……”
赵家兄弟打算站干岸,“我们小老百姓,又不和官家打交道,我们可托谁去呀!”
她一听就拱火,“别介,花子还有两门阔亲戚呢,不想辙我可告你们!
狗耳朵是你们割的,狗尾巴是你们砍的,你们往哪儿逃?”
嘿,这是要拖人下水啊!
钱二臊眉耷眼想了半天,“我表姑奶奶家是三等扑户1,要不找他们疏通疏通?先说好了,管不管用咱们不敢打保票,毕竟得罪的是位王爷。
咱们呢,能帮到哪儿是哪儿,万一救不出来你可不能怨咱们。”
“那得看你们出多少力。”
定宜回身带上门,边走边道,“我得出去想辙,你们也别闲着,别等明天啦,等不了。
夏至不定在里头受什么罪呢,万一扛不住把你们供出去,到时候哭可来不及了。”
她这么连哄带吓唬,赵家兄弟俩麻溜出胡同往东去了。
她站在街口醒神,心里慌得直打突。
上回她差点被七王爷弄死,这回夏至又犯在他手里,七王爷一嘀咕,乌长庚收这两个徒弟就是为了和他打擂台的,到最后非得连累师父不可。
现在怎么办呢,这档子破事找府尹,谁搭理你!
找找下头师爷吧,请人家帮帮忙。
候门王府森严,想进去磕头也得有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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